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師掩住話筒,特別夸張地“哇哦”了一句。
“怎么了?”黃三石很好奇的樣子,是真好奇,幾個嘉賓你又不是真不知道,要不要這么浮夸:“誰呀?”
“我按個免提,你們一起聽啊。”
這會兒超女們還沒走呢,也挺好奇,一起停下來聽何老師打電話。
“你好,請問你要點什么菜呢?”
“嗯?”
哦,蘇。
“還可以點菜的么?”
啊,來了。
“那我想一想啊。”
天哪。
“能點一個佛跳墻么?”
所有的旖旎,這一刻都已經沒有了。明顯是個來挑事的,到苗族村落點一個閩菜,還是佛跳墻。以蘑菇屋財政的拮據程度,即便能夠給他擠出來一個佛跳墻,后面的嘉賓也就不要吃飯了。
“跳墻沒有,跳樓有,你要不要的?”主廚黃三石特別激動啊,他這會兒也知道了,就是季銘這小子。
季銘皮了一下,也是很開心的:“跳樓就算了,主要是沒有人做飯的話,不太方便。”
“哈哈哈,跳樓本身沒什么關系是吧?”
“咳,這么說也不太合適啊,雖然差不多吧,哈哈哈。”季銘還沒忘了掩蓋身份,做戲做全套:“既然沒有佛跳墻,聽說你們那邊有一只著名番鴨,那就要一個啤酒鴨吧。”
“你要吃了彩燈啊?”
“您弄一個他弟妹什么的,也行啊。”
“真殘忍。行吧,明天見。”
“明天見哦。”
“別見了,還想吃彩燈,美得你,我想天霸想了好久,都沒吃著呢。”黃三石又喊了一聲。
“那等我過來,咱倆謀劃謀劃。”
掛了。
“來者不善吶。”何老師坐回茶幾邊上。
“是誰呀?”葉依茜不知道嘉賓名單,也沒聽出來,真的好奇,聽著應該是和黃三石、何老師都很熟悉的人,不然不會這么輕松。尤其黃三石,感覺一整天都沒有剛才活潑,雖然是笑罵兩句,但親近程度是不一樣的。
說起來,隨著初晴在呂大師那邊學習時間變長,她跟黃家關系也越來越近,季銘倒是順帶也去的蠻多,加上兩個人對話劇都有很多理解,從表演上,編劇上,導演上的,到風格、體系都有的談,有時候一談都會忘了時間,兩三次下來,其實關系也就很不錯了。
圈子里,能有個談得上話的,那就算是個好朋友了。
何老師這邊也就不錯了,這位腦子里裝著一整個娛樂圈,從上古天王天后,到小荷才露尖尖角的鮮肉小花,他全都在腦子里放著,都不知道有多牛嗶。所以向往的生活別看是半個美食節目,其實反而是何老師更靈魂人物一點,要是沒有長袖善舞的何老師,估計會相當尷尬。
“沒怎么聽出來啊,”何老師裝呀:“肯定是故意弄這個腔調的。”
“感覺腔很正,是不是那種播音主持什么?”
“不知道,明天過來就知道了。”
今晚上這一個電話過后,就沒人再打來了,到了第二天起床,哥哥妹妹給客人吃飽送走,才又有電話進來張子楓接的電話,害羞的妹妹終于一耳朵聽出來。
胡旭!
趙津麥!
這倆是一塊來的,已經到了湘南,正驅車往這個地方來呢。
“你們倆要吃什么?”
“吃個肉。”
胡旭是肉食動物,趙津麥比較拘謹,就沒加,兩個人一起,要了個肉。
“肉?”黃三石確認了一遍:“胡旭這小子,還有麥麥,就點了一個肉?沒說要什么肉?”
