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斯蘭投槍陣的主要作用是將兩個相對密集的大尖群轟散,或者說逼散,實際的殺傷效果并不大。
以人體源能潮涌為主導的攻擊模式,源能的力量依賴死鐵傳導,武器脫手則威力變弱,這是常識。
就是韓青禹的銹妹梨渦斬也一樣,它勝在攻擊距離和出其不意,實際攻擊力其實弱于普通攻擊,距離越遠越弱。
而且戰刀脫手后只會按預設的簡單軌跡運動,無法遠程控制和轉向,更不會回來。
實戰情況,用溫繼飛的話來說,就是:出刀很瀟灑,然后要去撿…萬一人多撿不回來就慘了,更慘的是還可能被人撿走。
對此,韓青禹平常想出來的應對,主要是跟刀。刀去,人用速度追上去接刀。
可是眼前,是一個大型戰場,敵人數量很多而且個體實力強悍,這種辦法似乎并不太適用。
藍光柱劍就不一樣了,至少它會飛回來。骨源滲透后,韓青禹也有把握柱劍不會被紅肩搶回去。
類似挪斯蘭投槍陣的作用,蔚藍第一波散落進戰場的那200具重型全甲,也不以有效殺傷為主要目的。
它們不是銹妹那種和鐵甲幾乎融為一體的情況,動作很不靈活,攻擊力不高。
不過重甲防御屬性不錯,投進戰場便像是插下了一枚枚樁子,各自吸引牽制周圍的大尖,避免它們大量集中到一起。
但是,重甲的防御其實撐不了多久,被投槍陣轟散的兩個大尖群,也不會一直傻站著。
真正負責切割和第一波殺傷的,依然是緊隨其后突入戰場的那些精銳小隊。
此戰指揮將每支精銳小隊分成了兩至三個沖鋒陣型…這一刻,前方百余道流光,已經卷進冰雪戰場。
戰場上沖鋒的場面,站在后方看起來,就像是上百艘超級快艇,同時間在海面上分開水浪疾行。
死鐵交擊的聲音密集響起來了。
按照預定的路線,一面面旗幟飄揚,在沿途的廝殺中快速通過戰場,殺向雪霧深處。
這一輪,精銳小隊不求大量斬殺,但求完成有效分割。然后在主艦發出警報之前,上到高處預定位置,建立環形陣地,將盡量多的大尖分隔鎖死在下方,分散殲滅。
然后,再集中攻擊主艦。
否則1200具大尖回防死守,蔚藍無法破陣攻擊到主艦。
就這樣,這場戰斗前期的策略,已經鋪開實施了。
至此為止,戰場下方被分隔的大尖們,似乎依然沒有反應過來,它們就只顧就近尋找目標展開廝殺,全無策略和應對。
黑甲大尖是挺蠢的,這一點人類在過去的近百年歷史中已經通過一次次戰場實踐和試驗得到證明。
就像蔚藍嘗試過用他們能想到的所有方法去對付大尖,聲波、病毒、腐蝕、毒氣、輻射…
然而嘗試的結果,只不過再次證明死鐵和源能對人類認知的違背。人體源能傳導,死鐵破防的定式,并沒有被打破。
30000多人,普通戰陣,戰士們的手掌將直刀握緊。
按照戰前布置,他們和精銳小隊之間有5到15秒不等的入場間隔。1777小隊排在陣列相對后方,等待著。
“堂堂,你看一下青子。”劉世亨突然小聲說了一句。
“嗯?”賀堂堂茫然扭頭看了一眼,看不出任何異常,說:“怎么了?他不是一直都這樣嗎?就沒什么表情,只是好像在想事情。”
“眼神不一樣啊,今天…你看他,他可能在想,等我過去,我就殺光它們吧。”劉世亨笑著嘀咕一句。
其實除了少數幾個人外,1777小隊的絕大部分人,都沒有看過韓青禹全力爆發的戰斗狀態。
上次?上次他就只是一直在跑啊。
…源能裝置的集體震響由前方漸近。
“3、2、出擊!”勞簡一聲令下,1777小隊裝置集體轟響,撲向戰場。
裝置狀態下,人的奔跑速度極快,風聲在耳邊撲呼作響,空中的雪花如雨,撲打在臉上、身上。
“這個速度,對你來說嫌慢吧?!”勞簡在沖鋒途中突然開口,大聲喊道。
其實兩人離得很近,但是聲音被風吹散。
韓青禹勉強聽見了,扭頭看了勞隊一眼,眼神困惑,沒有回答。
“你應該在上面的,我知道。”
這孩子注定是不平凡的,勞簡很清楚。他作為頂級戰力,一個幾天前剛硬接了紅肩斬擊并搶走它武器的人,現在卻留在普通小隊的戰場,是為了1777小隊這些人。
他本該在上面的,本該做更多,也有能力做更多。所以,他也許會有些愧疚和遺憾吧?
