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兒…”三長老擦了擦嘴角鮮血,再度站起身,走到蕭逸身前。
這一次,蕭逸沒有再失神前行,而是愣在了原地。
三長老蒼老卻有力的雙手搭在了蕭逸肩膀上,“逸兒,你到底怎么了?你別嚇我。”
就是這雙手的一拍,猛然觸動了蕭逸心頭最深處的寄念。
原本失色的雙眸,漸漸恢復著光彩。
原本空洞的目光,漸漸恢復著幾分清明。
蕭逸腦海中,回想起來許多許多。
心頭深處,面前這個老人,同樣極愛極愛他。
這個老人,終身未娶,視他如己出。
這個老人,曾經不惜一切,護著他。
這里,也有許多族人,曾經和他一起并肩戰斗,守護蕭家;曾經為了他這個蕭家少家主,不惜性命。
蕭逸的眼眸漸漸恢復清明,也漸漸看清了面前這個老人。
這個老人,其實在他心頭的位置從來不遜色于別的那些老人。
這個老人,同樣是他珍視著的,勝若性命的存在。
看著三長老蕭重老淚縱橫,蕭逸心頭除卻悲傷外,還有那濃濃的心疼。
“逸兒,你到底怎么了?”蕭重捉著蕭逸的肩膀,關切問道。
“沒了,他們都沒了…”蕭逸終是忍不住心頭悲哀,淚流滿面。
“沒了?誰沒了?”蕭重連忙問道。
蕭逸哽咽著,“依依,易老,總殿主們,全沒了,全沒了…”
話未說完,蕭逸兩眼一黑,就此暈厥了過去。
或許,是傷心過度,心神受損。
或許,是他從來都疲憊不已,只不過以往他一直能撐著,而現今,他已經沒有撐著的必要了。
因為,他想守護的東西都沒了。
這個人間,他不要也罷。
“逸兒。”蕭重、蕭離火以及眾長老,臉色大驚,連忙圍攏過來。
蕭離火連忙搭過蕭逸的手腕,細細查探起來。
半晌,蕭離火松了口氣,“沒事,只是心神疲憊,暈過去了。”
眾人聞言,松了口氣。
對于蕭家老一輩長老而言,蕭逸,是整個蕭家最大的希望,是他們的命根子。
蕭家有今時今日之輝煌,也是全因為這個年輕人的存在。
蕭重道,“先帶逸兒回家族吧。”
“百煉。”蕭離火冷聲道,“先將林家一行人關押起來。”
“以下犯上,冒犯家主,這是何等罪名你很清楚。”
“是,太上。”蕭百煉躬身領命。
周遭,林家族人無不冷汗直流。
林家老祖不可置信地看著那昏厥過去的年輕人,暗暗驚駭和后悔,“那就是傳說中的蕭家家主?炎龍十六國最傳奇的人物?”
在炎龍十六國,蕭家之所以能成為最超然物外的存在,全因這位傳說中的蕭家家主。
一月后。
蕭家。
一間古色古香的房間里,蕭逸緩緩醒來。
這一個月,他睡得很香。
“這里是…”蕭逸迷茫地看著周遭,眼前一切,那般陌生又熟悉 這里是,他原本的少家主住處。
當年,不過豆蔻年華的依依,捧著藥來照顧他。
也是在這里,依依這個笨丫頭替他擋下了楊伏的致命一擊。
一切一切,宛如昨日。
這里的一切,都沒有半分改變。
而且,他雖多年未歸,但這里連半分塵粒都沒有。
想來,雖他不在,但三長老還是時時有派人來打掃整潔。
想起依依,想起這里的一切,蕭逸微微展露了笑意。
但,也只片刻之間,蕭逸心頭悲哀再度涌起。
這里,到底有否讓他救贖的地方,或者人、事、物。
或者有。
也或者,沒有。
蕭逸的眼眸,再度沒了光彩。
雖非空洞失神,卻也是一片黯然。
蕭逸緩緩起身,渾渾噩噩地走出了房間,走在了家族的過道之上。
半晌。
后山處,兩旁過道的竹林,還是那般讓人舒服。
陣陣清風吹拂而來,翠竹相伴,憶起當年。
家主書房處。
三長老猛然起身,“什么,逸兒終于醒了?”
“走,去看看。”
桌案前,一族人稟報著,此時苦笑回答道,“但家主他沒在住處,而是獨自前往后山了。”
“后山?”三長老皺了皺眉,而后緩緩坐下。
“罷了,看來逸兒是想自己靜靜,便不去打擾他了。”
后山。
蕭逸靜靜地坐著,一如當年,面朝太陽,背臨清風。
他還記得,上次走過那過道,以及在這后山中靜坐,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他也記得,當年易老重傷沉聲后,他來過這里;每每心煩意亂,悲傷、難過,他都會回來這里,看看這里的一切。
這里,是他來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地方,也是他心頭深處最深的印記之一。
他在這里,認識到依依,此生最愛的人兒;認識到三長老蕭重,這個待他視如己出的長輩。
在這里,他開始接觸到武道,踏上武道之路。
這里,是他武道初心的伊始。
這里,對他而言意義非凡。
可是,他而今還是覺得無比的悲傷,無比的痛苦。
一天…
兩天…
三天…
半月…
蕭逸一直靜坐著,不言不語,甚至沒有半分動彈。
身后,一個族人放下一籃子飯菜,不敢打擾,靜靜離去。
這半月來,蕭家族人天天都有送飯菜來。
但蕭逸半口未動,甚至沒有瞧一眼。
身影,就這般呆坐著,如若石化。
日升月暮,清風飄拂,族人在族地里行走來往,一切一切,似乎都那么平凡普通。
這世間,并沒有因為他的悲傷而一切都變得悲傷。
當然,以他的實力,確實可以做到一怒而虛空震顫,無數星辰化作灰飛。
但,他的悲傷,改變不了些什么。
一月…
兩月…
三月…
一年…兩年…三年…
蕭逸一直呆坐著,不言不語,無有動彈。
一開始,整個蕭家上下無不擔憂無比,眾長老輪番前來說談,可都未能等來蕭逸半句回答。
久而久之,蕭家族人似也習慣了,便再未來打擾。
蕭家族人都深知,他們這位家主實力滔天,就算不吃不喝也不會有事,就權當他在閉關吧。
五年后…
蕭逸終是緩緩起身,走過翠竹林道,離開了后山。
“是家主。”
“家主下山了。”
“家主終于下山了,快去稟報長老們。”
沿途所過,族人見了蕭逸,無不大驚,同時亦是大喜。
對諸多族人而言,蕭逸都是傳說中的人物。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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