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超乎想象的順利。
季銘的內世界非常強大,對于演員來說,內世界的強大至關重要。通常我們會說某個演員一出場,或者是某個歌手一登臺,就天然有一種氣場,就是穩,就是不會給人以單薄輕忽的感覺,這就是由于內世界的強大,風動幡動,我自不動。
所以季銘擁有建構一個畫面,甚至一個空間的能力。
哪怕面前是綠幕,是機械,是攝像機,當他睜開眼睛,眼里已是漫天煙火、桑田滄海,他的鼻子里是濃重的汽油硝煙,他的耳朵是祛除掉一切雜音的,如死一般的寂靜,他的嘴里是苦澀的血銹味,他的皮膚上是被碩大駭人的木星壓過來的窒息感。
他就站在穹頂之下,力竭,心哀,痛不欲生。
“劉培強,你要干什么?”
“不要去,爸!!”
“媽不在了,姥爺也走了,你不要走,不要,不要!”
“停下,劉培強,停下來。”
“啊!”
季銘半身在道具車里,只有上半身在外面,仰望上方,從逃出生天的松弛,到意識到劉培強要去撞地球的僵硬,再到瘋狂地阻止,然后是已知不可更改的,絕望的,歇斯底里——最后一聲虛弱、斷續的怒吼后,失力地后靠在車上。
茫然,無措,空白。
當安靜之后,沒有卡,掌聲如約而至——郭導領頭,其他人才跟上,包括等戲的同事們。
季銘長出一口氣,向著拉他一把的麥克笑了笑——這并不能說是一段特別難的戲,因為他的情緒輸出是一脈相承的,沒有太多的往復,也不必要窮根追底的發掘,就是那么一類非常典型的演法。
保險,有效,不出戲,這就是郭導的要求。
演員炫技不是小狗撒尿,到處撒,最重要的是依據需要來做——他演的是《流浪地球》,不是《穆赫蘭道》。
在工作人員協助下,把沉的要死的頭罩給拿下來,季銘覺得呼吸為之一暢:“啊,好舒服,我悟了一個道理。”
“什么?”郭導走過來:“是不是覺得平時感受不到存在的東西,一旦失去了才會知道它的重要?比如空氣。”
季銘搖搖頭:“不是,我發現就是人的難受程度,其實是個相對的概念。比如剛才我演完之后,就覺得特別難受,要呼吸不過來,身上重死了,火氣都冒出來了。哎,但是現在看著光潔哥他們掛在龍門吊,跟塊兒臘肉一樣,上氣不接下氣的,我就覺得其實也沒那么難過了。郭導,您說是不是好奇怪?”
并不奇怪,你就是這么個人。
救援小隊原來那幾位,王磊啊,周倩,剛子他們,帶有單兵作戰的機械裝置,那個是真的重。比季銘這一套都得重20斤以上,而且演戲這東西,季銘這種開掛式的,控制力超強,永遠水準以上的還算好,基本上三條以內,大家都滿意了。
可是他們在演的時候,往往一個鏡頭就要演七八次,甚至十幾次,他們背著60斤的設備,演幾個小時下來,根本坐不住,躺著都全身疼,最后劇組發揮奇思妙想,定做了一個龍門吊,他們休息的時候,就一個一個都吊上去,這樣吊著機械裝置,人的受力都在磨損比較輕微的下面,會輕松很多。
就是,看著比較有意思。
這邊換景的時候,季銘就晃過去了。
“別過來。”光潔想要制止他。
“這——怎么可能呢?”季銘賤笑一下,還是走到龍門吊下面,這個吊并不高,季銘微仰頭就可以了:“李哥,讓我拍兩張照片分享給佳音哥和京飛哥哈,畢竟你們都是多年好友,這么精彩的時刻不分享,怕是不太好,我知道你心有余力不足,就替你發了,哈。”
小賤皮子。
“導演,這里有人要泄密。”
“沒有,我打算先存著的。”季銘也吼了一聲,郭導壓根就沒理會這邊,主演要泄密,難道還能攔得住么?再說了,這主演得跟制片方多大的仇,才主動泄密啊——何況季銘自己就是五大聯合出品方之一。
“屈師姐也拍兩張…”
上面掛著的五個人,恨啊。
等到終于拍完,大家正好一起收工,季銘想逃,卻逃不掉幾個人圍上來,給他擰住,一邊往外走,一邊給他下黑手。
“天哪,劇組霸凌,劇組暴力。”
“前輩欺負新人啦。”
“李哥,你不顧我們之間的情誼,至少得看在佳音哥他們的份上吧?啊?”