“去吧!一會兒你該去就去,去幫忙…不用擔心我們。”勞簡爽朗笑了一下,風雨撲面,大聲說:“放心,咱1777,頂得住。”
韓青禹扭頭看著他,遲疑一下,而后點了一下頭。
他確實有這樣的心理,倒不是想逞強表現或立功。立功,除非是星耀蔚藍,其他功勛對他而言現在都已經有點麻木了。
只是,因為知道自己對主艦的威脅,韓青禹覺得如果自己也在上面,應該有機會減少一些犧牲。
這一戰,上方精銳小隊的作用,就像是戰爭年代決死阻擊在陣地上的班排,為達戰略目的,不惜戰至一兵一卒,勢必慘烈至極。
戰場就在眼前了,奔襲的腳步不停。
“你聽過封狼居胥嗎?!”勞簡突然又問。
“…聽過。”韓青禹茫然點頭,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就過往經驗而言,他跟勞隊是兩種不太一樣的價值觀,勞隊把蔚藍的信念和榮譽看得比一切都重,包括生命。
作為一個純粹的蔚藍軍人,一個曾經的大學老師,而今的十一年鐵血一陣鋒位戰士,勞隊長朝韓青禹燦爛地笑了一下,轉回頭,手中戰刀直指雪山高處。
“這里沒有狼居胥。但你可以把名字,銘在喜朗峰巔。”
話音落。
1777撲殺至預定區域。
周邊數個小隊已經接戰,苦戰。視線中,一名重傷的不丹戰士死死掛在一具大尖后背上,嘶吼掙扎著,徒勞地嘗試著,想為隊友阻滯大尖的動作…
每一秒都是血戰,留住,消滅,盡量多的留住、盡量快的消滅…這是普通戰陣里每個人的使命和信念。
人類已經把最原始和混亂的戰斗方式都用上了。
“前方目標,三具…”
勞簡話音未落,身邊,
“頌!”
源能爆發,在戰場上到處可聞的一種聲音。但是這一聲源能爆發的震響,對于在場1777隊員和周邊小隊而言,有些過于磅礴了。
當場,就是吳恤和沈宜秀,都愣了一下。他們都知道韓青禹有一個可以極致爆發的戰斗狀態存在,但是沒有想到,他今天會在突入戰場的伊始,在似乎還不必這樣做的普通戰陣里,就這樣直接全力爆發。
“既然身在普通戰場了,多殺一只,就少死很多人。”這是韓青禹的想法,所以他沒有保留,直接四渦輪開啟了。
大概因為幾天前剛剛爆發過一次,身體尚未消化完畢,這一次,當三塊金屬塊消融進身體…生命源能已經開始溢出,骨源涌動…
在這種情況下,韓青禹依然咬牙忍耐劇痛,強行嗑下去第四塊。他要提升強度。
11塊金屬塊,今天耗盡也無妨。
而且等到打贏后,這里至少300多架梭形飛行器呢,而且還有…山頂的主艦?那個,先算了。
這一刻,在四周圍短暫聚焦的目光中,韓青禹沖鋒騰起的身影,已經從兩具大尖之間掠過。
一片錯愕聲中。
其中一具大尖扭頭,人們驚呼失聲。
同時間,韓青禹正凌空旋身回斬,手中刀鋒逆時針斬出一個半圓,“feng…ong!”空氣中音爆聲炸開,方圓千米可聞。
繼而“嚓!”
死鐵甚至沒能發出金屬碎裂聲,清晰而巨大的斬破聲傳來。
在人們仍不及轉開的視線中,大尖半邊脖頸被直接切開,接著整個沉重的頭顱往旁邊一歪…僵直倒下。
大尖自毀開始。但是沒有人在乎破片雨會造成的那點傷了…在這片分秒必爭,決死的戰場。
只是,“他,秒殺嗎?!”
“普通戰陣,有人秒殺大尖?!”
“青子他,已經可以秒殺大尖了?!”
“吼!”下一秒,振奮的聲音在整一片區域爆發,“殺!”
不遠處,那名剛被大尖從后背上甩飛出去重傷的不丹戰士,人在空中,擰著身體…看見了。
用他殘存的最后一點意識,笑出來,燦爛而得意張狂的笑出來。
開心啊,很痛快,中文的殺怎么說來著?他很想說一聲。
這時刻,大尖刺擊的柱劍,正筆直貫向他,但是他在笑。
他將被刺穿…
然后,“當!”
一柄飛旋而至的死鐵直刀,悍然撞偏了柱劍。
1777兩陣已經接手目標區域剩下兩具大尖中的一具,吳恤和銹妹正合力撲殺另一具,韓青禹很放心,他將開始在整片戰場游擊,不一定能救多少人,但是,可以多殺,多做一些。
“當!”與柱劍碰撞后的戰刀凌空飛向遠處。
韓青禹街不到,也不看,奔襲同時右手抽出背上另一柄死鐵直刀,從側面繼續撲殺向那具大尖。
“呼…欻!”大尖旋身同時柱劍橫斬而來,韓青禹立刀擋住。
因為身形騰空,同時卸掉了一部分撞擊的力道,他現在身體的狀態,并沒有飛出去,而是凌空隨著柱劍橫斬的方向移動…就這樣,接近了大尖頸后。
“機會啊!要是他另一柄刀還在…”人們突然想到,開始惋惜。
“砰!”槍響,蔚藍戰陣中,少見而詭異的一聲槍響,突然傳來。
“當。”韓青禹剛飛出去的另一把戰刀,在空中,直接被一顆18mm的子彈,凌空撞了回來。
在一片夸張的目光中。
韓青禹左手從空中接刀,而后直接揮臂,“欻!”
戰刀在大尖脖頸側后方斬開一道深深的血口…而后逆向切割落地。
韓青禹落地的瞬間,身形沒有任何停滯,直接微蹲挺身,雙刀反握,刺進它肩后…下拉。
這具大尖還沒死,但是已經接近死了。
第二具!
這一次,周邊已經沒有剛才那樣的吼聲了,激動和震撼在每個人的眼神和心里。一直以來,以個體而言,人類在大尖面前都是被屠戮的對象,普通小隊平時哪怕列陣圍攻,也極易出現犧牲。
但是這一刻,一個對于這片戰場詭異的畫面,正在上演…有人,在屠戮大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