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唯一的選擇

　　8號說著抬起雙臂：“從此，郁靈位面不會再有任何消亡，剩下的只有不斷的膨脹，這才是這個世界瀕臨崩潰的唯一原因。”

　　“我就說嘛。”云玩家使勁拍了一下冷邪的大腿，“這就是我的推測啊，照我說的砍樹就好了，真不知道剛才那幾位在做什么。”

　　周游與冷邪同時瞪向了云玩家，還沒來得及算那筆賬呢。

　　8號卻更加寬容地望向了他：“你幾乎對了，但你和我一樣，執迷于我們本身的經驗，以為膨脹的是那些樹，他們要擠爆這個世界，這看似合情合理，但其實大錯特錯。與你想的恰恰相反，那些樹是這個世界唯一具有意義和理智的生命，被虛天靈賦靈的他們，才是這個位面的守護者。”

　　“而真正足以毀滅世界的膨脹，發生在你根本無法觀測的尺度，膨脹的是失去循環的能量，是脫韁的規律本身。當云吞離去后，郁靈位面的能量不再有任何衰減和湮滅，隨著新生不斷的膨脹，就像是一個能量無限的反應爐，一個溫度無限的高壓鍋。”8號說著再次抬手指向遠方白熾的蒼穹，“正如虛天靈所說，沒了云吞的世界，最初很美好，但不久后，裂隙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她這才明白，她與云吞并沒有什么不同，新生也從不比死亡更加高貴，當輪回失去其中任何一方，都將面對必然的毀滅。”

　　“于是她化身為樹，試圖阻止毀滅。”周游看著遠方那一棵棵還在枯萎的樹，內心百感交集，“用規律對抗規律，用自己的生命力，對抗這毀滅世界的生命力。”

　　“聽起來很悲壯，但總覺得她智商欠費。”冷邪搖頭道，“她可以離開這個位面，一了百了，沒必要死守。”

　　“她試過，但她們的生命與這個位面是共生共存的。”周游解釋道，“她們是這個位面規律的化身，當這個位面不存在了，規律就不存在了，她們也就不存在了。”

　　8號跟著說道：“虛天靈做過很多次努力，當她獨自遠走，留下大混沌，位面會毀滅；當她獨自留下，送走大混沌，也會毀滅；當她們都走，同樣會毀滅。宿命只留給了她們唯一的選擇——”

　　他說著指向遠方，暗與光的邊緣：“生與死，輪回不止，永生永世。”

　　三人都望向了那里，在生命與死亡的邊疆，雙方似乎正在以命相搏，這里，死亡之地蔓延一寸，那邊生命之光收縮些許。

　　在較量的過程中，有了白天與黑夜，有了新生與死亡，能量綻放，湮滅，空間中的能量濃度也在下降，沒了那樣膨脹的壓力，穹頂像大氣層一樣很自然涌向裂隙缺口。

　　冷邪看著這永世之戰，顫聲嘆道：“這他媽就有點悲壯了…”

　　云玩家皺眉道：“難道就不會分出勝負嗎？”

　　“會的。”8號點頭道，“已經分出了8751次，虛天靈全勝。”

　　“這里我不明白。”冷邪問道，“有個變態會復活敗者嗎？”

　　8號輕輕點了點腦袋，露出了絕望的笑容：“最有趣的地方到了，你能殺死死亡本身嗎？”

　　冷邪使勁撓著頭：“讓本少好好想想。”

　　8號蹲到冷邪面前邪魅一笑：“死亡在死亡的那一刻，到底還存不存在死亡？如果存在，那恰恰證明死亡并沒有死，如果不存在，那死亡不會死。怎么辦，死亡到底死沒死？到底能不能被殺死？”

　　“我…這個。”冷邪獰著臉看了8號很久，然后點了點他的胸口，擺出了一副很懂的表情，“原來如此，本少理解你的意思了。哼，真有趣。”

　　“所以我的意思是？”

　　“…好吧，這次本少真的聽不懂了。”冷邪終于低頭。

　　8號笑著起身：“我自己都不知道在那一刻會發生什么，但虛天靈的記憶把結果告訴了我們——她沒法了結死亡本身，每當她殺死一個大混沌，就會出現下一個，就像之前的7個周游。”

　　“那如果…死亡贏了呢？”周游下意識問道，“如果大混沌贏了虛天靈呢？”

