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規則混亂之地的活死人
“我到底是什么？人？還是怪物？”
這是名為尼亞奇的強大驅魔者此時的疑惑，他從未想過自己身為驅逐魔物的人類，居然有一天會變成自己最為厭惡的怪物。
本來當在發現自己變成怪物的時候，身為人類的尊嚴與作為驅魔師的榮耀，讓他在第一時間選擇自盡，保留住名為尼亞奇的驅魔師最后的尊嚴。
但是，他發現了一個極度讓人絕望的事情，以他現有的手段，根本就無法完成自殺這件事情，他的生命力，或者說生命狀態，已經完全脫離了人類所能具有的范疇。
“尼亞奇，你又在想著怎么自殺了？怎么回事？堂堂大驅魔師居然整天因為自己生命形態這種無聊的問題而苦惱！”
而就在這時，迎著潮濕的海風，一道好像是刀鋒摩擦玻璃的尖銳聲音，在尼亞奇的耳邊響起，其中充滿了嘲諷之意。
坐在沙灘上，眺望藍黑色大海的尼亞奇站起來，看一下這難聽的聲音傳來的方向，然后他看到了，一個丑陋的人形怪物。
換作是流落到這座不知名的荒島之前，看到這種怪物的時候，身為驅魔師的他，第一時間會想著怎樣以最快最合理，對周邊傷害最小的方式解決這頭怪物。
但是現在，尼亞奇只是搖搖頭，重新坐下來，連半點回應的力氣都欠奉，因為他知道這頭丑陋的人形怪物是由什么轉化而成的。
那是之前跟他一樣，身為人類的驅魔師，然后跟他同時一同遭遇厄難的倒霉鬼，難兄難弟，他現在的同類。
“怎么不回答我？你之前可不是這般沒禮貌的。”尼亞奇不回應，反而激起了怪物的興趣，他走到曾經的大驅魔師旁邊，然后坐了下來，打算跟他好好聊聊，幫他舒緩一下心里壓力，順便也打發一下自己的無聊時光，畢竟這座小島上也沒什么事情可做。
“我不想再跟你探討‘我們是不是人類’這種無聊的問題了。”尼亞奇看了一眼就像是解開了繃帶的木乃伊一樣的人形怪物。
與干癟的木乃伊不同的是，這頭怪物的雙眼還是跟人類一般鮮活，洋溢著活物才有的生命氣息，這與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異常矛盾，但是卻又詭異莫名的協調。
“我覺得我們很有探討一下的必要，畢竟我們的觀念截然相反，你始終堅持著我們是怪物的想法，還認為我們這種怪物應該自殺。”
“你覺得現在的我們不算是怪物？還能稱得上是人類？”
尼亞奇抬起自己的手掌，讓自己的同伴在暗淡月光的照耀下，看清楚這只手掌是什么模樣——干癟的血肉緊緊的貼合在枯黃的骨骼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活力，反而有著灰黑色的死氣纏繞。
“我們怎么就不是人類了？你跟我因為變成現在這副鬼樣子，出現過任何思想，記憶上的動搖與改變嗎？你有過啃食人類血肉的沖動嗎？沒有吧！”
眼睛還與身為驅魔師時那般鮮活明亮的怪物站起來，他張開雙臂，做出了擁抱的面前海洋的姿態，
“我們都保留著身為人類，身為驅魔師的一切記憶，我們仍舊就擁有著守衛人類，不被怪物侵蝕的崇高意愿，這樣的我們，為何不能稱之為人類？僅僅只是身體上的變化，我們就是怪物了嘛？”
“身體上的變化還不夠嗎？”尼亞奇看著慷慨激昂，情緒變得有些激動的同伴，從沙灘上站起來，
“我們現在這副身軀的詭異，你已經體會到了。我們的確保留了所有的記憶，而且思想也沒有被扭曲，但是你真的能夠保證當我們面對真正人類的時候，我們可以壓過身體之中涌現的嗜血本能。”
“當然可以！”非人的怪物，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就算身為變成怪物，但我始終是人，在未來，我也將以人類的身份活著，繼續以驅魔師的身份，守衛人類。”
“我們現在的形態，我們的家人朋友都不會再接納我們的，我們將被視作怪物。”眼睛同樣保持著鮮活的尼亞奇仰望晦暗的天空，這才是他真正糾結的事情。
“然后呢？”友人以奇怪的眼神看著尼亞奇，“就因為我們的家人，我們的朋友無法接納我們現在的姿態，我們就要自視為怪物，然后自殺嗎？何等的荒謬愚蠢，你難道就沒有想過以我們現在的姿態，驅逐那些危害人類的妖魔邪靈的時候，將會擁有多少便利嗎？”
