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能這樣講,”劉文濤讓平安坐下:“首先,抓賭是我們的工作,再有,一萬六的賭資加上罰款,去了你那部分,我昨晚帶去的人就是分,能分多少?這樣,我給你將話說透了,直接的來,這些錢我一分拿不到手,不過間接的,我能拿到三四百塊錢。”
“哦?”平安是真不明白了。
劉文濤有心開導平安:“這種錢,有罰款和贊助的分別,我們是有任務考核制度的,按完成任務的百分比拿工資。比如說我一個月有一萬塊錢的任務,五千就是任務的一半,完成這些,工資就能多發一部分。”
平安還是似懂非懂:“那,劉局長,罰款和贊助票的區別是什么?兩者有關系?”
劉文濤又笑:“關系可就太大了。你看,這罰款的票,財政上面是要扣百分之三十的,我給你們開了百分之十五,我這里只得了百分之五十五。而贊助票,財政是不扣錢的,所以,一般能開贊助票的,就要盡量少開罰款票。”
“哦,這樣,那這些你們的領導不管?”
“怎么管?”劉文濤說著嘆了氣:“一家不知道一家難。今天咱們就算正式認識了,有些話,可以對你講,但出我口入你耳,沒第五只耳朵聽到。”
平安聽了點頭,劉文濤說:“實際上財政只給我們一些基層組織和部門百分之六十的預算,還有百分之四十的怎么辦?那就要靠創收。”
“就說咱這個所,就說我,我的職責是懲治犯人、保衛老百姓,那就得給錢讓我履行義務,可是財政只給人頭經費的百分之六十,辦案經費就不夠。此外,上面局里沒有錢給我們,我每年還得給上面交幾萬元錢。我們所里的錢從哪里來?”
話說到這里,平安心里明白了,看來什么都不好干,干什么都是一種職業,都是一種謀生的手段,也許當初自己沒考警校,未必不是件好事。
劉文濤在平安要走的時候又交待,讓他盡量的不要去大賓館大酒店去,要搞,要去稍微小一點的地方去。
平安有些不明白,不過想劉文濤說的話總是有道理的。
劉文濤笑笑說:“自己慢慢琢磨吧。”
第三天,學校西門口那家涼皮店還是沒開門,平安晃悠了一圈,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涼皮店的老板賭博該抓該罰款,可是打工的那個女同學這下可不就失業了?
不過,興許自己還是無心辦了好事呢,否則真的女同學被涼皮店的家伙給搞上床去,那才真他媽的了。
劉文濤給的提成多,平安干的更上心。到了暑期快完的時候,他手里已經有了不到一萬五千塊錢,這對于一個學生而言,實在不能算是一筆小錢,他有時候覺得這一切不像是真的。
眼看開學沒幾天了,平安去外面要買些東西,在街上和全剛友不期而遇。
自從和劉文濤接上頭后,平安基本就沒呼過全剛友,全剛友見到平安站住問:“最近在哪發財?”
“發什么財,沒財可發啊我。”
全剛友瞇著眼想了想:“也是,最近活不好找。你有尋呼機沒有?有事我好聯系你。”
平安拍了一下自己身上:“我窮的就剩自己了。”
“我給你搞一個。”全剛友見平安不吭聲,笑:“跟我走,不用你花錢,不過,你也別亂說話。”
平安心里納悶,不知道這個全剛友又在玩什么手段。
兩人到了一家尋呼機店,全剛友為平安看了一款漢顯的,也就是帶留言功能的,售價兩千一,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終成交是一千八,這時全剛友一邊掏錢一邊說:“有沒有發票?”
“兩位是自己用,還是給單位買?”售機的女服務員笑著問:“要是私人用的,要發票沒有必要,你又不報銷。”
“那不就是沒憑證了?”全剛友一臉的詢問。
“哪能呢,我給你開售貨單,這不就是憑證?開發票,要納稅的,那樣,一千八可拿不走了。”
全剛友沉默了一下:“你說的也有理,不過,沒正式的發票,我怕到時候真的有事了說不清楚。”
全剛友說著看著平安:“要不,咱們到別的地方再看看?”
平安點頭,這女服務員卻急忙的叫老板,這老板是個女的,眼睛小的像是用刀在臉上劃了一條縫,渾身的肉卻多的像是沒穿衣服就要掉地上:“兩位老板,喲,這位帥哥,你瞧,我這么大一個店,你還怕我跑了?我往哪跑?咱做生意講究的就是信譽。你這樣,我在你這個售貨單上簽上我的名字,如果機子壞了,我管換新的。”
全剛友猶豫了一下,這胖乎乎的女人從一邊拿出了一盒煙讓全剛友和平安抽,平安搖頭說自己不會,全剛友接住說:“我兄弟剛考上研究生,學生,你們沒稅票,那怎么也要寫著‘代發票’吧?不然這真沒法要了。”
“行行行,”這女老板連說帶笑的寫了“代發票”三個字還簽了自己的名字,全剛友就付了錢,平安將機子別腰上,心說看全剛友下來怎么玩,出了門,嘴上問:“這不,你還是出了錢的,破費了。”
全剛友不答反問:“你覺得,下來該干嘛?”
