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場上的小黑臉和場下的小圓臉(一)

　　歷鯤鵬沒有去打攪老桑，他轉身回到球場。

　　一個被精神攻擊轟到人生底谷的人，縱然世人早已將他忘卻，他也會，時常在某一恍惚間，倒在充斥著各種謾罵諷刺指責，堆滿心碎的空屋里，痛苦窒息。

　　每一字每一句，都無視防御，直接摧折心靈。

　　這種痛苦，歷鯤鵬算是略懂，老桑則比較懂。

　　誰真正懂呢？歷鯤鵬不知道。他只知道，為了孩子們，老桑今天真拼了。

　　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對錯，報道“中國史上最差隊醫”時，記者們也只是急于找到中國足球落后的每一個細節，寫出振聾發聵的文字，拯救中國足球。

　　現在，記者們寧可放棄眼前有那么點價值的小新聞，也不愿成全歷鯤鵬和老桑，這兩個“厚顏無恥”想蹭流量當網紅的家伙。

　　記者們也有自己的價值觀和操守。他們只是忘了，每一個熱愛的人，未必擁有正確的方法。

　　他們也忘了，有些犯過錯的人，也會愿意改，就為心中那份熱愛！

　　然而，他們的報道已結束，他們還得繼續探尋真相，為中國足球去嘔心瀝血。

　　那些犯錯想改的人，麻煩您自己爬起來，如果您運氣再好一點，身邊還是會有人給您陽光雨露的。那么，您爬起來之后，希望您也能給中國足球，加一些陽光雨露吧。

　　老桑錯了，老桑被擊倒了。幸好，老桑爬起來，老桑想清楚了，老桑要竭盡所能，給中國足球一些陽光雨露！

　　那些恍惚瞬間的痛苦，老桑，自己扛。

　　“謝謝您，每一個被精神攻擊轟到谷底，還愿意為中國足球，貢獻陽光雨露的足球人！”想到這，歷鯤鵬淚流滿面。

　　幸好，大家都被球場大戲吸引著，沒人注意到他。

　　楊帆遠剛好一次精彩的搶斷！

　　盡管第一次參加正式比賽，可楊帆遠記得很清楚，桑珊要他第一時間傳球找譚海瑞。

　　他拼命扼制住，腦海中那個嚷嚷著要帶球的自己，傳出一次精準的直塞，找譚海瑞。

　　譚海瑞呢，在看著場邊生氣呢。全場轟然，這前鋒，來搞笑地吧！

　　譚海瑞當然不是來搞笑的，他現在很生氣，我這么純潔這么可愛，你們怎么好意思騙我呢！說好的核心呢，不上場的核心？乖乖不得了，比我還小一歲就學會騙人了都。

　　譚海瑞怒氣沖沖地瞪著場邊一個小圓臉，那小圓臉穿著申城麗水路學校的球衣，正捧著個平板寫寫畫畫。

　　更讓譚海瑞火冒三丈的是，那小圓臉旁邊，還有另外一個戴眼鏡的小圓臉，正支著數碼攝影機在拍他呢。

　　“譚，王通知你，王們在反擊！”王弋昊一邊往回退，一邊念臺詞。

　　楊帆遠剛剛搶斷的，就是對方隊長，一個又瘦又高還戴著運動眼鏡的小黑臉。

　　搶完他并不走，只是繼續黏著小黑臉，他心里明白著，這隊長絕對是核心，而且，這家伙給我的感覺，跟王弋昊是一樣的呢！

　　小黑臉很無奈，小聲吐槽：“我連球都沒有，你就跟著我，是想要簽名嗎？”

　　楊帆遠繼續眨著眼睛，好啊，簽名呀，這樣我不用跑，省力，反正跟著你就行。我是聽教練的，我第一次比賽呢！

　　小黑臉癟癟嘴，在心里狂吐槽，這個小鬼好煩人。剛開場，怎么就知道選我貼身防守呢，我臉上寫著“球星”嗎？這小鬼一對一技術竟然還那么牛，我剛第一次觸球還沒做動作呢，就被搶斷了。

