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我想,秋天是一個很好的季節

其實從吳雪他們家的態度可以看出來，她們母女兩個非常不待見她大伯家的事，畢竟家里出了那么一個中邪的，但吳雪把能解決問題的人請來了之后，不僅不直接過去，反而帶去家里，而她媽更有意思，就跟過年一樣準備了一大桌子菜　　還別說，正如吳雪所說，那鹵雞的味道是真的響，雖然還沒開飯，坐在客廳就已經聞到了那股濃油赤醬的肉香，哪怕中午吃得再好，肚子里的饞蟲也蠢蠢欲動。

　　吳雪家的擺設什么的，其實還算可以吧，只是陳列架上的東西放的有點雜，從上到下有乾隆年間的彩繪花瓶、花瓶的旁邊是個古董擺鐘、擺鐘的下頭有個雕花玉板而在玉板旁邊是個兩米高的關二哥木雕，木雕的隔壁則是滿滿一柜子圣斗士星矢和高達的手辦，風格極為不協調。

　　“我爸就愛好這個…”

　　吳雪看到谷濤正在看那些手辦，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他啊，花了不少錢弄這些東西，我說他好多次了。”

　　“正常。”谷濤轉過身：“男人到老都是少年。”

　　而正說話間，吳雪的老爹慢慢從樓下走進屋，身邊跟著號稱地位比他高的大黃狗黃老板，看那個樣子誰也想不到他當年也是個叱咤風云的酒店大亨，樣子活脫脫就是個退了休的鄉鎮干部，除了個子挺高之外，其他也沒什么特別的地方，也沒有徐三堂身上那種壓迫氣場。

　　“爸，你跑哪去了？”

　　吳雪迎上去埋怨道：“家里來客人你還往外跑。”

　　“你四叔啊…唉。”老頭搖頭，來到沙發上坐下，上下打量著正在翻閱自己藏書的谷濤和坐在沙發上不動如山的何玉祥，看了一會兒他才小聲開口道：“哪個是？”

　　吳雪一愣：“是什么？”

　　“男朋友啊！”

　　“哪個都不是…”吳雪哭笑不得的回頭看了一眼谷濤：“這是我請來給吳華看病的朋友。”

　　“吳華那不是病…”老頭搖頭嘆氣道：“而且他們這么年輕，能看出個啥。”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吳雪神秘兮兮的說著，她爸肯定不知道這兩個看上去年紀輕輕的大男孩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存在，但她知道啊。比較熟悉一點的何玉祥，他有名可不止是在h市內有名，他的名頭大到全國只要是圈子里人都知道這個家伙，畢竟何家三兄妹的老大老二都是頂尖的人物。而谷濤雖然并沒有何玉祥出名，但他可是辛晨的師弟，而且從種種跡象表明辛晨對這個師弟言聽計從，那個不讓任何人碰的妹妹也成了他的女朋友。再加上中午吃飯時，他兇何玉祥的時候可是一點負擔都沒有，而何玉祥這種層次的人被他兇完之后，居然就認慫了，所以…

　　“臭丫頭，整天神神叨叨的。不是我說你，你最好離那些奇怪的人遠一點，而且你到底什么時候給我弄個女婿回來？你開年就三十了，三十了你懂不懂啊？女孩子能有幾個三十？給你介紹的你一個都不要，你到底是哪里看不上人家？上次你陳叔叔給你介紹的那個男的，我就覺得挺好，人老實也善良，你怎么就看不上人家呢？三十了，姑娘。”

　　“爸…”吳雪想死的心都有了：“我朋友還在呢，給我留點面子…”

　　而正在吳雪被訓話的時候，她媽從外頭探出頭，朝她招了招手，她總算是松了口氣，一路小跑的跟著自己老媽跑到了外頭。

　　“小雪啊，你說老實話，這兩個帥哥你喜歡哪個？媽覺得兩個都不錯，那個看書的個子高點陽光點，那個坐在沙發上的好看點氣質沉穩點，而且看上去都是好人家的孩子，你要摸準了。”

　　“媽…怎么你也來啊。”吳雪都快崩潰了：“我都說了這是我朋友。”

　　“什么朋友不朋友的，男孩子那點事，媽還不知道嗎？當年你老娘我也是一枝花呢，哪有正兒八經跟你當朋友的男孩。”吳雪的老媽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要媽看啊，那個個子高點的孩子不錯，你看他身體壯壯的，眼神又亮，笑起來還特別好看，媽喜歡這個。那個皮膚白點的也不錯，就是感覺軟綿綿的，怕身體不好。你這大屁股不能浪費了，早點讓媽抱上外孫子。”

