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沒戲演這回事,真的很吊軌,演得好演的差的,有人氣的沒人氣的,好像都沒戲演——反而是那些不上不下的,臉熟但又不太貴,機會更多一點。尤其視頻網站現在搞分約,什么叫分約,就是網站是買方市場,我拍這部戲,或者是我買你這部戲,你這些主演演員都得跟我平臺簽約,你的片酬我拿個八成到四成、三成不等,看你的咖位。剩下的錢,才是你跟經紀公司能拿到的,這樣就能大幅度降低平臺的成本——畢竟,國內的視頻平臺,全是賠錢貨,各種摟錢的主意層出不窮,之前的限薪令,也是由視頻平臺出的,省級衛視現在根本不如他們有話語權。
但是這些事兒,跟季銘都沒什么大關系,一則他不演電視劇,二則除非如果演員中有一個例外,那一定是他,更不要說頂級大藝人,任何時候都是稀缺資源。
所以記者問到他頭上來,多少有點缺心眼,甚至可能是別有居心——到時候季銘其實不論說什么,總歸都逃不過要么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要么貪心不足的評價了。
比如說演員也不容易,是高危職業啊——指定要被罵。
或者說還是得加強自己的業務能力,拍出更好的片子來——人家那些四十歲的女演員,也是拿過影后視后的,而且正當盛年,難道業務能力不行?就你季銘行?
所以,他只能糊弄過去,調笑一下,人在江湖,就是這樣身不由己。
楊如意等他這個問題回答完,就出來說話了:“謝謝大家,我們后面還有簽名工作,就到這里吧,謝謝,謝謝。”
當然,固定節目,記者還得拉著嗓子問啊:
“季銘傳言你已經結婚了,是真的么?”
“有人說你女朋友已經懷孕了,可以證實一下么?”
“有消息說你要拍張國師的新電影?”
“你會參加奇異果新的表演類綜藝節目么?”
剛才不太敢問的,這會兒都喊出來了,反正亂的很,也不怕被記住,而且這種注定得不到答案的問題,可以在這會兒觀察一下季銘的表情和反應——譬如臉含怒氣,拂袖而去,或者眉開眼笑,似有喜事,再或者會心一笑,疑似默認…都是新聞啊。
不過他們顯然失望了,季銘臉上只能看到“不具任何具體含義的笑容”這么一個表情,紋絲不動,牙齒露出來的方位,以及嘴角上拉的弧度,眼睛下彎的程度,全都紋絲不動。
跟個蠟像似的。
回到店里的簽名區,買到鞋的人已經開始排第二次隊了,簽名是個挺累的活兒,一直寫大半天才寫完,這還是最后鞋賣完了。那些偶像,動不動搞簽售會的,也是很有本事的了。
這一波新聞版面,上的也是很突然。
“季銘果然有商業頭腦,拿影帝之后頭次亮相就給了自己的品牌。”
“2333不過他家的鞋真挺好的,就是貴了點。”
“潮鞋,收的不就是智商稅么?”
——“嘿,說話怎么那么難聽呢,我自己的錢愛怎么花怎么花,一看你個死窮鬼,想交智商稅還交不起呢,那你是什么?智障嗎?”
——“感覺被扎了一刀。”
——“心好痛,難道我也是智障。。。”
“哎呀你們看看,我就說季銘拿影帝就是巔峰了,現在也沒人找他拍戲了,太貴了,只能去做音樂劇,音樂劇能賺多少錢?整個產業的票房估計都不如一部爛電影的。”
——“他才22歲,不開新地圖,難道這輩子就跟梅麗爾·斯特里普刷奧斯卡一樣,不停地刷歐洲三大么?”
