顧念之終于再次睜開眼睛,看清楚了周圍的環境。
原來自己躺在風雅小區的那間頂層復式公寓的臥室里…
“…班長?你怎么在這里?”顧念之睜大眼睛看著床邊的梅夏文。
梅夏文穿著一身湖藍色襯衣,黑色長褲,衣縫清晰筆直,一點皺褶都沒有。
襯衣外罩著一件深灰色雞心領套頭薄羊絨衫,斯文的臉上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唇邊揚著欣喜的笑意,兩手插在褲兜里,文質彬彬地立在她的床前。
顧念之的一雙瞳仁又大又黑,簡直自帶美瞳效果,她的眼睛本來就極大,現在又因為驚訝瞪得圓溜溜地,巴掌大的精致小臉上簡直一半都是眼睛,看著跟漫畫里面的美少女一樣。
梅夏文不由自主別過頭,移開視線,含笑道:“你病了一星期了,我代表班集體來看看你。”
顧念之“啊”了一聲,難以置信地說:“我病了一星期?不是吧?怎么會那么久?”
話雖這樣說,她馬上想起了馮家的那個生日宴會,想起自己在那個宴會上被人暗算后的尷尬和難堪,也想起了自己暈過去之前,最后一個見過的人是陳列,不由四處掃了一眼,問道:“班長,是誰讓你進來的?”
這可是她的臥室…
梅夏文坐到她床邊,看著她白里透粉的面頰,含笑道:“是你一個叔叔。”
“是霍少嗎?”顧念之心里一急,馬上緊張地比劃道,“是不是個子高高的,很帥,又很嚴肅?”
“呃…”梅夏文遲疑著看了看顧念之,暗忖她什么眼神。
那個給他開門讓他進來的男人有一張圓圓的臉,圓圓的鼻子,圓圓的嘴,雖然不算矮,但也絕不能算高,跟帥字更是搭不上邊…
而且,好像也不是姓霍。
“他說姓陳,你認得嗎?”梅夏文小心翼翼地回答,順手給顧念之掖掖薄毯。
顧念之輕輕哦了一聲,心情陡然輕松。
如果是陳列她就放心了,她真心不想讓霍少知道她惹了那種令人無比難堪的麻煩…
“那是我陳哥…”顧念之笑嘻嘻地解釋,“他在哪兒?”
“他說有事,剛剛出去了。”梅夏文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水過來,“渴不渴?”
顧念之舔舔自己干裂的嘴唇,雙手接著碰了過來,并沒有喝,笑著謝他,“班長坐,上門是客,怎么好意思讓你給我端茶送水?”
梅夏文抿嘴笑了,儒雅的臉上一片溫柔之色,他含蓄地問道:“念之,你原來住在這里啊?我們還以為…”
系里的人都知道顧念之是孤女,只有一個家世一般的遠房叔叔做監護人,平時穿著打扮也都很普通。
雖然她人長得漂亮,但是在那些火眼金睛的古城大法律系大學生眼里,他們最先看到的是那些外在的東西,比如她穿的衣服、鞋和背的包是什么牌子的,還有她住在哪里,而顧念之本來一直是住在宿舍里的。
顧念之從來沒有用過什么名牌貨,周末兩天不在宿舍,據說在外面勤工儉學,還給親戚家看房子。
大家都以為她家境不好,都很同情她。
梅夏文也是世家子,家里比馮家層次要高一些,而他看得出來,顧念之住的這個風雅小區頂層公寓,從前面一望無垠的無敵海景來看,需要的可不僅僅是天價房款…
如果她真是家世一般的孤女,她家親戚都住不起這樣的房子。
而且屋里的裝修雅致低調,在識貨的人看起來,這屋里的東西件件都是精品。
就連格局布置都是應該出自室內裝修的大師之手。
還有些陳設,連梅夏文都看不出來歷,但是不妨礙他估量價格。
顧念之偏著頭笑了一笑,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脆生生地說:“哦,你說這房子啊?我說過這不是我的,我是幫人看房子的。——你知道吧?”
“看房子?”梅夏文不是很明白,“難道不是你親戚的房子?”
如果顧念之的親戚能有這樣的房子,哪怕親戚關系離得再遠,她的家世絕對不會差…
顧念之連連擺手,“不是不是,也不是我親戚的房子。我實話實說,這房子是別人的。他們出了國,但是不想房子閑置,也不想租出去,就找熟人看房子。正好我打工的時候認識他們,就讓我每周末來住兩天,幫他們打掃一下,收收郵件,轉交物業費和水電費。你看,那邊的主臥都是鎖著的,是他們的房間,我不能進去的,我只能住在這間最小的臥室里,另外,樓上我也不能上去。”
顧念之并不想別人知道霍紹恒的真實身份,因為她不想要霍紹恒的光環,她更不想習慣這一切。
她一直覺得這里不屬于她。
等她記憶恢復,她就會離開霍紹恒,回到屬于自己的平凡普通人的圈子。
公寓是霍紹恒名下的,主臥也是霍紹恒的,但是霍紹恒很忙,大部分時間住在特別行動司駐地。
顧念之周末回來的時候,他才跟著住過來,因為霍紹恒不放心她一個人住。
至于二樓,則是霍紹恒的工作室、槍房加健身房。
顧念之十分仇恨那個槍房和健身房,自從兩年前為了上大學搬到這里,霍紹恒就讓她練槍,還要盯著秒表督促她健身。
她這個最恨長跑的人看見健身房的跑步機就跟見了世仇一樣。
“是這樣啊…難怪你不是天天住在這里。”梅夏文笑著點點頭,相信了顧念之的話。
因為他們都知道,顧念之是住在古城大法律系的女生宿舍里的,周末才離開宿舍,據說是出去打工掙錢。
這就對上了。
她給人看房子,一周來一次打掃。
至于托辭是遠房親戚,大概是不想太丟臉吧…
梅夏文很寬容地原諒了顧念之這小小的“白色謊言”。
顧念之點點頭,笑道:“就是這樣。”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不再是那身半露肩藍紫色蟬翼紗的晚禮服,而是她自己的櫻花粉薄條絨長絨棉睡衣。
長袖長褲,衣領處都扣得整整齊齊。
她馬上掀開薄毯下床,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班長,我病好了,多謝你來看我。”
見顧念之好像要送客的意思,梅夏文終于想起了自己的來意,扭頭看著一臉笑嘻嘻的顧念之擔心地說:“念之,你的研究生復試面試…”
“研究生復試?完了完了,我怎么把這件事給忘了…”顧念之恍然大悟,著急地用手拍著額頭,一臉痛不欲生地樣子,“怎么辦怎么辦?我的面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