光潔一點沒有負擔:‘我跟他們就是塑料兄弟,沒有什么交情的,你搞錯了。’
“震驚!TF老boys自爆只為獲取版面才會出道,其實毫無私交!”
“…看來下手是不夠重啊。”
趙津麥、麥克他們,就站邊上看著,一點也不仗義,就知道笑,笑個P——一直到酒店,季銘才逃離魔爪,但是他最終還是守住了最后一關,將嘴硬進行到底,很是硬漢:
“嚴肅一點,吳老板等下一個手刀劈過來。”
吳金今天終于結束了他長達二十多天的“客串”,殺青離組——晚上他在酒店請主創吃飯告別。
季銘上樓進包廂的時候,見到里頭的人,都震驚了。
“季銘。”來人顯然并沒有他這么吃驚,畢竟吳金都在了:“第一次見,褚柏峰。”
《通天劫》的主演和導演。
“看到吳老師在,就跟肖導過來敬杯酒,沒想到你也在啊。”
季銘自己都沒發現,不過比她早一步進包廂的趙津麥小妹子,倒是發現了——表情陡變,從自然的,放松的,略帶笑意的,突然一下,變得一臉是笑,連雙眼皮里都是笑容,就這笑容,像是拿尺子比出來的一樣。
“你好,肖導您好。”
“哎季銘你好,”肖天五十多,富態的很,也和氣:“都在這邊拍戲,還是第一次見呢。”
“是啊。”
短暫寒暄之后,雙方各回各家,各吃各媽。
吃完的時候,對方正好也吃完,又混在一波下樓,褚柏峰喊了一聲季銘,兩人就落在了后面,跟前頭隔了兩米距離。
“知道了?”
看來是他剛才的變臉過于直接——還是需要修煉。
“你說的是?”
“何必裝傻。”褚柏峰臉上帶笑,好像兩個人相談甚歡似的,這要是被人拍個照,還能說兩人關系不錯呢,可惜,都是假象:“怎么樣,是不是覺得當初接了《通天劫》算了,也沒有這么多事。”
“這位大哥,我有個習慣,帶著錄音器上班。”
“…”褚柏峰臉上一僵,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季銘是在誆他,否則什么都不說才是對的,不疾不徐地把他的話都勾出來,那才叫手段高,季銘看著,也不是那么沒心眼的人。何況,今天兩人都是巧遇,否則他也不會撕開臉來:“惱羞成怒了?還沒完呢,后面讓你煩惱的事兒,可多著呢。”
季銘除了那回拉皮條的,好像就真的沒有遇見過這么直白的圈內人了。
畢竟,按照黃勃的理論,他紅的太快太猛,故而處處都是好人,人人都是君子。
挺新鮮。
“咳,有些時候太自信了,就容易掉以輕心,不知道過氣貨,你想沒想過自食惡果的結局呢?”
撕破臉,誰還怕誰?