　　“媽…你怎么這么說話呢。”吳雪小心翼翼的看了谷濤和何玉祥一眼，小聲說道：“他有女朋友了…”

　　“哪個？那個個高點的？”

　　“嗯…”

　　“有女朋友怕什么啊！我家小雪不管是學識、樣貌、身材、家底子，你怕過誰啊？”

　　吳雪撓撓頭：“徐三堂的侄女兒。”

　　“徐三堂…又是那個混蛋。”吳雪媽狠狠的一跺腳：“不行，我這就給徐三堂打個電話，就問問我哪里欠他的，這么多年陰魂不散的。”

　　“別…媽，別激動。”

　　吳雪的媽顯然在家是管事的，她根本不搭理吳雪，直接走過去就開始給徐三堂打電話，一接通張嘴就是罵，看樣子兩個人熟悉的不得了…

　　“小翠…你這是怎么了？”凌晨被電話打醒的徐三堂十分暴躁，但一看到電話號碼，他當時就慫了：“好好說…好好說不行嗎。”

　　“少叫我小翠，這名字是你叫的啊？我問你，你侄女兒什么意思？”

　　“我侄女？六子怎么了？她惹事都惹到你那去了？”

　　“呵，你還裝糊涂是吧，怎么？我吳家看上什么你就要搶什么是吧？還好當初我沒瞎眼跟你，你就是這么個玩意。”吳雪媽氣得手都哆嗦：“憑什么我家小雪看上的人，轉眼就被你侄女搶去了？”

　　“誰？”徐三堂愣了一下：“你說什么亂七八糟的呢？你是不是喝假酒了。”

　　“你才喝假酒了，你喝馬尿了！我問你，我問你要個人，你給不給。”

　　“給給給！你要什么我都給，你別罵我行不？你都罵我四十年了！更關鍵你罵我四十年還不嫁給我，你到底什么毛病！”

　　“好哇，徐三堂，當年你怎么說來著？現在耿耿于懷了是吧？當初可是你為了生意跟那小娘們跑了的，現在你怪我？你是不是個男人？”

　　“說吧，你要誰？”徐三堂算是知道了，千萬不能跟這女人胡攪蠻纏，認識四五十年，她的秉性太了解了：“只要你張嘴。”

　　“我要你侄女的男朋友，我家小雪也看上了。”

　　“不行。”徐三堂果斷拒絕：“別的都行，你要我這條命都行，這事不行。”

　　“呵，男人。”吳雪媽冷笑一聲：“你不給是吧，那我就叫我家小雪自己去搶。”

　　“隨便你，你看看辛晨打不打死她。”徐三堂也有點惱了：“我侄女是五味的閨女，你試試看吧。”

　　說完，徐三堂徑直就把電話給掛了，想了一會兒，還是撥了個電話給六子，把事情原原本本都跟她說了一遍，而六子那邊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反而在大馬路邊上就笑成了團。

　　“六子啊，你怎么還笑的出來啊。”

　　“我為什么不笑啊，原來舅舅你還有這么一段呢？難怪舅媽去世這么多年你都一點沒有再找一個的打算啊，可以啊，喜歡這一口。”

　　“胡說八道什么呢，我可是見過吳雪那個小丫頭，人家一點都不比你差，到時候…”

　　“到時候什么？我會怕？而且她還真能不要臉到那個程度？行了，我這好多事呢，先不跟你說了。”

　　而在這邊，吳雪尷尬的都快要爆炸了，她站在那是笑也不好哭也不得，而她媽則叉著腰滔滔不絕的支招，說是傾囊相授都不為過。

　　“媽…你真的誤會了。”

　　“我養你三十年了，我能不懂你？你抬抬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你剛才領人過來的時候，那眼神那動作，媽是不會看錯的。”

　　“沒有吧…很明顯嗎？”

　　“相當明顯。”

　　而說話間，吳雪的老爹皺著眉走了過來：“你們在這嘀嘀咕咕什么呢，天色不早了，我大哥那邊…”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自己老婆給打斷了：“你大哥你大哥，一天到晚你大哥，當年他怎么對咱們的你是不記得了是吧？要是他肯幫你一把，現在徐三堂的位置就是你的。更別提他家那個混蛋兒子，要不是當時我回家早了點，誰知道他會對我小雪干什么，這個畜生我恨不得他趕緊死去。”

