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失重感之后,眼前再次出現了那個便利店。
貨架,商標,天花板上的燈,一切都和之前一模一樣。
哈莉.奎因眼中迸發的那抹光亮還沒有消散,因為,他想起了那支口紅 它就在這間超市里,就在自己要拿走的那根棒棒糖旁邊的貨架上!
“嗨!女士,你不能站在那,你擋住店門了!”售貨員熟悉的嚷嚷聲再次傳來。
奎因猛然的驚醒,她往前挪了幾步,讓出一條到來然后,她看著店門被推開,街上的風吹了進來,那個自己明明已經見過許多次,但是依舊陌生的男子,伴著風,走進了便利店。
奎因震驚的盯著他,看著他那平淡無奇的臉,略帶憂愁的雙眼還有嘴角。她的腦子嗡的一下,呆木在了原地。
命運在最開始就讓她們相遇,但是兩個人,卻都彼此陌生。
那人在奎因的注視下,顯然覺得有點不太適應,他加快腳步錯過奎因的身體,然后走到了貨架旁邊。
那支口紅他拿起了那支口紅。
“多少錢。”他走到了收銀臺前問道。
“一美元。”店員回答道。
他匆匆的付了錢,然后快速的從奎因的身旁走過,也許在他的眼中,這個妝容怪異的女人,是一個腦子有些問題的家伙。
而奎因,早已沉浸在了一個故事之中。
那是小丑給他講過無數故事中的一個,奎因其實早就將這個故事遺忘到了記憶的邊緣,但是此時此刻,它卻不可抑制的又跑了出來。
那故事里,有一個運氣不太好的男人,一直口紅,一個生日和一美元。
奎因沉默的看著窗外,看著那個男人將口紅揣進兜里,用力的裹緊了風衣,好讓自己暖和些,隨即.....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奎因的心抽搐了一下,她推開了店門,跟了上去。
那個男人明顯只是一個最普通的小市民,他沉默,寡言,黯淡,不喜歡笑,走在哥譚的夜色之中,車流將璀璨的燈火分開,他走在這鋼筋水泥的高聳墓碑之間絲毫沒有注意到,一個女人正在跟著自己,看著自己。
在那么行人交錯而過的一刻,雨幕覆蓋了整個城市,十字路口的人們撐起了傘,但是他沒有,只能緊緊的捂住了大衣兜,跑進一條臟亂的小胡同。
那是他的家?
奎因不知道,她只能安靜的站在雨中,讓這些奇妙但灰暗的場景映在自己的眼睛里,如同一部黑白電影,無聲,卻又充斥著吶喊。
那之后,奎因又回歸了以往的那樣跟隨!
她跟著這個男人,就像是很久很久之前,她跟著那個只知道狂笑的瘋子,唯一不同的是,奎因沒有讓他察覺到自己。
她就這么跟著,看著他找工作,去看他馬戲團的表演,看他那些蹩腳的笑話,走過他走過的每條路,在街邊餐館的角落里,陪他吃每一頓飯,就像迷戀朝陽的向日葵,迷戀日暮的海鷗 那天,她看到了他走進了酒館,喝的爛醉如泥,看到他附在墻角,一邊哭,一邊吐得昏天暗地。
那一刻,奎因再一次想沖上去,想要扶起這個人,想要把他摟緊懷里但是她不能,她必須按部就班的來,就像是之前的那些次輪回一樣,不然,他的小布丁可能就不會回來了。
終于,那天來臨了。
他妻子的生日,一個美好的,甜蜜的,足以讓一切都跌入深淵的日子。
“求求你,給我點藥吧,我的妻子很痛苦。”他哭著說道。
“對不起先生,如果我給你,我就會失去這份工作,我也有家庭要養活。”對面的人說道。
奎因就在藥店的窗外,透過玻璃,看著他得臉因焦急而變得扭曲。
就像是故事里說的一美元。
奎因從來不知道一美元能把一個人逼到什么程度。這種事情如果聽起來,就像是一個荒唐的笑話。
但是她笑不出來,因為她明白了小丑總掛在嘴邊的那句話可笑的,是這個世界。
那時候的一切,終于迎來了爆發,那根拉著人們理智的絲線斷了,風箏在瘋狂的暴風雨中,瞬間被吞沒。
他開始畫上怪異的妝容,掏出了許久沒有穿過的禮服,奎因知道,自己的小布丁馬上就要回來了,在這么多次的輪回之中,她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天!
然而奎因卻只能發出尷尬尖啞的笑聲,她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
“求求你,我得回去看我的妻子”
“她在等我今天是她的生日”
那些哀嚎聲。
奎因隔著很遠,她根本聽不到,但是在她的腦子里,這些話已經反復的響徹了不知道多少遍,終于,他掉了下去,掉進了那些化工制劑里,滾燙的藥液把她的妝容印刻在了臉上。
也許這個時候,奎因應該事先跑到化工廠的排污口處,將自己的小布丁扶起來,向他打個招呼,最好再作個自我介紹。
可是奎因沒有。
她知道,自己心里只有那個男人,也許是愛,也許是仰慕,也許只是覺得在這個瘋狂的世界里,只有那個男人才能給自己一點點的安全感,但是,她腦海里的那個,是一個被生活逼到深淵旁的可憐人,還是那個在妝容下狂笑的瘋子?
也許那個小丑,屬于的是哈莉.奎因.....另一個哈莉.奎因,那個為了他甘愿跳樓,挨打,擋子彈,而且不屑一顧的哈莉.奎因。
而不是這個目睹了他經歷的所有的可憐女孩。
這時,他突然記起了她第一次見到子良時,對方說的那句話。
羅盤只會帶你去應該去的地方,而路要怎么走,還是得自己選擇。
“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奎因會想著自己所經歷的一切,輕笑了一聲 她掏出了那把小刀,頂住了自己的胸口,用力的,緩慢的,插了進去。
“你可真是個讓人不省心的孩子啊”
她說到,也不知道是在說自己,還是再說她的小布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