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私心、選擇
回到交河市的時間已經十一點過，街上車輛稀少，兩側排排燈光之下，夏季的夜晚，逛著夜市的人倒是多了許多，建市后的兩年多里，交河市高樓林立，曾經的鑼響街，變成有名的步行街兼夜市，一到夜里，有大量的小推車、攤位擺了出來。
吹著涼爽的夜風，嘗嘗路邊的小吃，看著煙氣騰騰里穿行的人，對從這里走出來的夏亦等人來說，是唯一的風景了。
吃完盤中幾塊特色的小吃，返回到車上，夏亦擦了擦手指上的一點油漬，關上了車窗：“走吧，先送你們老板娘回去。”
旁邊的江瑜紅著臉，拿手戳了他一下：“我還不想留宿呢。”
夏亦靠著倚靠，看著車窗外的夜景緩緩后移，伸手將女子的手握住，“回來這幾天，我要梳理一些，你也正好回去陪陪叔叔和阿姨。”
“知道啦，我才不會像牛皮糖一樣粘著你，我可是新時代獨立女性，哼！”
“你也跟著學會撒嬌了，嗯？！”
“才沒有…”
一路小聲的說著情話，聽的副駕駛的胖子撇了撇，不時低下頭，看去手中的手機黑黑的屏幕，又收起來揣好，一言不發。
到了江瑜家所住的小區門口，胖胖的門房老頭探出頭看了眼車牌，就知道是誰，微笑著朝下車的女子打了聲招呼，后者揚了揚手，又對著車窗內的夏亦眨眨眼睛。
“那亦哥，我先上去了。”
“時間太晚了，別讓叔叔阿姨等急了。”
“說不定，早就睡覺了，他們是知道我跟你一起出來的，要是失蹤，肯定找到你頭上…..”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方才分開，江瑜看著車尾燈消失在巷口拐角，轉身回到單元樓上，掏出要是還沒插入門孔，吱嘎一聲，防盜門帶著生銹的聲音打開。
開門的是徐秋花，穿著長褲長袖的睡衣，扎著頭發，有股沐浴露的香味，布丁在她腳步吐著舌頭，轉身去鞋架上叼來拖鞋，放到門口，瘋狂的搖著尾巴。
“阿姨，你還沒睡啊？”
江瑜進來換上拖鞋，在布丁腦袋上輕輕拍了來下，進屋后，才發現江建城也沒睡，坐在沙發上，按著手機，聽到女兒的聲音，連忙起來：“天氣悶熱，你阿姨又舍不得開空調，只好看電視熬時間。”
“你再胡說八道試試，玩了幾天手機，本事漸漲了啊，今晚別想爬上老娘的床。”徐秋花罵了一聲，“還不是你要等，說不見到小瑜回來，心里不踏實…我看你是不想她回來才對。”
“誰說不是呢…..呸呸…..”江建城擺手：“爸，不是這個意思….”
“那爸是真的不放心我在外面過夜咯？”江瑜歪了歪脖子，笑出來：“好啦，我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以前那個瞎眼的盲女，什么都不懂，爸、阿姨，時間不早了，趕緊睡吧，過兩天我就要回機場上班，請了這么長的假，不知道安莉會不會埋怨我呢。”
“那你去睡吧，我和你爸再坐會兒。”
徐秋花打發走了小瑜時，江建城一臉迷惑轉過視線，“小瑜都回來了，還坐這里干嘛？”
“收拾你…..”
婦人挽起了袖口，陡然抬起腳，將拖鞋取下，“把剛剛的話說清楚！！”吼了一聲，就扔了過去，貼在丈夫臉上…
聽著外面乒乒乓乓的動靜，小瑜早已習以為常，取出睡衣，去了浴室，看著鏡子里倒映出脖子上吊墜的戒指，想起在米國的那晚自己的大膽。
“我已經是他的人了…”
輕呢出這句話，一抹緋紅從脖子染上了臉頰。
“不知道亦哥現在干什么，睡了沒有。”
浴室的天窗外，繁星鋪砌出銀河，城市的另一邊，回到萬福小區的車隊，駛入了車庫。
夏亦朝正在整理從老家帶回的蔬菜瓜果的胖子他們打了聲招呼，回到客廳，換上三花賀美遞來的拖鞋，走上二樓，推開臥室的房門，燈光里，窈窕的背影坐在窗前的書桌后面，纖細的手指間夾一支女士香煙。
青煙繚繞，周錦起身朝進來的夏亦擁抱了一下，“老板，回一趟家怎么不多留一晚？”
“回來聽你的匯報。”夏亦笑了笑，伸開雙臂，任有她將身上外套脫下，笑著道：“身體好了？”
隨后也點上一支煙坐到之前周錦坐過的位置，翻看上面一些他不在的日子里，公司的一些事情和資金報告。
那邊掛上西裝的女子，回走過來：“異能者的身體，何況還是三階異能者，這點傷休息半個月都還沒好，那就真的是不合格了。”
坐到夏亦身邊的椅子扶手上，貼的很近，她看著男人翻動一篇篇紙張：“你不在的這段時間，公司都是由我看管的，沒有大問題，我也經常給胖子看，雖然他有些不懂這方面的事情，不過錢看的很緊。”
“他確實不懂公司經營，可對于錢來說，德柱比誰都精打細算。”
夏亦并不否認周錦的話，翻完上面公司的報告后，將它們放去一邊時，發現下面還有一份沒有任何字跡的封面。
“這是什么？”夏亦皺了皺眉頭，翻開第一頁，眉頭皺的更緊，“紅石扼制中和劑？”
身邊的女子身體挨的更緊了一點，周錦挽了挽額前的劉海，猩紅的指尖夾著香煙吸了一口，紅唇微張，煙霧隨著話語一起飄出、
“老板難道忘記，你去米國之前，讓威爾斯著手的研究項目？這一年多里，他可是沒日沒夜的忙于試驗，公司一部分的盈利都投入了進去，而且還是在通勤局的關系下，買到便宜材料….”