——“說實話,他去演音樂劇,我特別支持。以他在話劇上的成就,估計能讓我們國家的音樂劇開局就是王者。我一想想,類似倫敦西區、百老匯這樣的一個level的藝術門類,能不用經歷電視電影那些個糟爛時期,就覺得特爽啊。”
——“采訪里說12月之前就會公演啊,也不知道我們小三線能不能看到。”
——“估計B組,甚至C組還是能看到的吧,他本人的,你想想看,他還有一個西區的版本,哪有那么多功夫,估計頂多幾個一線城市,然后幾個文化消費比較高的城市演一下。”
——“算了,還是期待《默》吧,之前看爆料說定檔雙十二,還有兩個月多一點,怎么一點物料都不出呢。就算熱度高,我看狗眼上的想看人數都快破五十萬了。”
——“講起來這部電影的票房,還真是不好預測啊,這種片子照理說就算是季銘演的,就算拿了威尼斯影帝,也不太可能非常高。但是從狗眼人數上看,感覺又有10億級的賣相啊,到底準不準呢。”
——“估計不太準,畢竟想看的人里頭,很多都是因為季銘的新聞才注意到這部電影的吧。威尼斯影帝的時候更是鋪天蓋地,《GQ》也是燒了一把大火。到最后真的掏錢去電影院的,我感覺還是少數,畢竟,這么一部戲未必能看下來啊。”
——“看各種影評,都說挺緊湊的,人物推進特別流暢。而且季銘的舞蹈水平高的不可思議,全程無尿點,感覺跟那種慢鏡頭長鏡頭的文藝片不太一樣。”
——“反正我肯定是是要去看的,季銘的電影,現在拿來,是看一部少一部啊,下一部還不知道猴年馬月呢。看見一個主演名字就知道是好片子的明星,他算是僅有的了,可惜啊可惜。”
這輿論方向走的,跟設計好了似的,先關注他的品牌,然后關注他的音樂劇,最后關注他的新電影。一波新聞和熱搜,把該宣傳的都宣傳了,效率高的出奇。連京城文化的宋總,給季銘音樂劇宣傳都不那么勉強了,委實跟這樣一個人合作,太省心,驚喜太多。
時不時你就發現他給你搞出一個價值幾百萬的宣傳效果來了。
當宋總調整好心情,相當地愉快地想要跟季銘分享一下的時候,季銘已經帶著張潔、佟鑫宇,舞臺監督、總監們,作曲們,差不多十幾個人,一道上了飛往倫敦的飛機。
莫瑞斯非常樂意接待他們——毫無疑問,《默》的英文版在中國也會有巡演,一個來自于中國的故事,一個來自于中國的頂級明星,如果不去那么龐大的市場,簡直是對英鎊和人民幣的共同犯罪。
要知道,雖然中國音樂劇市場還不大,但《劇院魅影》依然在中國獲得了破億票房的成績。
“在倫敦見到你,我真的太開心了。”莫瑞斯不是搞假,對一個劇院來說,新開一部戲是非常非常大的事情,尤其是原創音樂劇。莫瑞斯目前上演的這部作品,還是他父親老莫瑞斯擔任劇院經理的時候做的,一直演了差不多二十年,可惜到今天,潛力基本上耗盡了,本地人已經失去興趣,而游客們則蜂擁前往《劇院魅影》《悲慘世界》《貓》那樣的世界名劇。
所以莫瑞斯劇院必須改變,小莫瑞斯首先想到了游客,然后想到了中國人,接著他就去了戛納和威尼斯,并最終在威尼斯看見了《默》和季銘——這幾乎比他想象中最好的情況還要好。
一部如此適合改編音樂劇的電影,一部奪下威尼斯影帝得以在歐洲揚名的原作,一位具備高超音樂劇水準的中國明星,一個足以驚艷西區的全新面孔——他幾乎已經看到了莫瑞斯劇院門庭若市的場面。在他的記憶中,上一次出現那魂牽夢縈的畫面,還是在二十年前。
啊,fuccck,哦,yeah
“莫瑞斯?”
“嗯?”