“沒有。”
“給他們做個唐僧肉吧?”黃三石想了想,跟何老師嘀咕:“拿素雞做,能省一點。”
“哈哈,好。”
一家四口,在那里竊笑。
又過了一會兒,電話再響起,這會兒彭玉暢接的,聽著對面也是怪聲怪調,聽不出來是誰,最后還是何老師過來點菜,對方要了個雞骨醬,這是道本幫菜就是小雞兒炒冬筍,這個時間點,冬筍在熱的地方已經過季了,他們這邊兒還有個小尾巴,算是吃最后一茬了。
“看來今天是禽類專場啊,又是鴨的又是雞的。”
之后,就再沒有電話過來了。
中午過去一會兒,季銘就到了地方。
他沒有推箱子,因為按照他拍遇仙降的經驗,村里的路雖然都有石板水泥了現在,但其實不太好推,而且也不是到處都有,偶爾斷掉一點,還得拎起來,所以他背了個包,反正就住一晚上,為了避免穿臟衣服,帶了一身換洗,帶了一雙鞋,還有睡衣挺大一個包也塞得滿滿的。
深吸一口氣。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空氣是多么舒爽,這會兒氣溫大概十度左右,微寒,但很舒適,尤其空氣特別新鮮,整個肺腑都為之一清,啊,怪不得小數民族人家唱歌的嗓子就是好,主要是空氣好,水好啊。
“這是苗族村落,是不是?”
跟拍攝影師點頭。
“苗族也是一個能歌善舞的民族,”季銘看著木制的房子,江叢其實是苗族和侗族聚居的地方,季銘當初也見識過很多苗族的風俗。比如他當時給李姐姐她們帶的禮物,就是侗族的東西,特意挑的,避免買了苗族的。
季銘最近正在準備寫論文,還沒定題,比較發散。
“苗族的飛歌啊,知道么?他們的民歌就叫飛歌,因為都是山嶺啊,而且唱的特別高亢,然后忽上忽下,一個不注意,這個調兒就一下翻上去了,嚇你一跳,所以就像在飛一樣,特別靈活,靈動。”
后期到這個地方,肯定要給他加特效:季老師小課堂時間。
“啊”季銘說完來了一嗓子,就是平著去,聲音在腹部,走走走,直線上升到頭腔,突然炸開,仿佛飛鳥啁啾之間,來了一個鬧場的,于是眾鳥皆寂,謐然無聲。
不遠處,寂靜之后,有人喝了一聲高歌,也就一句,但韻味兒十足。
攝影師給嚇了一跳。
“別掉下去啊,路窄。”季銘安慰攝影師:“哎,你要是掉下去了,你希望我先救你的攝像機,還是救你自己啊?”
季銘笑死:“其實我一個都救不了的,我得先去叫人。”
“謝謝。”
走著走著,穿過斑駁的木板墻,走過光滑的青石板,走過形狀各美的梯田,季銘終于看見了蘑菇屋很有苗族風情的一間屋子,第一感覺那不是苗族人住的,是苗族人開的客棧,堆砌了好多苗族人的特色。
比如那一大串一大串的紅辣子。
拾階而上,季銘湊旁邊探了個頭進去:“有人么?”
“有人沒?”季銘頓了頓:“那邊站著好多攝影師跟導演,我真的要繼續裝沒人么?”
哈哈哈。
幸好,這會兒妹妹和彭彭先后出來了。
“哎,季銘老師,你好,快進來。”彭彭一眼認出來了。
“彭玉暢老師你好,張子楓老師你好,兩位好。”九十度鞠躬,季銘嚇得兄妹兩個,都快跳進小跟小他們家里頭去了。
彭彭趕緊擺手:“別別,別這樣別這樣。”
張子楓就躲在哥哥身后,一直笑。
何老師也終于迎出來,笑的特別開心,跟季銘擁抱了一下:“季銘終于來了,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走走走,先放東西。”
然后就在門口撞見黃三石了,黃三石裝作沒有個好臉兒:“是你要吃佛跳墻啊?”