被一句“過氣貨”給氣狠了,手上的煙頭直接摔在了地上,還好沒有地毯,不然他可能走不了,當然,現在他還能放狠話:“我看看你有什么好下場。”
“我的下場確實卻很好,謝謝你的祝福,老過氣貨。”
褚柏峰森森地看了他一眼,先走一步。這一眼大概比他最好的演技表現,都要來的情真意切。其實他跟季銘真的沒有深仇大恨,只是他知道楊偉申的整個計劃,自然也就知道他不過是個蝦——沒魚蝦也好那個蝦。
倘若季銘點頭出演《通天劫》,一切都不會是現在這樣,他就只是個男配,還要討好著季銘,求他給點熱度,求他不要打臉——可不是老過氣貨應該做的事情么?
娛樂圈里頭,很多人是沒有素質的,底下什么都來,褚柏峰會單刀直入,也非常正常——而就像季銘,他有素質,也喜歡單刀直入,對這種人,就得這樣才夠爽。
看著褚柏峰的背影,季銘難得生出想要弄臭他的想法——比當初弄宋城還要熱烈。
“什么人吶。”
季銘驚的一轉頭,保潔阿姨在撿煙頭。
“沒素質,有手有腳的不知道好好用,要來干嘛,趕緊斷掉算了,什么東西。”
好厲害的大姨啊,居然許愿成功了。
“許愿成功!”
大姨嘀嘀咕咕半晌,發現有個好帥的帥哥,一臉震撼的看著他,臉都紅了:“我不是說您,我是說隨地亂丟煙頭的人。”
季銘點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覺得您說的太有道理了。”
花開了,大姨充分感受到了被肯定,被大帥哥肯定的喜悅:“是吧?現在沒素質的人太多了,這樣的人,你說他總有一天要被人倒一身垃圾在頭上,才知道什么叫素質,最好趕緊的,是不是?”
“許愿成功!”
季銘眨眨眼,脖子都擰住了,果然高手在民間,他竟然在這里遇見一個掌握了大許愿術真諦的掃地僧,不,掃地尼。而且他剛才純粹是夸獎,絕對沒有引導的意思,不然都說不出去,可見這大許愿術絕對是大姨自己修煉得來的。
“這個,是不是有點惡心?”
“有什么惡心的。”大姨把煙頭狠狠丟在垃圾桶上的水盤里:“最好是他丟的時候,被人拍了,我知道現在網上——”
季銘眼珠子瞪得老大,大姨悠著點,我還要做還愿任務的,不是不要錢的啊。
“——網上都是這種視頻,最好他被拍了,然后大家全來罵他,罵死他,那才叫報應。”
看來大姨在保潔工作中,確實積累了很大的怨氣,一下子就噴涌而出——至于褚柏峰,就只好sorry,sorry了。
季銘笑著往后退了一步,大媽殺傷力太強,還是離得遠一點:“您忙您忙。”
“您慢走,歡迎再來啊。”
“好好好。”
季銘長長吐出一口氣,眨眨眼,覺得也不錯啊。
下去的時候,《通天劫》的人已經走了,《地球》的還在等他,尤其吳金也還在呢。
“吳老板,您還在呢?”
“叫聲爹也行的。”吳金占便宜呢。
“我是無所謂的,就可惜我不是吳所謂啊,您的這個萬貫家財,輪不到我啊。”
這繞的,都怪吳老板給自己兒子起名字,一點也不上心。
“…叫了就分你一點,哈哈。行了,不逗了,我就先回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還需努力,你們就繼續辛苦了。”吳金擺擺手,鉆進自己的車子:“季銘,別忘了我們的父子情誼啊。”
“好嘞,什么時候您再演戲,有回憶里的那種,很年輕的那種主角父親角色,別忘了找我哈,我一定快馬加鞭就去了。”
得,一點便宜占不著,走了。
目送吳金的車開走,李哥才走了兩步過來:“你跟褚柏峰熟?”
“不熟。”
“哦,我看你們在后面聊這么久,還以為你們關系挺好呢。”李哥是喜田的藝人,最近喜田舉全公司之力,備戰和影視巨頭龍城的這場對決,他的團隊也有所聽聞的,他還以為季銘比較天真,覺得這事兒跟演員無關,就像提醒一句:“最近在網上弄事兒的,你應該知道啊。別把人想的太好了,他未必就不知情。”
還有半句忍在嘴里——說不定就是主犯。
“謝謝哥,明白,就是瞎扯兩句,撂撂狠話。”
“啊?”
