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銘不知道,如果沒有錦鯉的許愿,會不會在聽到自己名字的時候,更加激動,甚至熱血澎湃。
是的,他拿獎了。
京劇大師尚長榮頒發了今年白玉蘭戲劇獎主角獎的十人名單,最年輕的季銘,是首獎。
他的頒獎詞是:“他是戲劇屆的新人,但初登臺就一鳴驚人,給觀眾們留下極深刻的藝術印象。在本年度的新作品里,他成功塑造了一個復雜、深刻而充滿厚度的人物角色,并取得了巨大成功,也獲得高度好評,甚至引發全國范圍內的話劇觀影熱潮。
他被權威媒體譽為青年戲劇演員的榜樣,也被業內專家公認是一位具有綜合戲劇能力的優秀藝術人才。他堅持在舞臺上忠實面對觀眾,面對角色,面對自己,也將持續為觀眾貢獻新的精彩舞臺形象。
他就是中國國家話劇院演員,《末代皇帝》溥儀的飾演者,季銘。”
其實這篇頒獎詞的第一句,就足以讓人想到季銘了。
太多人心里復雜難明。
季銘太年輕了,才21歲,他已經拿了兩尊白玉蘭,事實上按照白玉蘭的獎項設計,一個人最多只能拿三尊——新人主角和新人配角,只能拿其中一個,第二年你就不是新人了。剩下配角獎和主角獎,還有往后的日子可以拿。季銘可以說沒有任何耽擱,第一年拿新人配和配角,第二年就拿主角,白玉蘭能給他的榮譽,只在于再拿一次或幾次的區別。
他自己也能感受到那些帶著復雜情緒的視線,除了旁邊那位地方戲老師。
“恭喜你啊季銘,哎,看來越是不在意,越是能專心表演,才越有可能拿到肯定啊。”
“…是吧,謝謝您。”
剛拿了配角的藍盈盈,還有朱曼,以及場內眾多的,他認識的、不認識的話劇界朋友,此時都看著他站起身,有一種見證巨頭崛起的感覺——勢頭太猛了,過去一年來,在電影票房和獎項上的恐怖成績,憑《末代皇帝》更一躍成為國內最具號召力的話劇演員,現在榮膺白玉蘭主角獎首獎,幾乎像是一個宣告。
舞臺上一尊放光的新佛升天了。
從尚老師手里接過證書,貼耳聊兩句,然后也得跟其他人的頒獎人聊一聊,握握手,恭喜恭喜,謝謝謝謝。
“謝謝尚老師,謝謝白玉蘭組委會,謝謝京城人民藝術劇院和任鳴導演,謝謝國家話劇院的培養和支持,謝謝所有《末代皇帝》劇組臺上幕后的伙伴。
嗯,國家話劇院的周少紅導演,在三年前的,中央戲劇學院表演課堂上,告訴我——我希望你來出演青春版《雷雨》的周沖。我無法準確描述當時的情緒,太激動,也太洶涌,那是一個對我來說很了不起的開始,這之后我出演了《雷雨》的正戲,也有幸參與首次公演,參加了中戲版的《末代皇帝》,參加了人藝版的《末代皇帝》,當然這中間我還做了一些其他領域的工作,認識了很多老師,也受過很多人的恩惠。
我覺得我是非常幸運的,幸運之處在于,我的每一分努力,我的每一滴汗水,我的每一次投入,我的每一點付出,都有回響,都有回報。這也勉勵我,要對得起這份幸運,要為這份幸運更加努力,更加投入,揮灑更多的汗水,凝聚更多的專注。
就如同這份榮譽證書一樣,所有過去我獲得的成績,都是一份新的鞭策,我會將之視作期待和鼓勵。季銘不會停下腳步,感謝所有人,感謝時代!”