“沒有啊,可能你們聽錯了,我說的是黃老師強啊,你知道我現在有點京腔,所以可能說的不太清楚,就變成佛跳墻了。指定不可能吶,能吃到黃老師的菜,那真是三生有幸啊,上輩子修來的,怎么可能還挑三揀四呢?后來我不是都想著別出去買菜,破費了,把那鴨子給燉了就行了。”
“話真多。”
上樓放了東西,季銘也松了一口氣,這大通鋪,晚上估計得跟胡旭、彭彭他們湊一晚上。
這地方稍微住一住還是很舒服的,門口就是田。跟季銘老家那邊好像不太一樣,他老家那邊是住房在一塊,然后一個村的田地在另外一塊地方,都得走不少路才能下田他念書的時候去農村的同學家玩兒,釣龍蝦的池塘,就在水田邊上,走了得有半個多小時才到地方。這邊就很好,下了樓梯就是水田了,往上爬就是旱地,林子也在不遠處,采蘑菇挖筍,都近的很。
歸園田居啊。
“空氣真好。”
還沒到做晚飯的時候,大家都做在亭子里陪客,何老師好像是沒化妝,但狀態還可以:“是很好,呼吸起來,感覺就特別順暢,人家說空氣甜絲絲的,你到這里來才能感覺到。”
“是。”季銘點點頭。
“你們認識么?彭彭,子楓。”
“呃,子楓不認識,不過看過前輩的唐山大地震,真是特別感動。”季銘笑著看妹妹嘩嘩嘩搖頭,然后看向彭玉暢:“彭彭我其實也沒有見過,但之前跟章宇聊起過,就是當初我不是客串了藥神了,章宇是主演,然后那會兒他已經拍完了一個戲,叫大象席地而坐,就是跟彭彭合作,說你戲特別好,然后特別敬業,特別實在,跟我一樣。”
噗,黃三石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黃老師好像對彭彭不太滿意呀。”
笑死。
“這一期播出去,大家一定會對季銘有一個觀念上的洗禮,話多還雞賊。”黃三石給季銘遞了杯水,還是熱的,嘴巴挺壞,心地還可以,哈哈。
沒等季銘說話,外面就有動靜了。
胡旭和趙津麥到了。
全是熟人。
尤其是張子楓,感覺人都輕松了很多,把趙津麥拉過來跟自己坐在一塊,嘀嘀咕咕。他們當時合作小別離的時候,才14歲,這一晃三四年過去了,都成年了。
“要做什么么今天?我那個其實是很文弱的一個人。”
“你這個塊頭,這個肌肉,也不像是文弱吧?”何老師對這個家伙,暫時還沒轉化過來跑道,得黃三石上,不能給他點陽光就泛濫了:“今天就是拔菜,插秧,沒什么重活兒。”
“哎呀,真不巧,我水過敏。”
“你什么過敏?”
季銘眨眨眼:“說水過敏有點太過分了哦?我禾苗過敏,行不行?”
胡旭笑的不行。
“我看胡旭挺身強力壯的,又年輕,應該多干一點。”
惹火上身嘍。
何老師慢慢找回節奏:“沒關系,等會我們還有客人,說不定有更身強力壯的。”
季銘一愣,按照昨天跟節目組對稿,就他們三個啊,哪里還有客人呀?他看了一眼何老師,何老師眨眨眼難道還是把劉然請過來了?
不過沒用他等多久,人就來了。
何老師親自下去迎接,季銘站在院里看,看了一眼又一眼,覺得有點像,又有點不確定:“何老師,他帽子下面是個光頭么?”
“哈哈,是。”
徐錚!
老朋友又來了,這回兒還不是一個人來的,帶著太太一起來的,桃紅老師。
“您怎么又來了?”
“還要你同意呀?”徐錚一瞪眼睛:“倒是你,不好好上課拍戲,跑來上綜藝節目,我來教育教育你。”
“拉倒吧,姐,來幫你拿行李,有些男人都不幫老婆拿行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虛弱。”季銘接過笑瞇了眼的桃紅的行李箱子:“幾個小時的車子,累吧?”
