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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5章 向往開播

  《末代皇帝》的排練還是非常順利的,可能在最開始,想要進入那個門的時候,胡亂蠻干,搞得有點痛苦,但是一旦找對了方法,自己也準備好了,就似乎那個門也已經在為你敞開了,你只需要打起精神,挺直身體進去,一旦進去之后,技術上沒有任何問題的人藝演員們,當然是覺得如魚得水,越來越潤滑的。

  特別是有個火力全開的季銘,簡直像是在鹿群里放了一頭狼,原本已經對人藝的氛圍很習慣的演員們,也不得不開始重新學習,重新調動自己,然后全力地投入其中。

  任鳴火眼金睛,當初他找季銘來,其中一個不能說出來的理由,也就是希望人藝這些皮掉的演員,可以有新的東西出來。

  顯然看來,成果斐然。

  他看季銘,就越來越順眼了。

  “戛納電影節的時候,得請假了,一共多少天,11天?”

  “8號開幕,19號閉幕吧,連頭帶尾巴是12天,兩周的樣子。”

  任鳴點點頭:“行,我給你排一排,你就努力,到時候咱們公演的時候,也有個響當當的宣傳點。”

  “這事兒吧,跟生孩子一樣,不是我自己努力就行的。”

  “…”任鳴看著這小子,上臺就像是,在戲里頭孵出來的精靈兒似的,隨性瀟灑,爆發有度,好像他的眼睛就能看得見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于是那一雙眼就帶著他身處其中。可是平時啊,這張嘴,真是欠。

  “滾吧。”

  季銘震驚:“您可是院長。”

  “還要發個文件讓你滾,是么?”

  季銘的存在,對于中戲的老師們來說,也是非常特別的感受啊。

  一個寒假回來,人家出道了,成季老師了。

  一個暑假回來,人一線了,拿白玉蘭了。

  再一個寒假回來,人成頂流了,演幾個億投資的電影了。

  現在連放一個清明節回來,人就又入圍戛納了。

  這一遍一遍的,真是叫人頭疼啊。陳老師、程郝他們這幾位,還算是比較適應,畢竟是早就熟悉了,也沒人再把季銘當個普通學生看,但是有些老師,間的比較少的,那就難免有點需要調整的。

  比如他們大三新換的臺詞老師——臺詞課以前是只在大一大二上的,后來吧中戲覺得臺詞這東西太重要,不能讓不成器的學生把中戲的臉丟盡了,必須得加強臺詞功底,就給它一下拉到大四上學期,一邊排大戲,一邊還在上臺詞課。

  “老楊特臭屁啊,等會看他怎么教戛納準影帝臺詞。”譚子陽又演完一個戲了,張成主演的一個古裝戲——有一回被楊老師說他也演了好幾部戲了,怎么臺詞還那么別扭,被譚子陽記到今天。

  人家也是話劇演員出身哦。

  楊老師的臺詞課,其實還不太一樣跟之前的老師,這位老師主張聲樂式的臺詞——通常來說,話劇腔就是一種強烈的控制,氣息,胸腹腔,都是凍在那里,隨時來調用它們。

  那聲樂式的就是自由的,放開的,就像鄒文琴最早教季銘一樣,聲音越高,越是放松,高音越長,越是打開——就像那些民族唱法歌手一樣,一定是那個姿態,手往外揚,胸腔擴大。

  這是一種美式教學方法。

  比較有意思的是,季銘本來也是話劇腔,但是大三之后,他開始學聲樂了,所以從話劇腔到聲樂腔,對他來說是沒有困難的,無非是切換一下——然后在臺上的時候,他也漸漸會去思考,究竟什么時候用典型的話劇腔,什么時候可以用這個聲樂腔,后來他發現,話劇腔之所以會形成,是有道理的,因為它是一個綜合表演藝術,聲音自由了,身體也自由了,你怎么控制走位?你怎么控制情緒輸出?