評委組主席叢明生一邊鼓掌一邊微笑。
很難說張總的“公關”起到了特別關鍵的作用,其實季銘的入選本來大家以為會有爭議,畢竟他去年才拿了兩獎,今年又拿,會不會危及白云蘭的聲譽,亦或者讓人覺得戲劇圈捧大明星的臭腳姿態太過。但是實際討論的時候,來自不同單位,不同專業的老師們,幾乎沒有默認了季銘的獎。
來自季銘母校中戲的戲劇文學評論家高瑞森評委,直言不諱:“不是因為他是中戲的學生我才這么說,實打實地講,我們評去年的戲劇,不給季銘發獎,那等于是說話劇就沒有演員能拿獎,或者直接說白玉蘭就不是看表演的,是看盤外因素的。”
認同者眾。
接下來爭議比較多,就是首獎了——按照高評委的標準,其實去年藝術性極高的這些舞臺表演中,不論是戲曲、話劇或者別的,論反響都要以季銘的表演為大。可是后面那一大排資深演員,有些演了幾十年的,放到季銘后面,是不是合適?有沒有必要做到那個極端的程度?
很多人覺得沒必要,給他放到名單里頭,就可以了。
當然,也有人是極為堅持要把季銘放在里頭的。
滬上話劇藝術中心副總經理,就相當堅持:“對一部藝術性和商業性都獲得極大成功的作品,我們不給予最大的表彰,這不是一個符合時代潮流的選擇,有些人覺得季銘是影視明星,就不能給他太大的榮譽,這非常讓我感到錯愕,難道現在我們不應該鼓勵影視明星回到舞臺上,回到劇場來么?難道他們吸引來的觀眾,不是實實在在地支持著舞臺表演么?光光季銘一個人,我們預計在《末代皇帝》所有的幾百場表演中,包括那些他沒有出演的組,就吸引到了數萬,乃至十萬計的新話劇觀眾,即以前從來沒有看過話劇的。
這樣的演員你不去盡可能地表彰他,鼓勵他,樹立一個旗幟,還要想什么呢?給他首獎,不僅絲毫無損白玉蘭的聲譽,更可以擴大白玉蘭的影響力,現在都這個年代了,不是閉門造車,連奧斯卡人家都得改革了,咱們也得跟上啊。”
爭議起來之后,那就輪到叢明生來協調了——結果顯而易見。
還是要承情。
周少紅這一次沒有去參加白玉蘭獎,當然,她在京城家里也很關注,雖然沒有直播,但那里的朋友真的不少,都囑咐了,第一時間告訴她結果。
“拿了拿了!”
“首獎!”
“第一個名字!”
消息接連有來。
“怎么?”周姐夫看著周少紅陡然放大的笑容:“拿了?”
周少紅哈哈一樂:“拿了,主角獎,還是首獎,哈哈,沒想到沒想到,我以為能拿獎就不錯了。”
“都跟你說了,瞎緊張,《末代皇帝》那么成功還不給獎,不是自打嘴巴么?”
白了他一眼:“你這么厲害,你覺得他能拿梅花么?”
“這個嘛,我算一算,噫,這個月差一千塊零花錢,算不出來。”
“…走遠點兒。”
周少紅不理他,趕緊從朋友發來的圖里挑了幾張,準備發朋友圈——一年前,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她發了季銘拿到雙獎的朋友圈,一年后,她再發朋友圈,還頗有儀式感呢。
結果還沒發出去,就滴滴滴的消息聲音。
“周姐,季銘感謝詞提到你了。”
“你被季銘點名了。”
“原來是你把季銘挑去演《雷雨》的?”
“行呀,伯樂和千里馬,劇壇佳話啊。”
啊,周姐一下頓在那里,心里好生復雜。她不會矯情,當初確實她給了季銘一個開始,這對他很重要,包括話劇演員的背景,也為季銘實力派的人設奠定基礎。但坦率的說,以季銘的水準,還有中戲的平臺,冒頭是必然的,她并不是從沙堆兒里救出來一塊金子,她只是他早一步把他從金礦里帶出來。
她幫了季銘,季銘也給了她很多回報——單單說作為季銘在國話最親近的人,她和葛副院長,和周院之間就多了太多交流機會,從院長辦公室副主任升為正職,也絕對離不開這一層。
只能說,有這個緣分吧,就不必計算那么多。
“又怎么了?”