這么直白么?
李哥搖搖頭,算了,他還是老老實演他的戲吧,網上的事兒他也不太弄得明白,反正他自己在網上的口碑,也不是多好——七七八八,真真假假的東西,也很多。
整個藍島東方影都都傳遍了。
什么?你還不知道?
季銘一進組,就被帶著神秘微笑的各色人等,給鄙視了一番,覺得他消息是在不太好——其實他當然知道,畢竟錦鯉還有提示的。但是他得裝作不知道啊,總不能說他一直盯著人家,等著人家倒霉吧。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啊?”
一個優秀的八卦聽眾,就是要如此配合,以及給與講述者充分的滿足感。
“真的啊?”
“天哪?”
“大家都知道啦?”
“這也太倒霉了吧?”
“啊呀,嘖嘖,真是的,他肯定很生氣了。”
再配上一驚一乍的表情,真誠不做作的語氣——嘖嘖,表現得太好了我,季銘給自己點了個贊。
“別演了,知道你演技好。”主講的盒飯老師,白了他一眼。
“…,”季銘有點不知道說什么好,難道是他演技還不過關,怎么會被發現了?他覺得自己演的已經很到位了呀,要不要虛心請教一下,不會被打吧:“你為什么誤會我在演啊?”
“誤會?我這輩子講八卦,都沒這么順暢舒服過——你覺得是不是你捧哏捧的太過分了。”
大哥,你有慧根啊,這道理都能悟出來。
季銘于是趕緊撤了,不過腦子確實很高興于一件事——褚柏峰掉進垃圾池的事情,被整個東方影都都知道了,嘖嘖,也太慘了吧,真是讓人不忍心,哈哈哈。
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早上褚柏峰開車來開工,對,自己開車,結果咧,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被哪個大帥哥,大好人給氣到了,沒睡好,所以一個慌神,撞上了垃圾池,問題不大,他跟助理都沒受傷,就是吧,下車查看的時候,踩到一節甘蔗根,唰一下,整個人都栽進了垃圾池,藍島可沒有垃圾分類啊。
嘖嘖,酸爽。
最關鍵的還不是這個,關鍵的是當時正逢早鍛煉的時候,好些大爺大媽正在路邊走路,打拳,偏偏有幾個又比較沉迷于抖音——對,就是這樣,他就被拍了,拍完之后,不僅傳上了抖音,也傳到了大大小小的群落里頭。
“阿花廣場舞群”
“1973屆小學同學會”
“瑞諾花園2期業主群”
“超市打折交流互助群”
“釣魚愛好小組”
此類等等,于是迅速傳遍了半個藍島,并向藍島周邊以放射線的形式,向外散播。效率之高,簡直不是營銷公司可以比擬的,其實有時候都想,要是誰能掌握這一批大媽大爺,一定就能掌握線下宣傳市場的命脈。
季銘在褚柏峰摔進垃圾池的時候,錦鯉的提示就來了,還很長呢。
“夢想成真。還愿任務:愛護環境,人人有責,為了地球永續發展,為了建設美好生活,為了我們的子孫后代,我們應該采取可持續的發展模式。而生活垃圾的處理,就是每一個人為可持續發展做出貢獻的良機,只有人人都作出努力,我們才會有一個青山綠山的美好世界。所以,請為垃圾分類處理做出自己的貢獻吧。”
哎一古,褚柏峰算是什么垃圾?讓我想一想,廚余?有毒?跟他類似的東西,emmm貓屎是什么垃圾來著?
有點費腦子。
不過還是很爽。
他們團隊群里,5個人,在季銘未參與的情況,聊出了幾百條來,戰斗力驚人,尤其以唐凡和林冉為最。
林冉:“果然開始自爆了!!”
