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延嗣哽了一下,嘟囔了一句,“你們且聽好了…”
“…無花無酒過清明,興味蕭然似野僧…昨日鄰家乞新火…曉窗分與讀書燈…”
此詩一出,沈倫三人嘩然。
一張嘴就是一首佳作。
楊延嗣嘴并沒有停下,繼續在作詩,準確的說在抄詩。
“…佳節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只生愁…雷驚天地龍蛇蟄…雨足郊原草木柔…人乞祭余驕妾婦…士甘焚死不公侯…賢愚千載知誰是…滿眼蓬蔫共一丘…”
周式喃喃自語,“傳世之作,遠超剛才那一首端陽詩…”
叔明先生雖說跟沈倫不和,但是在文學方面,節操還是很有保證的。
“豈止是遠超,根本就是云泥之別…老夫小瞧這個小子了。”
沈倫鐵青了半天的臉頰上,終于浮現出了笑意,他迅速吩咐背后謄抄的侍女,快速將這兩首詩傳出去。
楊延嗣依舊沒有停下。
“…燕子來時新社…梨花落后清明…”
“…”
“…素衣莫起風塵嘆…猶及清明可到家…”
“…”
“…內官初賜清明火…上相閑分白打錢…”
“…”
“…乍暖還輕冷…風雨晚來方定…庭軒寂寞近清明…殘花中酒…又是去年病…”
一連十七首,一首接一首,每一首都是佳作。
沈倫三人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了,背后負責謄抄的侍女已經從一人,增加到了三人了。
綰閣內的學子和先生們已經圍了過來,大家都跟看怪物一樣的盯著楊延嗣。
隔壁廂房內一直注視著楊延嗣的初醒和香姨也被震驚到了。
初醒緊握著小拳頭,似乎在為楊延嗣驕傲。
香姨忍不住脫口而出,“這等才情,難怪你會傾心與他,香姨若是年輕幾十歲的話,也非嫁給他不可…”
長樂坊內的客人們也都全部涌上了三樓綰閣,想要目睹楊延嗣的風采。
長樂坊內的消息傳出去,汴京城徹底轟動了。
所有花樓里面的姑娘們一個個都精心打扮過后,直奔長樂坊,她們都迫切的想要瞧一瞧楊延嗣。
達官貴人們家里已經快速的派出了家里的管事、仆人、家丁們去長樂坊內打探消息。
事情傳到了公主府,清裕公主打翻了最心愛的花瓶,匆匆忙忙跑出了府,侍衛們趕緊跟在了身后。
事情傳到了曹府,曹琳立馬叫了一頂軟轎,抬著自己向長樂坊跑去。
事情傳到了呼延府上,呼延赤金二話不說,奪過了大兄手里的寶馬,跨上就奔出了府門。
事情傳到了楊府,楊業大手一揮,號召楊府內的所有人,去長樂坊為楊延嗣加油打氣。
事情傳到了太師府…
事情傳到了宰相府上…
事情傳到了皇子府上…
事情最終傳到了皇宮里,趙光義捏著手里的密報,滿臉愕然,沉默了半響過后,吩咐跪在面前的皇城司密探。
“若有新作,速速送進宮內…”
十七篇佳作,出自一人之手,全城矚目。
凡是對詩詞有所了解的人,都不自覺的涌向了長樂坊。
整個長樂坊前的御街,在一刻鐘后,就站滿了人。
然而,在長樂坊內的楊延嗣依舊在作詩。
“端陽…”
“…輕汗微微透碧紈…明朝端午浴芳蘭…”
“重陽…”
“…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
“…何期今日酒…忽對故園花…”
沈倫等一眾人瞧著楊延嗣,嘴唇顫抖著,淡淡的吐出了兩個字。
“元夕…”
聽到這兩個字,楊延嗣明顯一愣,招了招手,喊了一句,拿酒來。
侍女遞上了一壺酒,楊延嗣抓起酒壺狠狠灌進了喉頭。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叔明先生驚恐的咬著嘴唇,目瞪口呆道:“…又一首傳世之作…順宜,你從哪里找到這么個小怪物?”
周式同樣震驚,“二十七首佳作,十一首傳世之作,縱然李太白復生也不過如此吧?”
沈倫嘴唇顫抖著,嘟囔了一句,“老夫似乎說錯話了…”
沈倫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他早知道楊延嗣才情如此高漲的話,就不會隨后說那一句想作多少就作多少的話了。
楊延嗣現在的表現,已經不能用神童這兩個字形容了。
這完全是妖孽了…
以元夕為題,楊延嗣做了九首,似乎覺得在綰閣待著太悶,扔掉了手里的空酒壺,脫掉了外衣,跌跌撞撞走到了三樓柵欄前。
三樓柵欄外,就是御街道,街道上早已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
清裕公主在侍衛們守護下,坐在對面的酒樓上,瞧見了楊延嗣的身影,眼中閃過了一道亮光。
曹琳在家中的家將和曲部們保衛下,站在街道的一頭,靜靜的盯著楊延嗣,從楊延嗣出現,她的眼神就從未離開過。
呼延赤金見到楊延嗣出現,一躍跳上了馬背,他想距離楊延嗣更近一點。
楊業帶著楊府一眾人們圍成了一個圈,盯著樓上出現的楊延嗣,對身邊的佘賽花說了一句。
“此生無憾已!”
佘賽花早已淚流滿面,哽咽著說:“七郎…是個好孩子。”
唯有楊延輝面色鎮定,搖頭笑道:“今夜過后,只怕我們楊府的門檻都會被踏破…”
所有人都盯著突然出現在三樓的楊延嗣。
“楊七公子…”
不知道誰認出了楊延嗣身份,一語道破。
御街上所有人都跟著高喊了起來。
“楊七公子!”
“楊七公子!”
“楊七公子!”
高喊聲響徹了整片御街,響徹在整座汴京城。
汴京城內的所有人,在今夜月光初升的時候,都聽到了楊七公子的名字。
楊延嗣迷迷糊糊的,瞧見底下人聽多的,就揮了揮手。
“你們好啊!呵呵…”
打了一個酒嗝,楊延嗣喊道:“再拿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