“季銘在說感謝詞兒的時候,提到我當初挑他進組的事兒了。”
“呦,”周姐夫眼睛瞪得大大的:“你這算是變相登上了頒獎臺?值得慶祝啊。”
“好呀,就當給季銘慶祝了,怎么慶祝?”
“給我加一千塊零花錢,你覺得怎么樣?”
“…最多三百。”
“得嘞!感恩的心,感謝季銘,伴我一…感謝老婆,伴我一生,讓我有勇氣出去嗨皮。”
周少紅對這個活寶老公也是沒辦法,孩子都那么大了,她快手編輯了一條朋友圈,句式都跟去年差不多。
“小弟季銘憑借在《末代皇帝》中的演出,榮膺本屆白玉蘭戲劇獎主角獎首獎,感謝各位領導,各位朋友,對他一貫的支持和幫助。「撒花」「撒花」”
——“恭喜恭喜。”
——“周姐也上臺了呀,哈哈,恭喜啊。”
——“這個弟弟認的值。”
——“牛嗶。”
去年她還要擔心,有些人會認為她蹭熱度呢,真把自己當季銘姐姐了,但今年就不必擔心了。雖然季銘并沒有鄭重其事的感謝她,但這種時候,能點名說出來,就意味著人家心里百分百認同周少紅是他的伯樂。
無可置疑。
“季銘奪白玉蘭戲劇獎,問鼎話劇最高榮譽。”——這是滬上的媒體。
“國話演員演人藝大戲,季銘獲滬上白玉蘭主角獎肯定。”——這是京里媒體的。
“在寧掀起觀劇旋風的《末代皇帝》,主演季銘奪權威戲劇獎項白玉蘭獎首獎!”——這是金陵媒體的。
金陵媒體的文案,可以應用于杭城、長安、天府、荊武等掀起過《末代皇帝》熱潮的各大城市。所以說話劇落地的好處也體現在這一點,當地媒體會覺得你跟他們有情感聯系,就愿意重點報導里,往年即便報白玉蘭,也就是一條過,哪像今年,好些地方大媒體都正兒八經給了娛樂版的頭條,順帶再聊一聊《流浪地球》《遇仙降》啥的,給那些網絡觸及不到的老百姓群體一個印象——呦,現在出了個大明星了,叫季銘,電影電影厲害,話劇話劇厲害,還拿了好多大獎。
老百姓靠什么知道一個演員牛嗶不牛嗶?還不是靠媒體吹?靠嘴巴傳。那些喜歡看報紙不喜歡看電視上網的,很多都是各個小區、村子里頭最喜歡吹牛嗶的,一天照三頓飯去村頭村尾小花園上班似的吹。
季銘的名字也是從他們嘴里流傳出去。
“哎,說到明星,最近有一個小年輕,不得了哎…”
“你們講,要是個個都像這個季銘是不是?都像他一樣,我們做家長的,也不會那么擔心孩子追星嘛,對伐啦?怕的是追星追到那種沒素質的,今天吃什么藥啦,明天又出軌啦,后天又違法啦,哎呀呀那種人怎么好當公眾人物的呀,國家就是要好好治理他們,把娛樂圈搞一個朗朗乾坤啊。”
——好像娛樂圈朗朗乾坤,你們家小孩就能飛升一樣。
這一波獎項,對季銘來說,還是意義匪淺的。其實就像那個漫畫一樣,挖井,挖的離泉眼還差一鋤頭,挖一百個坑都沒用,必須那一鋤頭得下去——季銘也是這個道理,票房啊,戛納啊,蒙特利爾啊,都在不斷地靠近泉眼,但要是沒有這種落地的口口相傳,始終他就只是一個網上巨星,同溫層里頭的巨星。
頒獎之后,季銘拜訪了幾位滬上話劇屆的前輩,叢明生呀肯定得去,另外馬老先生也得去,一路下來,混了個臉熟。然后才轉向黃埔小劇院,劇組已經在小劇場和周邊布景布的差不多了。
大景就是舞團——片子里叫“紅星舞團”,然后就是楊鳴家里,另外還有一些街道部分的戲,要移師到滬上的其它兩條街上拍。
“聽說你又拿大獎了?”
