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亭二樓,劉策單手負背傲然而立,面對李宿溫散發的冰冷殺意猶然不懼。
姜若顏此時芳心早就顫動不已,劉策那句“劉策立足于此,汝欲帶走何人”的豪情壯語中充滿了無邊的自信,也表明了自己在劉策心中的重要性,令她是萬分的歡喜。
史夫人激動的對姜若顏輕輕說道:“顏兒,這下你該知道了吧,劉策這孩子心中一直在乎著你,他一直都在默默保護著你,為了你不惜以庶族之身得罪皇族,你還會在意他今天的異樣情緒么?這下你可以安心了吧?”
“娘,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姜若顏欣喜萬分,緊緊撲在史夫人懷里流下幸福的淚水。
閣亭二樓,肅立的二人靜而不語,李宿溫和劉策身上散發的氣勢令周圍兩名皇族侍衛都感到巨大的壓力襲身。
一陣清風吹過,帶起李宿溫錦絲衣擺輕晃,同時帶起劉策那觸目驚心的黑白發絲飄零散動。
冰冷的眼神迸射著濃濃的殺意,下一刻,似有千軍萬馬的氣勢在二人身后呼嘯嘶鳴,激烈的慘嚎之聲令人產生窒息般的痛苦。
“劉策…”仿佛過了一個世紀,李宿溫終于開口說道,“你會為今天所說的話付出代價…”
劉策冷哼一聲:“代價恐怕要讓天使大人失望了,我劉策從來不在乎什么代價,縱橫沙場數載,早已看淡生死,所謂代價無非一條薄命而已,何懼之有”
李宿溫冷冷說道:“你當真要為一個女人與我為敵?值得么?”
劉策冷笑一聲說道:“恐怕從一開始天使大人就容不得劉某活在這世上吧?有沒有姜小姐天使大人你都會想辦法除掉在下。”
李宿溫奇道:“何以見得”
劉策說道:“高陽一役,真相如何只有你我二人知曉,你李家會留下被庶族施恩的污點讓人摳病么?畢竟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天使大人與我為敵只不過時間問題而已。”
李宿溫淡淡說道:“不想你還挺明白的,不過可惜現在朝堂上下都已信高陽是我李宿溫收復,任你巧舌如簧也無法改變這一事實,但我暫時還不想讓你死。”
劉策嘴角一揚:“輿論么?天使大人,你太自信了,我有的是手段讓天下人知曉真相,只不過我一直恪守你我之間的約定而已,我既能令你李宿溫成為收復高陽的英雄,也能把你描述成卑鄙齷齪的小人。”
李宿溫搖搖頭笑道:“劉策,你這話唬不住我的,時隔一年多時間,還有誰會記得你劉策整片朝堂河源各處都盛傳著我李宿溫的名號。”
劉策眼眸一瞇:“天使大人,你不懂科技的力量,或許你可以讓士族相信是你一力收復高陽,平定亂局,但百姓呢?如同一片平靜的江湖,只需要投入一塊石頭就能掀起萬千流光。”
“科技”李宿溫有些不解,“那是什么東西?”
劉策說道:“天使大人無需煩惱,如果你真要對付劉某,那你就等著身敗名裂的那一天,不要懷疑,我劉策從來不說沒有把握的話。”
李宿溫還是不信,認為劉策只是鼓弄玄虛,于是繼續說道:“劉策,若顏我必須要帶走,你既然是他的朋友,也不愿意見她一直待在遠東兵險之地朝不保夕吧?”
劉策搖搖頭:“如若姜小姐真心愿意跟你走,劉某自然不會阻攔,但若她不愿意,你肯定帶不走她,而且江南不安全么?何必惺惺作態跟你去神都避難更何況,天使大人沒發現今年的遠東十分太平?這樣的日子以后將年年如此,姜小姐到哪都是安全的,何苦跟著你去那人生地不熟的是非之地 天使大人,在下奉勸你一句,莫要再打姜小姐的主意,我看的出來她好像十分厭惡你,還是不要自尋煩惱較好,也圖個清凈…”
李宿溫眼神一沉:“昨天的事你也看見了,若顏已經是我的人,縱使我和她有什么過節,也不是你這個所謂的朋友能操心的。”
“胡說,我沒有…嗚…”
閣亭一樓的姜若顏一聽李宿溫居然當著劉策的面說出這種不要臉的謊話,氣的當場就要喊出聲,還好被史夫人及時捂住嘴巴,免得驚擾到二樓眾人。
劉策眼眸輕頜,嘴角一絲不屑掛上:“天使大人,你昨日和姜小姐究竟有沒有發生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何必說出來讓我知曉呢?
更何況,如果真如你所言,你今日又何必來找我替你當說客行了天使大人,天色已晚,在下忙碌一天也有些乏了,如無其他要事,那就先行告退。”
說完劉策隨意一拱手,就向樓梯走去,留下一臉憤怒的李宿溫。
“哦,對了…”劉策在即將踏入臺階之時,又回頭對李宿溫說道,“還望天使大人早些把前軍都督的帥印準備好,初五那日我會取走,另外,那崔姑娘還是打哪兒來送回哪兒去,她肚里的孩子需要親爹陪伴才能幸福圓滿…”
“劉策!”李宿溫輕喝一聲,“我希望你記住,我李宿溫要的東西不擇手段我也會得到手,不管對手是誰,都也別想阻止我,姜若顏我一定要帶走!”