“…”尼亞奇扯了扯自己干癟的嘴巴，露出了想笑，但又想哭的怪異表情，這對于自己友人，即便是變成了怪物，第一時間也是思考著如何運用這份力量去守衛人類的精神感到震撼，“英佳爾，我不如你。”
“看看我們現在的姿態，雖然在外貌上丑得讓人無法直視，但是無論如何卻也無法否認他的強大。”
“確實如此。”從落難之后，從未因為食物與飲水問題而發愁的尼亞奇點點頭，“僅僅只是不饑不渴，這一點就足夠驚人了。”
“我們不僅不需要進食飲水，也沒有了普通人類常規意義上的要害，絕大部分物理手段已經對我們失去了作用，我們的身軀還會在受創之后再生，這些能力，一旦運用到驅魔事業后，我們可以庇護比之前更多的人類。”
“你說的這些都很有道理，但是有一個的問題，我們該如何返回到人類社會中？”
尼亞奇看著越說越興奮的友人，然后輕聲問道。
聽到這問題，越說越興奮的英佳爾頓時戛然而止，接著就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一樣，坐了下來，看起來有些垂頭喪氣。
“是啊，我們該怎么回到人類世界？如果我們只能留在這破旮旯，那我還不如跟你一起思考著怎么自殺的好？”
“會有辦法的。”看到由之前的活力滿滿變成現在喪氣十足的友人，尼亞奇不由出聲安慰道。
“什么辦法？我們連怎么出現在這里都不知道？因為我們上船清理一頭怨靈，然后遭遇了一場莫名其妙的海浪，最后流落到這種該死的荒島，變成現在這副鬼樣子。”
“是啊，從頭到尾都很莫名其妙。”大驅魔師尼亞奇同樣哀嘆，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只是一場很簡單的驅魔行動，居然會變成這樣。
就在這兩人不斷的試探著周圍的海洋，嘗試著如何渡海，返回人類社會的時候，他們有些錯愕的發現，無盡的遠方，出現了之前不曾有過的異動。
“那是什么玩意？”當遠方的海平面上出現了一點瑩綠色光斑的時候，驅魔師英佳爾表現得尤為興奮。
因為這座寸草不生的荒島，太過于安靜了，幾乎什么都沒有，周邊的海域也是如此，所以當可見范圍之內出現第三個能夠活動的物體時，他便表現得如此高興。
“你現在是不是高興的太早了？能夠在這片海洋之上移動的，怎么想都不可能是與我們人類有關的東西。”尼亞奇提醒著友人，目光凝重地看著遠方，正在逐漸擴大的光斑。
“跟我們人類沒關系又怎么樣？能夠在這片海洋上移動就可以了，反正我們現在也不是人了，就算碰到那些邪物，暫時跟他們相處一段時間是絕對沒問題的。”
“不是人？你之前還堅持認為我們就是人類的。”
“那是思想精神思維層面上的，在物質層面上，我們現在這種狀態跟人類一毛錢關系都沒有。”英佳爾攤攤手，讓已經沒有自殺念頭的尼亞奇認清現實。
“呵，怎么說都是你有道理。”
“那當然，不過現在不是我們爭論的時候，你看看是不是我眼花了？出現重影了，怎么那光點一下子變多了？”
“不是重影，的確是變多了，在海面上移動的不知名物體不止一個，而是一個集群。”
保持著怪物之軀，人類之心的驅魔師面色嚴肅的看著正在逐漸向他們所在的海島移動的未知集群，當距離逐漸拉近的時候，這兩個自認為飽經大風大浪的驅魔師，頓時都瞪大了他們跟人類沒什么差別的眼睛。
“臥槽！”在看清楚正在海面上移動的是什么東西之后，兩者下意識地同時發出驚嘆，“好大的船！”
“怎么會有這么大的船？開玩笑的吧！完全不符合常理，根本就是作弊吧！”
英佳爾瞪大了眼睛，看著如同在海面上漂浮的城市一樣的巨大幽靈戰艦，這樣的巨大艦船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范圍。
“還有，這種一艘就能轟平一個海港的艦船，為什么會有那么多？”
“在這種地方，你談什么常理？”相比于喜怒完全流露于外表的友人，尼亞奇在看清楚從遠方而來的未知物體是什么之后，神色就變得嚴肅了很多，甚至是恐懼！
因為這一支數量越來越多，近乎將他們眼前的海面完全遮蔽的艦隊，其中蘊含的意味實在是太多了，細思極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