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異蟲觀察日志(上)

　　11月15號，地點大阪，這是柯文將之前怪人暴動事件中，抓獲的兩頭異蟲活體放走的第一周。在正義大廳的時候，柯文故意測試兩頭異蟲的完美復制能力有多完美，結果很明顯，異蟲直接在柯文面前復制了柯文的模樣，同時也將柯文腦海里關于假面騎士宇宙，異蟲的記憶全部復制了過去。

　　它們明白了自己是什么，也明白自己誕生出來的意義，只是有著智慧的它們并不打算接受這種意義，可它們也沒有辦法去反抗，那種刻入自己生命的本能與它們的智慧互相糾纏著。而當柯文把它們放走，只是鎖住了它們作為成蟲形態的時間流加速能力后，它們迷惘了。

　　如同兩個服刑多年的囚犯被釋放出來一樣，對外面已經變化多年的世界充滿了陌生。被柯文命名為紅和藍的兩頭異蟲倒也不至于在人類社會寸步難行，它們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處理自己與生俱來的本能和智慧之間的關系，在柯文將自己兩人放走后，紅和藍兩頭異蟲也利用自己之前擬態的巴里和沃利的模樣，混跡在人群中。

　　它們渾渾噩噩，看著身邊來來往往的行人，在大阪的街頭，一堆亞裔人中兩個外國人面孔極為明顯，尤其是這兩個外國人無論身高還是外表都長在人們的審美上時，就更容易吸引別人的注意力。時不時有女性上來湊熱鬧，試圖了解這兩位帥哥的信息，但對于紅和藍來說，它們此時正在本能和自我中掙扎。

　　如果遵循著被刻入生命中的本能，那它們不就成了宇宙意志的玩物？按照宇宙意志的設定去生活，直到某一天被所謂的假面騎士所擊殺？不！這不是它們想要的生活，它們不怕死，只是不應該以這種方式死去，被人隨意擺布的方式死去。

　　它們想不明白這樣活著的意義在哪，只為了復制人類的模樣，偽裝成人類的樣子生活，然后殺人，繼續偽裝，最后丑陋的死去，連一絲痕跡都不留下。因為他們是異蟲，完美的偽裝只是讓他們變成了另一個人生活，無法被最親近的人辨認出來的那種，那就意味著，無論它們做什么，都是那個自己所復制的人，并不是自己。

　　好事是它，壞事也是它，而一旦自己暴露，那么身邊的人就會永遠記住他，相反，作為怪物，異蟲暴露的自己，在死去之后，不會有人去記住自己，它們就像真正的害蟲那樣，被踩死之后丟到一邊，連瞥都不瞥一眼。這種死亡方式也許才是最狠的，無論做了好事還是做了壞事，到最后，都不會有人去感激自己，恨自己，就跟完全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一樣，有什么比這更狠的嗎？

　　想來是沒有了，因此，紅和藍這兩個異蟲，頂著巴里和沃利的面孔，卻沒有做出任何傷害人類的事情。因為他們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滿足了什么，即使不殺人類，不吃人類，它們也不是活不下去。就這樣渾渾噩噩過了一個星期，它們碰到了同族。

　　正義大廳內的迪克，跟著柯文放出去的罐頭機器人視角，也看到了這樣一副畫面，人來人往的廣場上，紅和藍頂著巴里和沃利的面孔在人群中游蕩著，對未來不知所措。而就在兩人逛到廣場中央的時候，剛才人來人往的行人也在這個時候如同按下暫停鍵一樣停下了腳步，

　　緊接著就朝著紅和藍的方向轉身，齊齊望著他們兩個異類。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原本還在那放松大腦的迪克一下子就精神起來了，之前雖然有想過不止一頭異蟲，可沒有證據，而且自己也沒有親身接觸過類似的，但現在，他看到了，透過柯文所投放的罐頭機器人，他看到了這種名為異蟲的生物有多可怕。

