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跟吳老板一起?”
“是的,他會客串這個戲,就約著一起坐下來聊聊。”
“客串啊?”
郭導頓了頓:“反正先說客串嘛。”
好嘛,明白了,整個一騙子劇組,吳金演劉培強,無論如何從劇本里也看不出個客串來——這戲的男一號,其實是劉啟,因為它是很中國的一部電影,國產電影,大概最后會死掉的,都不是主角,尤其為了執行別人的計劃而死掉的,更不能說是主角。
但劉培強也絕對是主角戲份了,居然用客串把人騙來,都說吳老板人比較義氣,看來不是假的。
“行吧。”
“好,那我來安排了。e季銘兒啊——”
“啊?”
郭導又猶豫了一下:“我先說啊,你可能要有個心理準備,我們劇組確實是窮,我們也確實明白你現在的行情——那個價格我們肯定是給不起的。”
季銘orz,說實在的,他對自己的行情都不了解——拍《藥神》那基本上是友情客串,拍《遇仙降》也是賠錢買賣,剩下的話劇那就根本沒有行情一說了,嚴格來說,他現在賺錢的還是商演和代言——特別是商演,雖然頻次不高,但作為商演價格最高的藝人之一,這個收入還是比較可觀的,房子錢基本都是靠這個賺出來的。
所以掛了電話之后,他給楊如意打電話,問了一下自己的行情。
“如果往前推兩年,你叫8000萬都有可能,不過現在嘛就差一點,我們這邊收到的最高報價是5000萬,電影啊。電視劇的話,有到8000萬的。”楊如意語氣里似乎也有一點驚嘆:“哎,你的價格真的不低啊,商業片普遍也都在,4000萬,文藝片也能摸到1000萬的邊…都是錢啊。”
“…你給分析一下?公司有想過這個原因?”
“還是稀缺吧,制片公司,投資方,他們內部對演員都會有一個評估的,很復雜,像你的話,可能比較重要的一點就是,雖然你不上綜藝,也沒有演什么吸粉的電視劇,但是人氣卻一直非常穩固,而且對你粉絲群體的大數據分析,也都很健康,大多集中在18到5到這個群體的女性群體,很有消費力。而且你在男性群體當中認可度也比較高,這個相對于其他男性頂級流量來說,是比較難得的。
而且可能是因為《雷雨》的巡演,你在線下的影響力也是比較可觀的,換而言之,就是國民度還可以——你知道很多在網上人氣十足的明星,可能在現實生活中,特別是某些群體里,是比較沒有存在感的。
另外,《藥神》的大紅,也給你撈了一個福將的稱號。文晏導演的新片,市場也期待會給你賺兩個獎來沖擊一下行情。剩下的,你知道的,這兩年,單純的粉絲經紀漸漸失色,想要高票房好口碑,還是要作品本身過硬,演員本身過硬——這方面,市場對你的信心還是比較足的,畢竟你也是出了名的實力派頂流了,大概是找不到第二個,相比來說,人氣跟你差不多的,實力沒法跟你比,實力比你強的,人氣夠不到你膝蓋。
你現在是比較占巧,純粹的流量偶像,現在不太吃香,純粹的實力派,行情從來都上不去的,你能是兼而有之,所以把這兩塊的價格壓力都避開了,我估計你現在的價格,特別是你還沒有新作之前啊,在整個市場里,也算是最頂級那一撥了,可能也就比那幾位大哥差一點。當然,等你有了新作,那就要看反饋了——這價格還是有點虛火的。”
唔,一個不注意,原來已經這么夸張了,市場果然還是很有賭性。
“好吧,我明白了。就是有價無市唄,真有了市場,這價就得往下走了。”
“也不一定,你要是主演個幾部《藥神》這樣的,維持巔峰期的徐錚黃勃那種價格,也不是不可能呦——所以,《流浪地球》你覺得它有這個賣相么。”
“…我怎么知道。”
大概是有的。
“得,周總約你談一下,你什么時候方便?”