　　小黑臉咬住下嘴唇，伸出小手指在空中一劃拉，應該是發出某種指示，然后，干脆地轉身退回后場。

　　他看著楊帆遠，心道，我退到后衛線，你跟么！

　　楊帆遠才不管那小手指劃拉是什么意思呢，他的想法很簡單，反正我跟定你了。桑教練對我還是挺好的，一對一，我最喜歡了！

　　麗水路的隊員們收到小黑臉指示，立刻啟動第二套方案，球開始重點往右邊路傳，而小黑臉則當起了后衛。

　　有球從譚海瑞身邊傳過去，速度并不快，譚海瑞還是沒來得及反應。

　　他才剛把目光從場邊的小圓臉身上收回來，他被欺騙的幼小心靈還沒復原。現在，“奔跑吧小將”變身“質疑人生小將”了，一個思考人生的譚海瑞是不適合踢前鋒的，特別是反擊型前鋒。

　　這不，王弋昊很快就搶到一個球，然后一個絕妙挑傳，球飛到譚海瑞的前方。

　　只要“奔跑吧小將”跑起來，他前面就一個小黑臉，加上自己人楊帆遠，這個反擊會很有威脅。

　　但是，譚海瑞在思考人生，等他反應過來，球已滾遠，追之不及。

　　場邊小圓臉輕輕一笑，在平板上記錄，“18號，比賽經驗無，易受打擊，可使用挑撥技。”

　　18號，就是指譚海瑞。

　　譚海瑞現在的問題其實很正常，自信過頭愛表現卻又特單純的孩子，第一次被人忽悠，就會這樣。

　　球滾到了麗水路學校足球隊的后場，停住，沒人去接。

　　小黑臉不動，楊帆遠也不動。楊帆遠瞅瞅小黑臉，心想，我就跟著你。第一次正式比賽，一定要聽教練的話。

　　王弋昊氣得連臺詞都不念了，一陣風地沖上去，他身邊有兩個麗水路學校的隊員緊緊跟著，擠他。

　　然而并沒什么用，王弋昊可是吃掉北平一套房長大的孩子，怎能輕易被擠動？

　　王弋昊先拿到球，他再次精妙的挑傳！

　　就見球越過楊帆遠頭頂，然后急速往下墜。楊帆遠只要擺脫小黑臉就能單刀，直接面對門將！

　　小黑臉張開雙臂，卡住位置，不給楊帆遠轉身。他同時右手五指握成拳，向隊友們作出指示。

　　楊帆遠卻很興奮，展示我擺脫技術的時候到了！

　　他利用自己的小巧靈活，晃動著身體，轉了兩個圈圈，終于把小黑臉甩到了身后。

　　然后，楊帆遠帶球往前沖，沖完他想起桑珊的話，要給譚海瑞傳球，可是不對，譚海瑞怎么沒跟上來？

　　他回頭看譚海瑞，就這回頭剎那，被他甩開的小黑臉立刻跟上來，把他糾纏住。

　　然后，守門員就沖出來，一腳把球往前踢出去。

　　場外的桑珊和歷鯤鵬一起扶額，心道，如果這是訓練，楊帆遠能表演晃過門將再進球。

　　他回頭干啥呢？當然是執行桑珊的指示啊，要傳球給譚海瑞反擊啊。

　　譚海瑞沒跟上來，我是不想傳球，只是這是我第一次比賽，教練的話還是得先聽一聽。

　　桑珊哭笑不得，這家伙畢竟第一次比賽嘛，她只能呵呵。

　　王弋昊可就徹底不爽了，因為這次，麗水路小學進球了！

　　7人制比賽，譚海瑞在思考人生，楊帆遠跟小黑臉糾纏在一起；王弋昊已經是連續高速沖刺，現在突然由攻轉守，防守是肯定回不去了；而吳越他們正在習慣性往前走，這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反觀麗水路學校，小黑臉在糾纏楊帆遠的同時，已經向球隊下了指示。

　　他們的團隊默契度相當高，守門員大腳一踢出，立刻全體壓上突擊中路。

　　五打四，以有心算無備，他們用快速嫻熟的短傳滲透，撕開了由吳越領銜的后防線，取得1比0領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