  有很多挑戰——在中國話劇行當,這種臺詞方式。

  當然,這不影響他上課時,極其高標準地完成楊老師的要求。

  就是這么兩面三刀。

  進入大三之后,很多基礎課都沒有了,一個班兒的同學,一起上課的機會也越來越少,加之大家也都要開始為自己的職業發展努力了,就算季銘他們寢室,見面機會都銳減,更不要說旁人。

  所以大家見到季銘,還是有點兒感慨。

  走的太快了。

  心態是很難平衡的,你想想,我們一個班的,結果我為了一個大配角,得去求爺爺告奶奶,活動來活動去,試個戲被放三次鴿子,找個片兒遇見五個王八蛋——季銘卻青云直上,勢不可擋。

  所以季銘也慢慢適應,剛出名那會兒的氛圍,已經是再也沒有的了。

  面子情吧。

  當然,像林春花、吳玲燕她們一個組的,還有《末代皇帝》劇組的幾個,就還可以,也不能說少了。都說同學情誼,其實,同學嘛,無非就是巧合上了同一輛公交車去上學,這車開的很長,長到別人都覺得你們應該在車上玩出了1T的種子,但你自己心里明白,再長的公交車也都是玩手機和睡覺度過的,僅有的那點清醒時光,根本玩不到幾個人。

  下車了,也就散了。

  “恭喜恭喜,”楊老師給季銘鼓掌:“沒想到我們班上還能有個入圍戛納的,沒畢業就,是吧?可喜可賀。”

  季銘羞射一笑。

  “行,今天我找了個劇本,是個新劇本,不太有名,百老匯,呃應該是外百老匯,就是百老匯狹義上就是那條街上一段的幾十家劇院,再外一點就是外百老匯,然后紐約其他地方的劇院,就是外外百老匯。”楊教授挺喜歡跟大家說說美國的戲劇,可能回國后發現,大家對戲劇的認識,都是蘇式的,有點心塞:“這個本子叫《噩夢》,是個雙人四角的劇,男女主演各一人,然后都演兩個不同的角色——是個喜劇。”

  這劇不大。

  男角色叫愛德華和菲爾德,女角色叫瑪麗娜和海拉,愛德華和瑪麗娜是一對兒,后來呢出現了長得一模一樣,但性格截然不同的海拉,跟愛德華搞上了,愛德華這個渣男,其實是發現了,但是他裝作沒發現,一腳踩兩船——可他不知道,還有一個假愛德華,也就是菲爾德,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也在通過拙劣地模仿他,同時跟兩個女人在一塊搞天搞地。

  當四個人同時出場的時候,瑪麗娜抱頭哀嚎:“這真是個噩夢!”

  中間有很多沖突非常好笑,不過楊老師作為臺詞老師,不是戲文老師,著眼點不在這里。

  “一人兩角,性格不同,那么臺詞方式也不同,得讓人有明確的區分,這是愛德華,那是菲爾德——但你們都大三了,這只是個基礎要求,所以不僅要演出兩個人的感覺來,而且這兩個表演,也都必須到位——跟你全力演一個角色的時候,是一樣的要求。”

  進階課程。

  “花樣多。”

  季銘斜視了一眼譚子陽,閉嘴。

  每個人都接過臺詞紙,這不用背下來的,但是得熟悉啊,不能舉著劇本演,至少看了一眼能想起四五句來——季銘發現戲演多了,其實會培養出背臺詞的神功來。

  他現在這么短的臺詞,大概千把字的樣子,兩邊下來就差不多了——當初背語文的時候,可沒有這個功底。

  不過臺詞的要求也不是一字不差,有點區別。

  “季銘你也來演一段?”