　　“別這么說話，過去的事了，好歹是一家人…我不跟你爭，我也爭不過你，這也算是還他個情吧，當初你病的時候，到底也是大哥他們家出的錢。再怎么樣也不能見死不救。”

　　“好了…你們別吵了，我朋友還在里面，你們這么吵丟臉不丟臉啊？”

　　“對對對，小雪的事最重要，不跟你這個老東西廢話。”

　　說著，她走進屋，熱情的把谷濤和何玉祥帶到了飯廳，然后故意把吳雪安排在谷濤的旁邊，谷濤倒是什么都沒發現，而且他也沒有竊聽別人說話的愛好，所以剛才在門廊外的小風波他一概不知。

　　但吳雪可就尷尬的不行了，本來沒什么事，現在自己的親媽弄得跟真事兒一樣，這反而讓她在谷濤面前拘謹了起來。

　　“雪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谷濤看了她一眼：“氣色不太好。”

　　“沒事…”吳雪雖然整天都在男人堆里游走，但讓她如此難受還是第一次：“剛才被我爸媽混合雙打了。”

　　“哈哈哈…”谷濤沒心沒肺的笑了出聲：“那就對了，在長輩看來三十歲還不找男朋友，就是有病。你是沒看到六子他媽第一次看到我時候的熱情樣，我都被嚇壞了。”

　　“哦…”吳雪微微側過頭，輕描淡寫的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而這時，兩個長輩也走了進來，吳雪媽一過來就滿臉笑容的說道：“你們啊，就把這當自己家一樣，別看小雪整天在男人堆里轉悠，她其實純情的不得了，長這么大一次戀愛都沒談過。”

　　“媽…我…談過…”

　　“網戀不算。”吳雪媽白了她一眼：“還被人騙了五萬塊錢。”

　　谷濤剛喝一口湯，差點全給噴出來，何玉祥實在看不下去了，從口袋里掏出紙巾遞給他：“湯從鼻孔里出來了。”

　　可以想象吳雪現在的窘迫，她完全沒想到自己老媽會把自己那點小秘密都給透出去，這讓她辛苦維持的老司機形象一夜之間轟然坍塌，網戀…還被騙錢，這是何等的屈辱。

　　“小谷啊。”

　　“哎，在呢。阿姨什么事？”谷濤沒想到吳雪的媽會突然叫自己，剛還在悄悄給六子發信息的他，突然被叫了一嗓子，有點慌張的抬起頭：“怎么了？”

　　“你今年多大了啊？”

　　“我啊…”谷濤勾起手指算了算：“我怎么也有二十六了。”

　　“好好好，三歲最好。”吳媽媽滿意的點頭，看谷濤的眼神越來越喜歡：“在什么地方工作啊？”

　　“嗯…”谷濤想了想：“我是警察。”

　　“警察好警察好！一身正氣。”吳媽媽笑意更濃，之前她還擔心谷濤是個吃軟飯的：“平時都喜歡干什么啊？”

　　谷濤這次是真的懵了，這些問題真的不是第一次回家見家長時候才問的嗎？看吳雪的樣子，她是把自己和何玉祥騙來給他當臨時男友？有可能！以吳雪的思維活躍度來看，這件事是真的可能，然后仗著自己好看性感，別人不會怪罪她。嗯，一定是這樣。

　　“平時我也沒什么愛好，我喜歡收集標本。”

　　“我家老頭子也喜歡。”

　　不對的，阿姨。這個標本和你們家柜子上的東西不是一種東西，谷濤收集的標本放出來是會死人的，而且是死很多人。

　　“以后啊，要多多照顧小雪，她離家遠，一個女孩子在市里很不容易的。幫阿姨多多照顧她一點，而且你還不知道吧，我們家小雪睡覺特別不老實，特別容易感冒，要是有機會啊，你…”

　　“媽！！！！”吳雪的臉紅得就跟曬了一整天太陽一樣，在吳媽媽說到這的時候，終于忍不住喊了出來：“吃飯吃飯！！！”

　　“對對對，吃飯。”

　　雖然是這么說，但吳媽的眼神在吃飯的時候一直都在谷濤身上逗留著，仔仔細細的觀察他的一舉一動，不管是吃飯時的動靜還是儀態都被很留心的注意了起來。

　　吳雪臉上的紅暈一直沒有消除，低著頭一言不發，平時那個h市社交名媛一瞬間變成了個害羞的鄰家小姑娘，在飯桌上安靜得嚇人。

　　嗯，確定了，這里面應該有什么誤會。

　　根據吳雪的心跳和腦波活動來看，她媽所有的行為都是她沒有預料的，大概這里最大的受害人就是她自己了。

　　“小谷啊，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噗…”谷濤終于噴了，他連忙把嘴和桌都擦干凈，然后咳嗽著說：“阿姨…生男生女一樣好，女兒也是傳后人。”