　　他自己怎么說也是蝙蝠俠培養出來的大弟子，自己也算是單飛過，后來又在喪鐘培訓班里進修過，在洞察力方面，怎么說也算是在世界前十吧，大概。可就在剛才的畫面里，如果不是這些異蟲自己暴露身份，他根本沒察覺出來這個廣場上的這些行人是異蟲，一個廣場能容納多少人，少說二百來人是沒問題的。

　　可這二百來人，迪克一個都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人類，這就很可怕了。因為這樣就意味著這些名為異蟲的智慧生物，已經默默滲透到人類社會的每一個角落中了。

　　“嘖，問題很大啊，你這家伙，靠這兩個真的能有翻盤的機會嗎。”暗罵了一句，迪克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但現在的他也做不了什么，遠水解不了近渴，日本那邊都有異蟲滲透了，憑什么本地就不會中招，而且就這種完美的復制能力，就是站在迪克面前他也看不出真假啊。

　　對異蟲這種完美復制能力又驚又怕的同時，迪克也在那看著柯文通過罐頭機器人捕捉到的畫面，這塊區域并沒有交通攝像頭，亦或者有，但已經被有心人掉走了。總之，在廣場上齊齊停下的行人們，望著自己的兩個表現異常的同族，也在紅和藍面前現出了原形。

　　整個廣場，包括紅和藍，全都現出了自己原本的模樣，顏色，形態各異的成蟲形態的異蟲，只有紅和藍是幼蟲形態，成蟲形態被柯文鎖住了。

　　“一號，二號，你們怎么回事，為什么無法蛻變。”廣場內，一頭蝎型銀色異蟲道。

　　“我們不是無法蛻變，是被那個叫做假面騎士的家伙鎖住了，現在我們在人類社會中已經有這么多同類了嗎？”

　　解釋了一句，看著將自己兩人包圍的異蟲，還有這個廣場，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兩人并沒有注意到異樣。對于人類而言，異蟲的完美復制能力的確無法辨認真假，但對于同樣為異蟲的它們則有著獨屬于自己的一套辨認方式，只要這頭異蟲沒有因為過度完美復制而失去自我，基本上都能辨認出來。

　　這段時間之所以沒注意，只是因為紅和藍的狀態不對，沒有注意到異蟲之間的信息素傳遞。

　　“該死的假面騎士，果然是我們的一生之敵！”另一頭甲殼帶著螯的異蟲罵了一句，看了紅和藍一眼，很快就確認下來治療方案，“難怪你們剛才沒注意到我們的信息傳遞，原來是在糾結自己現在變回了幼蟲形態啊，這個很好辦的，既然他封鎖了你們的成蟲形態，那你們就多吞噬幾個人類，利用量來彌補質的差距，至于那些被吞噬的人類，我們這邊多的是幼蟲去補充。”

　　一說到這個紅和藍兩個異蟲之前糾結的問題，它們也來勁了。

　　“多吞噬幾個人類，問題是我們吞噬人類的意義在哪？我們跟人類一樣，是雜食動物，并不需要吞噬人類才能活下去，所以我們吞噬人類的意義是什么？”

　　“你們兩個問這種問題干嘛，吞噬人類的意義？意義不就是我們可以取代人類嗎？我們的完美復制能力這么強大，還有繁殖能力也不輸于人類，更重要的是，我們比人類團結。我們更適合成為這顆星球的主人，等到人類徹底被我們取代之后，我們就是新生的人類！”

　　另一頭成蟲回答了紅和藍的問題，可這個回答卻讓紅和藍陷入了思考。看了看自己此時幼蟲體的身軀，再看了一眼同族的成蟲體態，基本上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除了顏色上和造型有差異外，基本沒啥大變化。它們就是異蟲啊，無論怎么模仿，怎么完美復制，它們就是異蟲，無法改變的事實。