“哈哈,是舞臺劇領域的獎項,我之前不是演了《末代皇帝》么,貝托魯奇那部電影的同名話劇。”季銘笑笑,心情不錯:“誰告訴你的?”
“劇組都在談論,我很難聽不到。”
季銘了然點頭,顯然季銘的每一點成績,都將成為《默》的信心。
“嗯?”季銘抬頭的時候,正好看見翻譯小哥一臉欲言又止,并不是想要拍他馬屁的意思:“怎么了?有什么事兒發生了?”
愛麗絲轉頭看向翻譯,肩膀垮了一下。
“好吧,我來說,你別問他了。劇組有些人,可能因為溝通不暢的原因,在布景和準備的時候,配合的不是特別好。不過并沒有影響到進城,我可以擺平。”
欺生?
季銘說實話,挺不好意思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憤怒,而是好奇——嚴格來說欺生,或者說大欺小,權力大欺負權力小的,資深的欺負新來的,之前譚子陽就被欺負過,他自己卻沒有。
《雷雨》的時候,劇組氣氛非常好,完全沒有這種破事。
后來也就沒機會了,牛嗶了嘛。
這對他來說,是個陌生的課題。
“讓翻譯跟我說說,這很嚴重,愛麗絲,你是導演,或許因為我做得不好,讓一些人認為你在劇組缺乏權威,這肯定會影響效率。”
愛麗絲并不是一個軟弱的人:“我只是覺得,不論是我來中國工作,還是中國人去意大利、歐洲工作,其實都一樣,都必須面臨這種挑戰,你不能天真地認為劇組每一個人都對工作百分百地熱忱,這也是我必須克服的問題。哪怕以前在意大利拍《拉扎羅》的時候,在意大利本國,我也還是要處理劇組的問題。”
“或許吧,但我應該知道一下,他們做了什么。”
季銘的堅持,愛麗絲是沒法拒絕的。
她跟翻譯一塊,把事兒給說了。
愛麗絲肯定是比季銘來得多的,整個布景,她都根據此前設計的分鏡來安排。所以就必然要去指揮布景和道具的工作人員,她是個語言不通的老外,在中國又沒什么知名度,還是個女人,難免會被一些不知所謂的東西輕視,人家就糊弄她,說這個這個不能那么放,強度不行。然后還挺放肆的用中文嘀咕她,起一些不尊重的外號什么的。
“你跟文晏,還有林俊恒溝通了么?”
這兩位都是監制,文晏是季銘請來的,林俊恒是京城文化請來的,季銘不太認識。
“跟林總提過的,但沒什么用。”
季銘眉頭皺的挺緊的:“我來了解一下,晚上開會再說。”
他心情倒不是特別糟糕,雖然是第一回擔任制片人、出品人,但這個心理準備還是有的,就是沒想到,這事兒第一個讓他知道的是對象,竟然是導演!!
那其他人呢?
季銘讓唐凡和林冉去找人問,找人談,然后自己也去找。目前劇組負責的,兩位監制,文晏負責比較多的是藝術、拍攝這一塊,而林俊恒負責的是劇組運轉,另外還有三個副導演,再加上劇務組負責人,季銘拎的起來的就這幾個。
一個一個拎過來問。
大老板駕臨找你談話,是題中應有之義,大家進制片人辦公室的時候,都帶著笑,出來的時候,就一點笑意都看不見了。
季銘也沒發火,他就細細地問,作為一個把《流浪地球》全劇組混熟的“非典型演員”,季銘對劇組的認識并不陌生,他就一點一點,地方包圍中間,慢慢問出來布景的時候導演怎么說的,你們怎么給她實現的,交流上出現障礙了?
