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們的話,驚起一地的倒抽氣聲。
“杏花村?你們是杏花村的?”
“你們要是杏花村的,那咱們就是自己人!咱村只要你們想來,隨時都能來!”
“你們喜歡摸螺螄呀?走,我帶你們去溝上頭,那上面的螺螄才最多,又大又肥!”
不等小蘿卜頭們反應過來,紛紛幫他們提起木桶,簇擁著帶他們往上游走,跟剛才一比判若兩人。
他們上坡村如今家家戶戶富裕,能有這般光景,都是托了杏花村的福。家里爹娘早早就會告誡他們,以后見到杏花村的人,一定要客客氣氣的,要禮待。
小蘿卜頭們得了高級待遇,也沒忘了自個老大,扭頭朝他招呼,“老大,快點,他們說上頭的螺螄很大很肥!”
巴豆木著臉跟在后頭,生無可戀。
他就知道會這樣!
就因為是杏花村人,他的拳頭已經一年沒用出去過了。
英雄無用武之地,寂寞,凄涼。
“哥哥,你不高興。”作為雙生子,紅豆對哥哥的情緒比較敏感。
原本帶著弟弟乖乖走在后面,瞧著哥哥突然垂頭喪氣的樣子,忙走上來關心。
“誰說的,哥哥很高興,今晚我們能吃好吃的煮螺螄了,又大又肥。”沖妹妹笑笑,巴豆聲音有氣無力。
“那哥哥快點去,摸好多好多螺螄,晚上我們就能吃飽飽了!”紅豆笑瞇了眼,催促。
巴豆,“…”他現在一點也不想摸螺螄了。
可是放出去的話能不算數嗎?
不能。
男子漢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個釘。
何況他是老大。
想耍無賴不認賬,除非無人證。
認命趕上去,投入摸螺螄大業,巴豆的臉從頭臭到尾。
好在自己這些小弟還記得他時時叮囑的,在哪都不能說破他的身份,不然他在十里八鄉都混不開。
“沒想到你們這么小年紀,竟然有老大了。這個小娃娃看著也就四歲多吧?”上坡村小娃兒一邊帶他們摸螺螄,一邊興致勃勃同他們攀談。
小娃兒都活潑好動,只要湊在一塊,一會功夫就能熟悉起來。
聽著對方說到自己,巴豆老成的嘆了口氣,認真告訴對方,“我只是長得比較威武。”
就是長得威武,威武又高大。
他喝水都能長個。
這個是天資,羨慕不來的。
“我們老大才三歲,哈哈哈!”
“老大威武!”
上坡村娃兒,“…”
他們村子里三歲小娃說話的時候還是半截半截說的,再看眼前這個,個頭跟四五歲似的不說,一身機靈勁兒。怎么看都跟年紀不符。
迎著一眾疑惑又質疑的眼神,巴豆不解釋。
這些娃子見識少,沒見過他們柳家大院的稀奇事兒。
他少年老成算什么?他家紅豆手指還能凝露呢。
便是他娘親三歲的時候也是遠近聞名的福娃娃了,
還有他爹,三歲成詩四歲成文五歲跟大儒辯論太學,驚才絕艷至今無人能出右——當然,那是他巴豆還沒長大,等他長大了,他爹的傳奇也就成為歷史了。
他就是那個把他爹拍在沙灘上的后浪。
“你真的才三歲?你說話怎么那里利索?”好幾個好奇的娃兒湊了過來,稀罕的看著巴豆。
巴豆望天,“爺是專門練過的。”
想當年就因為吃了說話不利索的虧,他栽在老爹手上好幾回。
他能在同一個坑里不斷跌倒?
人,就應該上進。
遇到困難的時候,要想盡辦法解決困難。
遇到障礙的時候,要不惜一切鏟除障礙。
他爹雖然稱不上是他的障礙,但是絕對是攔在他面前的一座大山。
他得爬到山頂才能出頭。
上坡村娃兒對“專門練過”特別感興趣,立即把巴豆圍在中間,嘰嘰喳喳問開了。
環視一眾眼巴巴等答案的娃兒,巴豆慢慢笑開來。
紅豆沒有下水溝,爹爹說她是女娃娃,不能像哥哥一樣下水里玩,所以她乖乖蹲在溝邊上等著,順勢將棄兒也拉著蹲下來,兩只排成排,看背影特乖巧軟萌。
此時紅豆一見著哥哥露出那種笑容,眼睛便眨巴一下,湊近棄兒偷偷說,“哥哥壞了。”
棄兒也眨巴眼睛,抬起頭來靜靜看著女娃。
“哥哥一笑,就壞了。”紅豆解釋。
更具體的她解釋不出來了,反正她看過很多次,每次哥哥這樣笑的時候,就常有小娃兒哭。
棄兒扭開頭,繼續看著水溝那邊熱鬧的人群。
巴豆手里的小木桶已經有人替他拎了。眉飛色舞口沫橫飛也不知道在說什么,圍在他身邊的人聽得津津有味,同時,一眾人邊聽邊摸螺,摸到的螺全往巴豆桶里丟。
棄兒看得很認真,沒人知道他看懂了什么,抑或是依舊什么都不懂。
“哥哥,我找毛毛其。”蹲久了,又不能下水一塊玩,紅豆覺著無聊了,便朝哥哥喊了聲。
“就在邊上找,別走遠。”巴豆立即停下演講,回頭叮囑。
“在邊上。”紅豆乖乖點頭。
“還有,教你多少次了,那不叫毛毛,那叫茅針,茅針!”
“毛針。”紅豆再次點頭,牽上棄兒開始沿著水溝尋找茅針,“弟弟,我們其毛毛去。”
巴豆給跪了。
沒法教了。
教了聽,聽了不改,說的就是他們家紅豆。
春季的時候,在鄉野草叢茂密的地方,很容易就能找著一大把茅針。
轉眼紅豆小手里就抓了四五根了。拿出其中一根,將上面淺綠色的嫩葉剝開,露出里面潔白棉絮,紅豆把棉絮喂到棄兒嘴邊,“其,甜的。”
棄兒立即張開小嘴,紅豆便笑得見眉不見眼,很是滿意。
弟弟乖,一喂就吃,不像哥哥,追著塞都塞不進他嘴里。
以后她喂弟弟,不喂哥哥了。
“好其?我喜歡,甜甜的。”紅豆剝了一顆,放到自己嘴里,嫩嫩甜甜的味道讓娃兒滿足的瞇起了眼睛,“我有好多,好多好其的,我都分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