　　但自己的同族好像忘記了這點，它們認為只要吞噬了人類，變化成人類的模樣，還摒除了人類窩里橫的缺點，它們能夠成為新生的人類。已經從柯文那邊復制過來的記憶，還有本身的智慧卻告訴紅和藍，它們不會成為這個星球的主人，也不會成為新人類，它們就是異蟲。

　　“嘖，你們兩個怎么回事，吞噬人類是我們的使命，人類占據了這么多東西，也該是時候吐出來給其他智慧生命物種享受了。別忘記我們就是為此而誕生的，盡快蛻變為成蟲，審判之日就要到了，我們需要更多的族人！”

　　沒搞懂紅藍突然的神經質，異蟲給紅和藍下達指令之后，身型一陣蠕動，又再度變化成人類的模樣。剛才停下來的廣場也恢復了流動，時間流加速能力啟動，聚集于廣場這里的異蟲也消失在人群中，失去了蹤影。只剩下保持著巴里和沃利模樣的紅和藍兩頭異蟲，對這個所謂的使命發呆。

　　而負責閱覽異蟲調查日志的迪克也從對話中捕捉到關鍵信息。

　　“審判之日？這又是什么東西，媽的，柯文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啊，別告訴我你打算讓這兩個異蟲策反這整個異蟲種族，有點假了吧，而且，就算能成功，兩個挑戰一個種族，怎么看都是沒有勝算的吧！”

　　揉著發疼的眉心，這個時候的迪克已經不知道柯文所布置的后手是什么了，頭疼名為異蟲的種族那bug一樣的完美復制能力，又想到此時在會議室內飽受鏡中人夢境折磨的泰坦成員，迪克開始懷疑自己這幫新生代能不能搞定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大事件。

　　就在迪克為柯文這種謎語人操作感到頭大的時候，柯文的畫外音也再次響起：“如果你看到這里，應該能看到觀察目標與族群見面了，當然，我不在現場，這是我猜的。但異蟲不可能只有兩個對吧，所以我猜的肯定沒錯。”

　　“媽的你這家伙都被抓了，還能提前留語音包跟我互動，你擱這跟我講單口相聲呢？”

　　聽著柯文的畫外音，迪克張了張嘴，一時沒忍住來了個口吐芬芳，這種操作屬實是迪克沒想到的。只是沒想到的地方來了，即使是提前留好的語音包，柯文也似乎猜到了迪克在吐槽自己講單口相聲，直接回復。

　　“那是，我人都被抓了，不講單口相聲難不成還跟你一塊演小品呢，那不逗嗎？”

　　強忍著砸電腦的沖動，迪克閉嘴了，他覺得自己要是再聽到柯文的畫外音，指不定會做出什么事來。而屏幕中，柯文的畫外音還在繼續著。

　　“如你所看到的那樣，異蟲的智慧不輸于我們，雖然誕生出來的使命是與人類作對。可人有好人，壞人，畜生，異蟲也是如此，隨著時間的流逝，它們自己也會思考，真的有必要與人類針鋒相對嗎？它們之中也會有異蟲開始思考，也許有一個與人類共同相處的辦法，異蟲的完美復制能力，某種程度上，就是一把雙刃劍，而現在，我就在進行一個實驗，實驗的結果我就不知道了，你們幫我看，萬一成了，但我沒了，記得把錄像燒給我。”

　　畫外音結束的時候又皮了一句，柯文留在罐頭機器人里的語音包也徹底播放完畢，迪克則是罵罵咧咧的點著繼續播放的按鈕，將文件夾中的另一個錄像打開。一打開，出來的并不是代號為紅和藍的異蟲頭像，相反，是兩個年輕人的信息。

　　鄉秀樹，年齡25，職業賽車手，身體狀況，絕癥，性格，善良。

　　諸星團，年齡27，無業，性格，善良，勇敢。

　　這兩個人是我在把紅和藍兩個異蟲丟到大阪的時候，隨意碰到的，并沒有任何出奇之處，但他們的性格讓我覺得，如果他們與紅和藍接觸，也許會有些不一樣的事情發生，這是我的直覺，所以我用罐頭機器人引導著這兩個人，讓他們與紅和藍接觸。