一問兩問,心里有數就都明白了。
到下面開大會,就在布景里頭開,甚至季銘也沒有要求交手機什么的——按照劇組的日常保密規定執行就行了。
“首先,謝謝大家這么長時間的辛苦和準備。”
“不辛苦。”有人喊了一句。
大家都樂了,季銘也樂了,唯獨站在他旁邊的林俊恒監制、執行導演李洲,以及劇務主任周海龍,三個人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站在那里,簡直不合群。
“不辛苦好,不辛苦說明大家都樂在其中,對咱們的戲有信心,有熱情…”季銘說了五分鐘好話,然后話鋒一轉:“但是今天來呢,我并沒有完全感受到這種正向的氣氛。所以借這個機會,我希望跟大家說一說,咱們這個組,從開機的第一天,頭號人物,不是我季銘,是愛麗絲·洛瓦赫導演,我在拍攝的時候,也必須聽她的,整個劇組,不論你是愛麗絲團隊的意大利人,還是國內的老師,也必須明白這一點。
蛇無頭不行,劇組的頭就是導演。但是我一來,就知道有人因為導演是外國人,是一位女士,就不配合,甚至說一些不上臺面的話,這是絕對不允許的。有三位,道具布景和劇務組的,我無意讓他們出來示眾啊,所以他們都已經離組了。”
一片寂靜。
落針可聞。
季銘才來了幾個小時,就開了三個,態度之強硬,簡直像是借此提醒所有人——這是一個年輕演員和外國導演組成的劇組決策層,但是決定你滾蛋還是不滾蛋的權力,并沒有絲毫折扣。
季銘掃了一眼屏住呼吸的眾人。
“我是非常喜歡劇組內部和諧一致的,因為我是話劇出身,話劇跟電影不一樣,電影上映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不想干了,包括導演,剪輯完了,就沒什么能做的了。但話劇不一樣,哪怕正在表演的過程中,演員、導演、聲效、道具、布景等等各部分都必須處于高度警惕中,因為他們都要參與到整個表演當中。所以要求話劇劇組必須每一個人每一個部分都要擔當起來,都要有責任感。
所以我對電影劇組是一樣的,不例外的,每一個部分,每一個人,你們都會在最后的字幕里出現,你們必須要專心致志地做好這個作品。不允許有任何人,破壞劇組的環境,攪屎棍,老鼠屎,害群之馬…所有這些,離開我們的劇組,而且我會告訴所有行內的朋友、老師,這是些什么貨色。”
又是一片安靜。
雖然季銘并沒有用特別鋒利的辭令,但依然足夠威懾到所有人。
“一線工作人員不示眾,上頭管事兒的,還是要公開表態的,林俊恒監制、李洲副導演,周海龍劇務主任,三位請。”
為了這一場示眾,季銘電話是直接打到京城文化宋總私人手機上的,李洲是喜田的人,季銘只問了他一句“需要我讓周西宴和張鈞來跟你說么?”
至于周海龍,如果不是他態度太主動,而且劇組主任也需要這么一個八面玲瓏的貨色,季銘是打算換掉他的。
“我要先跟愛麗絲導演道歉…”
三人表態的時候,季銘就站在邊上,一點兒笑容不帶地掃過來掃過去,被掃到的人,都覺得皮膚被刺了一下。這一場發在開拍之前的威風,算是讓季銘知道,做制片人,哪怕只是之一,也是不能跟當演員的時候一樣的,該做的事情,躲不掉。而對于劇組人來說,也認清一個事實,季銘不是泥塑的菩薩,是會發火的,是兇的。
第二天,季銘和愛麗絲雙雙暫時離組,從滬上直飛羅馬,參加意大利電影大衛獎的頒獎禮——這是意大利國內獎里頭最有分量的一項。《遇仙降》入圍了最佳外國電影和最佳外國演員兩項外語片獎。
因為此前他在羅馬被劫的時候,組委會主席特地幫他說過話,后來通過愛麗絲邀請他出席,他也欣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