  點到季銘的時候,大家都很意外,抬起頭來,跟有人喊天上掉錢了一樣。

  “…好的。”

  季銘起身的時候,突然有點想法,愛德華是一個精明的,善于控制自己、掩飾自己的人,而給他戴綠帽的菲爾德,則是自由的,浪漫的,不羈的浪子——不然也做不出連人家小三都不放過的事情。

  這跟兩種臺詞訓練法,其實很像。

  于是季銘演的時候,就拿經典話劇腔演愛德華,拿聲樂腔演菲爾德——效果真的是爆炸。

  不同的腔,配合他對兩個角色的內核塑造,呈現出來的,就完全是兩個人,而且纖毫畢現,栩栩如生——這種從體系層面來區隔角色的嘗試,大家都見所未見。

  尤其他在兩種訓練法上的造詣,都相當深厚。

  所以其實呈現出來的,并不是一個稚嫩的新模式的樣子,而是一種高水平的臺詞表演方法。

  連季銘自己都震了一下。

  這么短暫的,這么不正式的一個戲,甚至讓他覺得自己身體里,誕生出另一個精神特質了。

  靈光乍現,妙手偶得。

  “這是你的研究成果?”楊老師有點打舌頭,他是中戲畢業,后來才赴美學習新式臺詞訓練法的,所以必然對兩種臺詞有一些對比,但沒有發現過兩者集于一身,會有這么突出的效果。

  季銘貌似思考地點點頭:“就一點想法,還沒有成熟。”

  “那你這個——算了,等會你下課還在學校么?我們聊一聊。”

  “…噢。”

  季銘余光掃了一眼同學們,那種感覺又不一樣了,研究成果啊!嘖嘖,多么牛逼的字眼!在表演這種扯淡的事情上搞出研究成功,又是多么牛逼的事情!

  現在站在他們面前的,已經不是季銘。

  而是牛逼本牛。

  接下來的課程,季銘也在想剛才那個效果——當然它不是簡單的兩種體系的共存,它其實存在一些心理暗示。演愛德華的時候,季銘是話劇舞臺的季銘,演菲爾德時候,他本能會覺得自己是聲樂舞臺的季銘,在他的設定里,這兩個就是截然不同的定位,相當于就是兩個人在演,當然出來的效果,它就非常好。

  如果把它抽象出來的話,大概就是從前演員演精神分裂,都是一個演員造兩個角色,那么季銘這里,就是借助兩種臺詞訓練法為載體,變成“兩”個演員演兩個角色——方法派的一種表演法。

  或許這種載體,也可以是別的什么東西。

  比如一個人表里不一,表面的自己和內心的自己,或許也可以拿出來當成載體。

  嗯哼。

  當然,這都建立在強大的表演實力的基礎上。

  他大致地跟楊老師說了一下這種感覺。

  “哦,那把臺詞當做載體,肯定是事半功倍的,因為它本身就是表演最重要的元素,”楊老師點點頭:“不過這種下沉到表演者本身的分裂,似乎也不是個簡單的事情,如果做得到這一步,那即便是留在角色層面的分裂,應該也已經會有非常好的效果。”

  “是。”季銘點點頭。

  他想到一些,但不能說,這可能跟他擁有錦鯉,并且試煉了數十個角色的緣故有關——我曾把完整的自己打碎——他在錦鯉的協助下,本身就極其擅長這種分裂,或者說適應了這種分裂。

  “你可以做一點這方面的學術研究,既然你通過這種方式來表演,會有那么突出的效果,那肯定在你身上還有原因,你不妨多想一想,發掘一下,我覺得這是個很好的論文題目。說起來,你畢業也好,你在國話發展也好,也需要做一點理論研究,不能單純留在業務層面。”老楊說的是肺腑之言,他畢竟也是副教授職稱,甚至還拿過京城精品課程一等獎的,就是中戲的臺詞課。

  燈火輝煌。

  一個皺眉的男人,一個探究的女人。

  “你寫多少了呀?”