“還可以。”
“你們看看,都看看,這待遇,這差別,太過分了。”
理他。
季銘給他們搬行李,放下箱子,站徐錚邊上:“您怎么來了,還悄沒聲的,節目組都不肯告訴我。”
“他們說你要來,我就讓他們瞞著你,嚇一跳吧?老何,黃壘,都給我打電話讓我再來一期,我就說來唄,正好這會兒有時間。然后你桃紅姐是看你面子。”
“真的假的。”
“真的呀,你看看嘛,除了上回去演員,還跟彭彭演了一段戲,她不怎么上節目的。”
季銘不確定地看著徐錚。
兩人站屋角嘀嘀咕咕的,然后才跟大家伙一起下樓。
“我的小雞兒準備好了么?”
“什么?”季銘比較敏感:“您點了個什么?小雞兒?”
“哈哈哈,”徐錚招牌式的賤笑,咧著嘴,瞇著眼,朝著季銘晃腦袋:“我點了個燒小雞兒,小雞兒,小季兒,雞兒,季兒,哈哈哈,等會你可以多吃一點。”
“黃老師能加個鹵蛋么?放小雞兒里就行了,也不用另外鹵。”
兩個逗比,其他人都不用說話了,靠著他們就能撐起一臺節目來,何老師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不用想話題,也不用引導氛圍。反正這倆,一大一小兩個狐貍,都是很有心思的,用不著擔心會有什么不應該出現的話題。
“我們來之前,你們聊什么呢?”
“聊合作呢,東拉西扯,都是合作過的。他們,小別離”何老師介紹。
徐光頭自己看了一圈:“我跟銘兒也是合作過的,藥神是吧?然后桃紅跟彭彭也是合作過的,演的正好還是末代皇帝,這又是銘兒演的話劇,還真是啊,兜兜轉轉的。”
“都是演戲的人,早晚能碰著。”黃三石看著挺和藹的這會兒。
桃紅跟季銘正在說小話,掩住話筒,都沒錄進去:“你女朋友昨天拿獎了,恭喜啊。”
“您怎么知道的?”
“你哥他朋友告訴他的呀,說在那個比賽的晚宴上看見你了,我們再看那個冠軍名字,初晴,不正好是么?”桃紅挺俏皮地眨眨眼。
手眼通天,眼線遍地啊,這光頭大哥。
“前天我過去的,然后昨天看她比賽,其實挺驚險的,好像就多一票,還是老外給的,差點就輸給了一個美國華裔了,人拉的其實也好,不過就是感染力比初晴略遜一籌,不是那么的動人。可能比賽用的是中國曲子,所以黃皮白心的還是差一點。”
桃紅了然點頭:“壓力大了吧,你們男人都是,看見女朋友、老婆有成績,嘴上不說,心里肯定不得勁兒。”
“哥當年是不是就這樣?看著您那么多影后獎杯,憑欄空嘆息,對影淚盈盈啊。”
“你問他去啊。”
“我可不敢。”
徐錚覺得一陣不安:“你們倆在這里嘀咕什么呢?有沒有點兒禮貌啊?這么多人的面說小話。”
“沒說什么呀,您緊張什么。”
“我問你呢,你跟老黃沒有合作過吧?”
啊,聊到這里了。
“沒有啊。”
“那你們不認識啊之前。”
季銘沉吟了一陣,其實也沒啥:“認識呀,我到黃老師家吃了好幾回飯了,所以這回聽到有飯吃,就屁顛兒屁顛兒來了呀。至于我是怎么混進去的,因為呂思清老師,上一季來的小提琴大師啊,是我家屬的老師,正好跟黃老師是多年鄰居,我們就一塊去蹭飯,后來門檻也滑溜兒了,我們就自己上門了。”
這大概是季銘頭一回公開提及女朋友,而且還用了家屬這個詞。
導演心里的激動勁兒,都沒法說了其實季銘來之前,也思量過,跟楊如意也聊過,最后就決定順其自然吧,躲躲閃閃,或者拉這一條那一條的紅線,感覺也沒必要,反正咱不炒,諒芒果臺也不敢玩出火來。
這臺有時候是蠻賤氣的,不過它也看人,季銘這樣的,本身就是黃三石跟何老師,聯手費了勁兒請來了,要是過分,等于是一巴掌甩在他們倆臉上,這不可能的。
所以,話到嘴邊就說唄。
那么優秀的姑娘,憑什么不能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