　　在出現了這樣的一段字幕后，畫面也回到了紅和藍這兩個異蟲身上，他們依舊頂著巴里和沃利的面孔，在大阪街頭漫無目的的走著。它們不知道自己的同族此時正在那里吞噬著人類，并取代這個人類的身份在人類社會中生活著，它們只是覺得自己很迷茫。

　　“紅，難道我們就這樣繼續下去嗎，去吞噬人類，蛻變會成蟲，直到那個假面騎士把我們殺死？”

　　“我不知道，從他把我們放出來后，還知道這所謂的真相后，我真的不知道該做什么了，你說我們取代人類又如何，到最后我們還不是在另一個人類的身份活著，根本沒有自己。如果真的最后我們會死，我寧愿以異蟲的身份死去，至少這樣，地球，宇宙會記住有這樣一種生物存在過，剩下的，我也無所謂了。”

　　“是嗎？那這樣的話，我們暫時分開吧，反正都是要死，在死之前，我想去真正了解下我們異蟲處心積慮想要取代的人類，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生物，我到現在都沒有好好了解過呢。”

　　“那么，再見了，藍。”

　　“再見了，紅。”

　　紅與藍兩只異蟲也街頭進行了道別，分別去尋找自己想要的答案。兩人在人群中消失，不久，代號為藍，頂著巴里面孔的異蟲也到了一個交通十字路口這里。與此同時，正如柯文所預感的那樣，在藍異蟲的對面，一家修車店里，之前在文件里提到的，名為鄉秀樹的青年，也帶著笑容結束了修車工作。

　　“咳咳，客人你的車已經修好了，不過這輛車也有些年頭了，為了你今后的考慮，我建議還是換一輛吧，如果你有這個想法的話，我這邊也可以物色一輛不錯的，剛好在你承受范圍內的好車。”

　　“哈哈哈，謝謝你的好意，鄉，我也明白，只是這輛車是我創業的時候就陪在我身邊的，這么些年了，就是塊石頭也得捂熱乎了，怎么舍得賣嘛。不過你這個建議不錯，我回去跟我妻子商量下，然后就來找你買。”

　　“慢走，咳咳。”

　　對于這個名為鄉秀樹青年的熱情，客人并沒有覺得不對，也明白人家的建議是為自己考慮。車老化了，哪怕再能維修，性能也跟不上，買輛新的沒錯。既然是買新車，肥水不流外人田，干嘛不給自己的朋友掙呢？只是聽著青年的咳嗽聲，兩鬢斑白的客人在離開店的時候，也不由嘆了口氣。

　　“多好的一個年輕人啊，有店有女朋友，唉。”

　　目送著客戶離開，面色蒼白的鄉也帶著幾聲咳嗽，繼續自己今天的工作。而進貨回來的女朋友在把車停下之后，也急忙趕過來，阻止了自己男朋友的工作，帶著嗔怒說道。

　　“你在干什么啊，鄉！干嘛還來店里，你就不能多休息一會嗎！”

　　“哈，秋子，我自己知道我自己的身體狀況，呆在床上解決不了什么問題，有這個時間，多幫你經營下店不是更好嗎。”

　　“別這樣說，鄉，你會好起來，我們這回去國外，國外肯定有好醫生能治好你的！”

　　“我就是擔心你做這種事才一直不肯休息的，這家店是你，我還有你弟弟的心血，就算我真得離開了，你們也要好好生活啊，你看看，外面每個人都在那么拼命的活著，我也在努力活到最后一刻，你這樣陪著我，放棄你的生活，那才是對你和我所生活過的一切最大的不尊重，不是嗎？”

　　抱著自己女朋友，鄉的臉上并沒有任何對死亡到來的恐懼，他只是望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呼吸著每一分空氣，同時也記著自己所看到的每一張面孔，直到與代號為藍的異蟲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