季銘有些復雜地看著這位,難道是太認真籌備,以至于很久沒有那個生活了,這么光天化日就蕩漾起來:“我想說謝謝你的安排。”
“不不不,應該的。”
確實算得上是應該的,在英文版的《默》上,季銘并未對劇院演出有太多利益訴求,如果莫瑞斯打算演二十年,并且將劇院的興衰寄托于其上,季銘也確實不想太紅果果。利益方面,莫瑞斯給了一筆一次性地權利費用,數額并不是很大,季銘則不對莫瑞斯劇院票房分成,雙方對于中國巡演五五開,對于中國之外的巡演二八開,季銘拿二——然后,他不取主演和編劇的片酬。
同時,在演出場次上,他有很大的自由度。此外最重要的就是,他這次帶來的那幫人員,他們將觀察西區制作一部頂級投資音樂劇的全過程,甚至有限參與其中,以學習這個世界上最豐富的音樂劇制演和劇院運營經驗,最后將它帶回國內,結合國內的舞臺劇經驗和觀眾特點,力求孕育出中國的西區和百老匯。
都是種子啊,十好幾個T,哦不,十好幾個人呢。
莫瑞斯已經定好了部分演員,甚至導演、制作人——這些都是季銘不太了解的東西,交給莫瑞斯他是放心的,畢竟,這出戲失敗了,對他來說不痛不癢,無非是出海戰略略微受挫,但對于莫瑞斯來說,可能就要傷筋動骨了。
這一次季銘過來,也需要得到他們的認可,一個空降兵,而且還是老外,對于保守的西區,還是很別具一格的。
見面安排在劇院的最大的一間會議室里,簡短的寒暄之后,在意味深長的目光對視中,季銘笑了笑。
“先看電影。”
“嗯?”一片驚訝,今天難道不是對這個幸運的中國小子的毒打么?看什么電影。
莫瑞斯聳了一下肩膀:“原作是一部電影,你們都知道,它還沒有在英國上映,現在你們看的是威尼斯的首映版本。這次ming帶來了的,大家先看看。”
播放設備是中國帶來的,而且全程由專人操作,播放之后,拷貝立即銷毀。
“拿影帝的那部么?”一個帶著雀斑的紅發姑娘,眼睛發亮。
電影開始了。
92分鐘的電影,就像很多影評人說的那樣,緊湊,流暢,不像一部藝術片——但水準之高是不需要懷疑的。事實上,雖然三大一般只有最高獎、評委會大獎和評審團獎是授予電影,而非個人的。但拿影帝影后、導演、編劇的那些片子,幾乎全都質量上乘,很多時候,就是最高獎的第二、第三候選。
譬如《默》,在威尼斯電影節上,就收獲了大量的好評,不僅是季銘的表演得到認可而已——甚至《默》拿下金獅,也絲毫不會有損于威尼斯的聲譽。
電影結束了。
莫瑞斯已經是第好幾次看它了,依然為季銘的表演和劇情沉醉——他在威尼斯看了好幾遍,跟愛麗絲·洛瓦赫深度聊過,跟季銘也聊過,最后才定下來這個計劃。
他看了一眼季銘,這位頂級明星顯然不僅表演技術高超,把握人心的技術也非同凡響。
至少,現在會議室里的這些人,跟剛才季銘進來的時候,態度已經完全不同,藝術是共通的,威尼斯的老外評委能把影帝給季銘,在座的歐洲佬,當然也能看出來季銘的表演是世界級的——音樂劇的三個要素,唱、演、跳,后面兩個通過這部電影,已經淋漓盡致地得到展現。
讓他們無話可說。
至于唱…季銘飽含深意地笑了笑。
同事們也沒有要考一考他唱功的意思,表演和形體如此卓越,再加上莫瑞斯還年輕,不像是得了老年癡呆的樣子——至少,滿足演出的唱功,是肯定有的。
“我能多看幾遍這部電影么?”棕色頭發的女演員,長得有點像凱拉·奈特莉。
“你確定那是個好主意么?我不知道你演哪個角色,但或許你更愿意從頭到尾建立屬于自己的角色人物。”季銘靈活地調整了自己的英語,更英式的:“而且,電影還沒有上映,帶它來英國,是很有危險的,我答應過投資人,看過之后,就會銷毀——其實秘鑰就是一次性的,我想讓你們看,也沒有辦法了。”
是的,季銘心里說,我答應過我自己,沒錯。
“啊,”棕發婦女有些遺憾地嘆了一聲:“我之前聽聞過,有人說是一部《黑天鵝》似的作品,但看過之后才發現,其實很不一樣,不過,它卻是非常美妙,您的表演也讓人欽佩。”
“謝謝。”
莫瑞斯樂呵呵地:“怎么樣,凱拉?”
“我很榮幸有機會演艾琪這個角色。”
“哈哈哈。”
季銘眨眨眼,看看棕發婦女,然后轉向莫瑞斯…s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