　　何玉祥此刻已經趴在桌上笑成了個傻嗶，肩膀聳動著，連帶著桌子都開始晃悠了起來，而吳雪幾乎已經到了無地自容的地步，她三兩口吃下飯，把碗往桌子上一放，低聲說道：“我先下去喂黃老板。”

　　說完，她逃似的跑了。

　　她跑了沒關系啊，谷濤也坐不住了，三兩口吃完之后也起身：“叔叔阿姨，我也下去了，跟學姐去她伯父家看看。”

　　“嗯，我也去。”何玉祥嘴里還叼著一只鹵雞爪，匆匆的跟了下去。

　　他們離開，吳媽媽像個慈祥的老母親看著谷濤的背影，然后還跟吳爸說：“真是個好孩子。”

　　“一頓飯你就知道他是不是好孩子了？你這么能耐呢？”

　　“老東西，嘴皮子越來越利索了？”

　　“沒沒沒，你誤會了。”吳爸連忙收聲：“為什么是個好孩子呢？”

　　“你沒發現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不耐煩的表情么，還有也沒有撇清跟小雪的關系。這是在保護咱們閨女的自尊心呢，而且看小雪的眼神一點都沒有占便宜的樣子，你個老東西就知道吃也不幫著看一下。”

　　“我看有什么用，孩子們的事。”

　　“我就看好他了，你再看看你介紹來的那些都是什么玩意，蠢的蠢、笨的笨、壞的壞、色的色，小雪能看得上才怪呢。咱家女兒的眼光多高你不知道嗎？”

　　“可是她三十啦…”

　　“四十都沒事！找不到好的，寧可單著！”

　　而走下去的谷濤何玉祥，現在正站在院子里看吳雪喂狗，吳雪一邊撒狗糧一邊對谷濤說對不起，明明是個輕熟的女人，但臉紅到耳根的樣子居然還帶著少女的風情，可以說是超棒的。

　　“能理解能理解。”谷濤笑著擺手：“不用道歉了。”

　　吳雪嗯了一聲，然后嘆了口氣：“天色不早了，去伯伯那吧。”

　　伯父家離著不遠，直線距離就只有五百米，不過也許是這段時間村子里有人中邪的原因，晚上的時候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只剩下蒼白的路燈亮在村中，雖然只有不到七點，但整個天空都被一層蒙蒙的霧氣籠罩，何玉祥說這是山中的霧氣。他還說清為霧、濁為瘴，這個村子的風水很好，但從現在的征兆來看，這里肯定有人惹了什么不該惹的東西，除了吳雪的伯伯家肯定還有別家。

　　“對了，雪姐。你那個四叔怎么回事？”谷濤突然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房子。

　　“我四叔？”吳雪也回頭看了一眼：“他怎么了？他之前是做運輸生意的，家境很不錯的，后來不知道怎么就沉迷賭博了，輸到最后家徒四壁，老婆帶著孩子跑了，他人也廢了。這幾年都靠親戚接濟，后來大家覺得每個月給他湊點生活費比較好，可是他每個月都用大家給的錢去賭博，然后挨家挨戶蹭吃蹭喝，現在是神憎鬼厭的，我爸人比較老實，每個月都會給他吃飯錢，也只是吃飯錢而已。”

　　“他最近有什么異常么？”

　　“異常？倒是前段時間聽說他突然消失了一段時間，后來再出現之后基本上就不跟人說話了，而且白天一般都在呼呼大睡，到了下午四五點才會出門之類的。哦，對了…我有個堂嬸說看過他吃生肉來著。”

　　谷濤和何玉祥對視了一眼，然后點點頭，但沒有說什么，只是跟著吳雪走到了她大伯家中。

　　因為之前吳雪已經打過招呼了，所以她伯伯家的人已經在門口等著了，不過看到她帶來的居然是兩個這么年輕的人，她伯母的臉色當時就黑了下來，但卻沒有明確表示，而何玉祥則從接近這棟房子開始就一直用手掩著口鼻。

　　“你聞到什么了？”

　　“臭。”何玉祥翻了個白眼：“我快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