　　“我想，那該是這個世界最終的末日。”8號沉聲道，“雖然生命無法消滅死亡，但死亡可以干掉生命。那8751次廝殺，只要大混沌贏一次，生命便將被徹底抹殺，死亡的寒冷將充斥這里，再沒任何新的生命誕生，到時候情況將與現在相反，這個位面將是無限的空寂，穹會坍塌。當位面不復存在，也就沒有什么規律可言了，包括死亡本身。”

　　“所以說。”周游突然想到了虛天靈的記憶，“她，將吞噬一切，包括她自己。”

　　“是的，這就是郁靈位面，永恒的生死較量。”8號仰望上蒼，“無論生命如何努力，都無法抹殺死亡，但相反，一旦死亡抹殺了生命，一切便將終結。”

　　“比想象中的悲涼，還要悲涼…”云玩家長嘆道，“虛天靈雖然強大，但她只有一次生命，大混沌雖然無一勝績，但她有無限的時間…”

　　冷邪此時也終于完全聽懂了：“虛天靈看似有壓制性的力量，但她一定敵不過永恒，在無限時間的堆砌下，終有一天，她會被大混沌擊敗。”

　　“終有一天？”8號突然聲音一沉，“或者，就是現在。”

　　三人同時一愣，心中隨之生出了一種恐懼。

　　8號凝視著三人道：“在沒有死亡的世界，虛天靈即便吞下了幾乎整瓶化靈水也沒死，她在化作那些樹的同時，也失去了自己凝練的形體和神智，現在的她，相當于功力盡失從零開始，空有生命的形式，卻沒有任何神智。”

　　周游顫顫望向了光與暗的邊緣：“而大混沌，再次降臨…”

　　肉眼可見的，死亡的疆域愈發廣闊，曾經生機盎然的巨樹，正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棵接一棵化為枯木。

　　三人同時望向了8號，不必說，他們的眼神已經在問怎么辦了。

　　8號卻只是攤臂道：“我有把握的事情就到這里了，我們把死亡帶回來，已經算是拯救這個世界了，你們該放我走了。”

　　看到了3人要弄死他的表情后，8號趕緊抬手：“我理解你們的感受，所以決定超額完成任務，不過下面的事情通通只是猜測——還記得之前那些被消滅的樹嗎？前腳剛死，后腳就在某個地方又冒了出來。”

　　三人齊齊點頭。

　　“所以我只能猜，在沒有死亡的世界，生命會在即將死亡的瞬間，以之前的某種狀態在這個位面的某個地方瞬間重生。”8號比劃道，“之前閑魚判斷云吞會被郁靈位面磅礴的生命力干掉，但它忽略了死亡無法死亡的位面規則，于是我猜，云吞在這個世界的化形，在剛剛融化的瞬間，重生在了某個地方，就像那些樹一樣。”

　　“好了閉嘴吧！”冷邪突然吼住了他，指向遠方，“你是說那玩意兒嗎？”

　　他所指的方向，黑暗的旋風肉眼可見地呼嘯著，在旋風的中心，是一個難以判斷個頭的女孩身形，但在這個距離，周游大概能看到那是云吞的輪廓。

　　她一步步向前行進著，所到之處，寸草不留，她似乎在尋找著什么，漫無目的。

　　她每一次翻手，都會掀起新的死亡颶風，無情地席卷著一切。

　　這次連8號也呆住了：“虛天靈…到底在面對怎樣的敵人…”

　　“諸位。”冷邪向后退了一步，“本少不建議繼續了，大混沌在這個位面的力量，已經超過了前面那幾位高魔人士的總和，我們不是虛天靈，這個位面的死神我們沒法對付。”

　　“對了，虛天靈。”云玩家忽然想到了什么，從懷中掏出了那塊白熾晶核，現場一直處于忙亂中，無暇顧及這東西，他就一直收著，此時他再次取出來，也不知道該怎么用，只好高舉過頭，驕傲地大吼，“召！喚！虛！天！靈！”

　　這當然是沒有卵用的，不僅如此，遠處的大混沌還突然轉頭望向了這邊，巨瞳中紅光一閃，然后就像看到了甜筒的云吞一樣沖了過來。

　　當然，這次的甜筒可能是周游味兒的。

　　云玩家撓了撓鼻頭：“我是不是又闖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