  “大概得有一百多個字了,小時候看圖說話都沒這么難。”季銘放下筆,從布袋沙發上站起來,坐回大沙發,往初晴那邊一倒:“唉,我寧可寫十個劇本,都不想寫這個了——我覺得我的論文,還是分析劇本算了,就分析《雷雨》和《末代皇帝》,正好一個是人藝經典,一個是國外改編,很有代表性。”

  初晴正在練瑜伽,被他靠的一倒。

  “哈哈,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我不相信我自己。”

  初晴覺得季銘像個小可憐一樣,多么意氣風發,年少有為的大神,現在可憐兮兮地倒在哪兒,憋了倆小時,就憋出來一百個字——要知道季銘可不是學渣,他寫小品劇本,寫話劇劇本,改電影劇本,那都嗖嗖的,溜著呢。

  就這么一個《基于不同臺詞訓練法的人格分裂式表演淺析》,難為死他了都。

  “那就多看看別人的唄,參考參考。”

  “嗚。”

  “噢”初晴摟著他腦袋:“乖了乖了。”

  “嗚嗚”

  “沒關系的,萬事開頭難,中間也難,最后最難——哈哈哈,哎季銘你干嘛,別咬,emm…臭狗蛋,煩死了。”

  季銘被敲了好幾下,默默坐起來:“節目就要開始了,別鬧。”

  誰鬧?我一抱枕砸死你。

  今天是《向往的生活》第二季第二期的播出時間,他們兩個人擠在一塊看季銘的節目,還是很少見的,所以初晴特別準備好零食、飲料、水果,外加一臺電視和一個pad——電視看湘南臺,pad看獼猴桃的直播。

  前頭超女的部分,季銘看的還挺開心——四位大姐,總算是知道哪些人了,還有舒駿老師,另外就是那電視史上最無聊的三十秒鐘了。

  初晴抱著pad,看直播彈幕。

  “都在等你。”

  “啊?”季銘探頭過去看了看:“哎呀不太好,要被人罵了,你看看其實真沒辦法。”

  搖搖頭,季銘還是看電視,然后就看見那個老度“彭彭只吃一碗飯”的由來了——天哪,太胖了吧:“怎么會這么胖,還一點都沒自覺——完了,以后還是要少吃點,不然說不定哪個角度就拍成這樣了,我估計想死的心都有。”

  初晴把手上的零食放下了,默默。

  那張圖太有殺傷力了。

  “哦哦沒關系沒關系,其實看著沒有那么夸張,估計拍失真了。”

  但兩個人誰都不再吃了,靠在一起,溫暖著彼此,只有這一點溫暖能夠幫助他們抵擋零食的誘惑了。直到季銘終于出來了,初晴才坐正起來,兩個眼睛亮晶晶的,看著直播彈幕,唰一下暴增。

  “啊,我老公出來了。”

  “是的,這么熱情?”

  “…是彈幕說的,全是。”

  “呃。”

  季銘背著包,戴著眼鏡,他換了個銀邊眼鏡,特斯文敗類,又A又欲。

  “現在彈幕都變成,啊,我要死了,A爆了。”

  季銘講苗族是個能歌善舞的民族,果然后期給他加了個框,打賞字幕——季老師小課堂時間。

  接著就是他唱了一嘴“苗族飛歌”,就一個“啊”,節目把村民應的那一聲也給接上來了,還做了個后期,這一聲“啊”長了翅膀,飛啊飛啊,然后山那頭也有個“啊”長了翅膀,飛啊飛啊,在空中兩個“啊”在一塊,一個紅心就出現了。

  “什么呀。”

  初晴繼續給他直播彈幕:“嗓門好高啊。不愧是專業的。他本來就要學民歌的,肯定會唱呀。想聽完整版。出專輯吧。哈哈哈,你這人怎么這樣,逗人家攝影師干嘛。”

  播到了季銘問攝影師,先救他還是先救攝影機這一絕世難題。

  后期很皮:

  攝影師小人:可以都不掉下去么?

  季銘小人:不可以。

  一腳給他蹬下去。

  彈幕里有一條很有代表性的:“這是不是三季以來,還沒進屋就這么皮的,算是第一個了?”

  然而他們還是嘀咕了季銘的皮,走到蘑菇屋門口的時候,他問了兩句,有人沒,沒有人么?然后就說“你們那么導演跟攝影師,我真的要繼續裝沒人呢?”

  滿屏的“哈哈哈”,炸了,間或有一個“皮皮雞”在里頭,非常醒目。

夢想島中文    我成了一條錦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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