周錦說起紅石研究，在這一年多里的進展，那位威爾斯便是最大的功臣，一開始的研究有些不人道，在夏亦失蹤去往異界后，他聯合周錦一起，對當初救下的那批紅石感染者，進行了一些試驗。
為這件事，磁王老李發了很大的怒火，自從脫離通勤局之后，對于不公平待遇的心結，一直都有，要不是電蟒兩邊說好話，差點為這事鬧翻，最后磁王直接搬了出去，回到以前那條街上，開了電子游戲廳，打發余下的時間。
然而，紅石扼制中和劑的開發，一直以來都是夏亦的心病，也是那些被救下，渴望重新回到社會的紅石感染者們的希望，甚至不少人甘愿成為臨床試驗的對象。
其他人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再過多的去干涉和過問。
直到夏亦回來后，周錦才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出來。
“.…第一批成藥已經出來了，而且還送了幾瓶給了通勤局那個研究部門，老板！這樣一來，我們身體里感染的紅石，很快就能清除出去，我也能成為正常女人…正常女人…”
夏亦看著報告上密密麻麻的內容，聽著周錦重復那句：“正常女人。”的話語，遲疑了一下，嘴角擠出笑容：“嗯，是一件高興的事，時間不早了，你先房休息，我想捋一捋這件事，抽空把磁王叫來，大家都是同伴，不能有隔閡。”
“那….好吧，我先回房了，老板要是有需要，隨時叫我。”
周錦見看著男人溫和的微笑，臉貼上去親昵一番，便起身離開房間，聽到房門輕輕闔上的剎那，夏亦臉上的笑容漸漸冷了下來。
變得面無表情。
捏著手里關于紅石中和劑的報告，心里有著糾結的情緒，“好難的選擇題…”
夜里，蟲鳴在外面的花園啼鳴，放下報告的身影起來，推開陽臺的門，站在外面，看著下面結伴納涼的胖子、馬邦端著掌機坐在那里打游戲；犬女抱著一堆吃的，坐在草皮上，左選右挑的模樣，手中的零食，隨后被那三兄弟之一的紅毛搶了過去，撒開腳丫子瘋狂的朝涼亭飛奔逃開。
夏亦站在窗前聽著下方吵鬧的喧囂，輕輕闔上眼，心里變得煩躁起來，壓抑的情緒之中，負在身后的雙手捏成了拳頭，發出‘咔咔’的輕響、
腦海中，有一些聲音回蕩。
“先把婚事結了，我還等著抱孫子，你當烈士，我都不管你。”父親站在村口，嚴肅的臉上帶著催促的神色。
某個時間里的夜晚，第一次見面的周錦坐在副駕駛，縮著雙腿，抽著香煙，看著外面的雨簾，臉上帶著落寞。
“我一身都是毒，血液、汗液、唾液里都有…說起來你不信，我男朋友就是被我毒死的。”
“我真想當一個正常的女人…”
聲音盤旋又離散，陳耀祖的話語隨后又襲來。
“.…..夏亦，你要再這樣下去，你身體里的紅石會加速蔓延，到時候你會變成的一顆人形紅石，會沒命的，而且，如果傳給下一代…可能會出現未知的變化。”
“未知的變化…”
望著天上閃閃爍爍的銀河，夏亦用著只能自己能聽到的呢喃聲音，“可我身體還有核元素啊…清除了紅石，核元素怎么辦？”
他偏過頭，看去桌上的那份報告：“而且…我這一身力量，也得來不易…”
呢喃著，走去書桌將紙張拿在手里，沙沙的聲音里，捏成了一團。
“不能就這么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