平安心里明白,但是嘴上不說,全剛友笑了:“做生意沒發票哪行?想偷稅,那稅務局干嘛呢?這個胖媳婦開的代發票還簽了自己的名字,怎么都跑不了了,拿著單字往稅務局稽查大隊去,稅務不將這個胖媳婦給罰成瘦媳婦才怪,起碼罰她幾萬。”
“哦,稅務局也有提成?”
全剛友點頭:“那是。不光是稅務局,你自己用點心想想,不管哪個單位,哪條法律條款上都寫著要給予舉報人一定的獎勵、保障舉報人的權利之類的話,還有的干脆直接明擺的寫著舉報違法提成的比例!只要想搞,總能搞到錢!有得賺。”
這樣,平安一分錢沒花就白得了一個尋呼機。他心里知道全剛友是想攏住自己,不過確實全剛友也是給平安又上了一課:眼看開學,來大學是學習的,賺錢當然重要,但不能當正經事,抓嫖抓賭的總是費時費力的,搞這種買東西舉報的活倒是星期六星期天抽空就能干。
下來的一段時間平安開闊思路,又搞了幾次比較大的活計,比如舉報一家私人的印刷廠給一個學校印刷假的復習材料,文化局獎勵了三千塊錢,還有在批發煙的商販那里買了兩條假的高檔煙,通過全剛友舉報給了工務部,全剛友一下就給了平安五千。
斷斷續續的,到了大二年底的時候,平安手里又進賬了一萬多,他手里差不多就有三萬了。
平安在校的時候忙著、悶于學習,到了休息的時間又忙著出去搞外快,整天過的十分的忙碌而充盈,別人也不知道他一天神神叨叨在干什么,這越發的讓學校的同學覺得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怪人。
而劉可欣不這樣看平安,劉可欣覺得平安就是一個真正的男人,勇于擔當,敢于負責,沉默似金,內斂而又執著,深沉而又含蓄,劉可欣覺得除了自己沒人能走進平安同學的內心世界去,他真的是一個難得的好男人。
只可惜,這個男人身上背負的東西太多了,沉重的就像是蝸牛一樣,他沒法抬起自己的頭顱來仔細的看看身邊的花花世界。
于是,劉可欣看著平安的視線里更加的有了一種傾慕,這個班里的人幾乎都知道了,這樣讓平安卻越加的著急,心說自己真是玩火zi焚了,有一個米蘭纏著自己已經讓自己吃不消了,好在米蘭是過一段才來一次,劉可欣卻是天天能見到,要是處理不好關系,真是黃泥掉褲襠里,不是屎都是屎了。
漂亮的女人在哪里都能活的滋潤,米蘭的出眾讓她在生活里不想也不愿也不可能承受一丁點的委屈,從印刷廠之后,她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換了四個工作,每個都是她自己不想干了提出的辭職,但是她很快的又能找到比之前更加輕省更加休閑更加自由自在的工作。
米蘭過一段就會來學校找平安,當然每次來兩人都到外面做男女之間的那種你恩我愛的功課,平安覺米蘭找自己就是為了“干”。
自從有了第一次當線人的經歷后,平安有些居安思危,但凡米蘭來,他就帶著米蘭去高檔的酒店開房間,這讓米蘭十分的高興,在房間里和平安玩的更加奔放熱烈,她覺得平安是在乎自己的,所以才肯為自己花這么多的錢讓自己享受。
而平安終于想明白了劉文濤那時候說的盡量不要到高檔酒店賓館里刺探情報的緣由:能開高檔酒店賓館的人本身人脈和關系就不一樣,事情不好搞,再說這種有錢人才能來得起的地方,安保措施也就跟上了,想打探消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平安覺得,米蘭除了自己之外,說不定已經有了別的男人,首先她性格就是那樣,再有,她在對自己的時候,經意不經意之間就配合出連自己都不懂的技巧和花式,不然她也太勇于創新了些。
平安懶得去問米蘭,這個女人是自己掌控不了的,也不想去掌控,隨她的便,她有自己的人生,哪天她想對自己說什么,她肯定會說明白的,但愿哪天她想通了離開自己,不過好像暫時還沒有這個可能。
不過自己只有她一個女人,她卻要是有了別人…于是,在面對米蘭的時候,平安更加的兇猛了,就像是在憤怒的發泄,這卻讓米蘭十分的陶醉,她能體會到平安就是自己一個女人,在興奮難以自制的時候會大聲的喊叫平安你真棒之類的話,而后會在消褪之后蜷縮在平安懷里滿足的說你真是太厲害了。
米蘭的這種表白方式讓平安覺到了厭煩,而且有了呼機后米蘭有時候幾乎天天給他留言,不分時間點,有時候上課、有時候三更半夜,無非想你了愛你怎么的話,可也有時候十天半個月沒一點消息。
平安覺得省城對于自己的父母而言是遠了,可對于米蘭,還是有些近,自己再走遠一點,應該遠到讓這個女人不能想找到自己就找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