唐凡:“原來這就是自爆!”
楊如意:“…”
周西宴:這一切,讓我對封建迷信深信不疑。
“都上網看看啊,天哪,太好笑了,那個評論,給你們截幾張圖看看。”
季銘點開來。
“雖然很慘,但是想笑,哈哈哈哈哈哈!”
“雖然同情,但是想笑,哈哈哈哈哈!”
“我——直接笑了吧hhhh。”
“先笑為敬。”
“這車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居然能撞上垃圾池,服了。”
居然都沒有一個同情他的——林冉這圖截的也太好了吧。
“他這次算是真火了一把了,到處都是,抖音上有各種配音,那個笑的很魔性的大姐,非常應景。”
“這種火,還是算了吧。”
“季銘去摔一次,絕對更火。”
我們你們都是皮癢了。
然而這遠不是結束,季銘拍了大半天的時候,從遠方傳來的令人振奮、驚喜,充滿干勁的消息——褚柏峰從威亞上掉下來了,當場哀嚎,已經送醫,據說骨折,不止一處,非常的慘,叫人開懷,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人山人海,紅旗招展。
這回大家說八卦比較謹慎了,通過在小群聊微信傳播。
“這是撞了邪了吧?不如去嶗山看看。”
“垃圾池算不算邪”
“說不定里面有婦女的那個。“
“上面的搞封建迷信,還歧視女同志,舉報了。”
“我是說有婦女養的什么黑狗血,黑驢蹄子什么的。”
“不過是真倒霉哈,這下子完蛋了,他們那戲拍不了了吧?”
“用替身?好像之前有過這種情況,是馮玿峰吧,還是誰來著?摔斷了腿,然后拍文戲的時候,就自己上,拍半身,武戲替身上,一定要露臉的就擺個姿勢拍特寫,大概也是可以的。”
“嘖嘖,那就折騰了。”
“折騰還不好么?他們那個戲跟咱們這個,媒體說有可能撞檔期呢。”
大家都相當有主人翁精神,不過說的也是沒錯,確實是很麻煩,很折騰,以至于楊偉申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事情,親自跑到藍島來處理,風塵仆仆,宛如一只流浪的狗。
藍島人民醫院。
“你可以的,這些招數我都想不到。往垃圾里頭鉆,掉下威亞來。”楊偉申把人都轟出去,就留下他倆,說話一點也不顧忌了。
褚柏峰也不敢說什么,越是年紀大,越是能忍啊,他知道楊偉申說的是氣話,垃圾還好說,威亞總不能是他自己掉下來的:“道具沒有裝好,結果動的一劇烈,整個脫離下來了。”
“那垃圾呢?喝酒了?宿醉?”
褚柏峰搖頭:“沒有,昨晚就是喝了一點…”
“有什么說什么。”楊偉申看著他一臉猶猶豫豫,黏黏糊糊的樣子,就煩躁。
“就是昨天晚上碰到了季銘,說了兩句,心里不太痛快,就沒怎么睡好。”
要不是知道楊偉申在算計季銘,他也不敢就這么說出來。
楊偉申眉頭皺的死緊:“你們說什么了?他說什么了?”
褚柏峰把季銘一見他就變臉,還有承認知道他們弄鬼的事兒給描述了,就是在講季銘原話的時候,吱吱嗚嗚的。
“你到是說啊,說!”
“他說我——”
“說你什么?啊?”
“就——”
“說你什么啊,你是啞巴了?他能說你什么呀?說你是個過氣貨?說你老?”
褚柏峰覺得自己是不是摔壞了心臟,怎么那么痛啊。
“是不是啊?還是說你蠢了?罵人了?王八蛋?畜生?還是更難聽的?”
“沒有,沒有,只罵了我老過氣貨。”
褚柏峰竟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季銘還是很仁慈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