“你帶不走!”劉策異常堅定的說道,“把人同貨物相提并論,你有什么資格帶姜小姐離開又有什么資格說這話?
我劉策在這一天,這里的一切天使大人你都不用想染指了,我只說一句,交完前軍都督帥印后趕緊回去吧,西涼胡奴還等著鎮涼侯去彈壓,告辭!”
說完劉策步下了樓梯,一樓的姜若顏和史夫人連忙躲在暗處,看著劉策從自己眼簾消失。
“孩子,若顏沒看錯你,以后把若顏托付給你,我放心了…”
史夫人看著劉策的身影,心中真的是感慨自己女兒眼光精準,能遇到這么好的男兒,也不枉這幾個月來顏兒對他是茶不思飯不想。
姜若顏眼神癡迷萬分,回想著劉策和李宿溫的對話,心下七分歡喜外帶三分焦慮,歡喜的是劉策言語處處維護自己,有他在自己不用再害怕李宿溫咄咄逼人的氣勢。
焦慮的是劉策這么做必定是把李宿溫和皇家得罪了,以后可能會有無盡麻煩等著他,又該如何是好 史夫人回頭跟姜若顏說道:“顏兒,跟為娘去廚房,命下人做些糕點給劉策送去。”
“嗯…”姜若顏輕輕答應一聲,隨同史夫人一道向廚房走去。
就在娘倆離開后不久,一道身影也從暗處閃出,只見姜潯一臉無奈的嘆了口氣:“劉策,你真是屢屢令本督感到驚奇…”
“劉…策!”
二樓閣亭的李宿溫猛的捏碎桌前碗蓋,被劉策那種沉穩自信的氣勢給逼的動了肝火。
廂房內,劉策此時正靜坐在桌前沉思,當然他想的不是剛才發生的一切,而是眼下遠東的局勢。
“這些日子從各地傳來的遠東情報來看,看似平靜的各省早就暗潮澎湃,幽州那邊,
郁野師旗蘇敬山、常陽守備陸元嶺、大勝關董天珂不斷吞噬邊軍擴充自己軍備,三支軍隊數量已達二十余萬,情報所言他們早和冀北塞外勾結,密謀起兵造反?
定州方向,上官云、上官飛父子同樣擁兵二十余萬,已多次不聽魏文冉的調遣,據蘇文燦分析來看,他們早對魏家心有反意,
只是冀南目前被我精衛營占據,暫時切斷了他們和胡奴聯系,不過最近他們都在抓緊時間招兵買馬,看來起兵作亂也只是時間問題。
另外,還有其余對世家不滿的各散兵游勇,零零碎碎聯合起來共計六十余萬,遠東六省近七成兵力都牽扯進來了,看來這真是山雨欲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想到這兒,劉策起身來回在屋內踱步,不斷思慮應對之策。
“以我精衛營的戰力,自保不成問題,諒他們也不敢與我鐵軍為敵,而且看這情形兩年之內,他們還不會有所動作。”
“姜潯的六萬府兵或可一戰,然而被打散在遠東四處很難聚集,一旦遠東有變,我若不回援的話,遠州難免再起兵亂,這對我定下的冀州發展戰略極為不利。”
“眼下軍督之位是必須要到手里,這樣我名義上就是各省邊軍主帥,以我精衛營雷霆手段必能對他們造成一定影響,短時間內不會輕舉妄動。”
“但是,這還不夠,光有軍督之名,卻無掌控邊軍的實權,等于是一個架空的虛職,但我又該如何迅速奪回兵權將邊軍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劉策略感煩躁,當自己地盤實力驟增之后,越來越發覺自己肩上的擔子沉重。遠東局勢暗濤洶涌,他明知有變,可又沒好的辦法消弭與無,更何況還要抵御來自冀北塞外胡奴的威脅,十幾萬大軍看起來雖多,但也只夠守住以永安為中心的冀南,而且發展也需要時間。
剛經歷的大戰,麾下損失兩萬兵馬已經傷筋動骨,光撫恤金就是筆天文數字,自己眼下卻還沒有著落,雖然宋濂說會替自己解決,可還是不能對他完全信任,仍需要自己多走幾條路子嶺尋他法。
不過,讓劉策略感安心的是,治下的子民對自己的軍隊非常擁戴,這讓他心理少了層包袱。
“看來等拿到前軍都督一職后,我要迅速行動起來,盡快把蟄伏在遠東的這股暗流彌平,決不能讓我大軍后方不穩,必須要和姜潯商議一下,這仗不能我一人來打!”
想到這里,劉策定了定心緒,隨后理了理額前發絲。
“目前最重要還是需要銀錢度過眼下難關,四千萬兩,短時間內我該怎么去籌呢?煩!罷了,總會有辦法的,為了塞外那些受苦的百姓以及中原子民的安康,我就是熬也要熬過來…”
下定決心后,劉策來到床邊,準備熄燈寬衣入睡。
“劉公子,你睡了么?”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史夫人的呼喚聲,以及手指輕敲門沿的響動。
劉策頓時心下疑慮,這么晚了史夫人找自己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