季銘挑了挑眼皮兒,周西宴最近應該是比較忙啊:“她老人家終于能抽出時間來關心我了?”
楊如意也是嘆了一口氣,真是風水輪流轉,喜田本來在國內的經紀公司里頭,算是走出來一條比較新穎的道路了——幾位頭部演員,帶著一批能穩定產出的實力派,既可以追求比較高的單人回報,也有比較好的風險抵抗力和穩定收益率。結果誰能想到呢,接連好幾個頭部演員,都落入致命風波中,有些徹底廢了,有些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站起來,或許也就這么徹底結束了。
特別是喜田一哥的淪陷——此前公司已經費勁洪荒之力,才勉強維持住他的正常工作。可是誰能想到,各種內情之下,他本人的一紙訴狀徹底葬送這種微弱的平衡,導致現在已經無法曝光了。
“公司現在都說你才是一哥了。”
“呃。”
“說起來,你的清白履歷,也可能是你好行情的一個重要原因,畢竟不用擔心拍完了,突然你爆出什么丑聞來,結果全砸里頭。”
…還可以這樣的么。
不過近年來數一數,因為吸藥隊、出軌隊、各種毒隊,勇往直前,力爭上游,也確實禍害了不少已經拍完的片子、節目,以至于現在的合同條款里頭,已經多了固定條款,因為藝人本人的丑聞、社會事件等個人原因導致作品無法上映的,由其承擔其他利益方的損失。
“他們怎么知道我履歷清白,說不定是我演技好呢。”
“像你這種英年早戀的明星,醉心舞臺的偶像,有錢不賺的演員,愛好擼串的頂流,能讓娛樂版沉默,狗仔隊失業,夜店酒吧痛哭,還能有什么不清白的履歷啊?”
季銘真的要沉默了。
“原來我如此優秀,真是小看我自己了。”
“行了,別陶醉了,什么時候能來公司啊?”
“嗯,郭導約我跟吳金老師一起吃個飯,要不我先去赴會,再來跟周總一起匯報下?”
“那也行。”
楊如意也不奇怪為啥季銘要跟吳金一起吃飯,娛樂圈的關系都是這么拉扯起來的,就像季銘認識一個顧銳,不就拖出來雷大頭和郭顴骨,現在又牽出來流浪地球,還有徐錚的圈,中戲的圈,話劇的圈…人脈的網就是這么織出來的。
季銘想了想,有點猶豫地說了一句:“楊姐,你幫我探一探周總的口風,咱們公司有沒有投資這部片的意愿的?”
“啊?《流浪地球》么?”
“嗯。”
“…”楊如意想了好一會兒:“我估計可能性不是很大,目前公司的情況,不太可能做這個風險程度的投資。不過我幫你試試看吧,是劇組那邊有這個意愿?”
“不是,光潔哥,然后我都出演的話,我們公司要參與更多也很正常嘛,就是問一下,沒有別的意思。”
縱然有錦鯉許愿,但季銘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言至于此也就差不多了——畢竟,風險確實是高。
中音,季銘進琴房的時候,都有點發憷——他從去參加校園戲劇節開始,到鄒老師這邊來就不太規律,都是抽時間,擠時間來。所以雖然鄒老師也沒有怪他,但他現在每次過來,還是有點害怕…
“季銘來了。”
“哎。”季銘趕緊應了一聲,但眼睛卻沒看向坐著的老師,另外有一位站著的,不太高的女士,吸引了他的目光:“啊,吳老師您好。”
“小師弟,你好呀。”
吳壁霞!
這位中音的教授、博導,先后師從鄒文琴、金鐵林、郭淑珍,拿過國際頂級比賽柴可夫斯基聲樂大賽的第二名——是真正的牛人,號稱國家隊教練級別的人物。
“您好,您看望老師呢?”
“哎呦,還您您的,咱們同門就別這么客套了,”吳老師說話帶笑,特別可親:“我跟你一樣,來上課的呀。”
她當然不是來上課的,只是跟經驗豐富的老師,探討一些教學上的事情——鄒文琴到今年,從藝就五十年了,五十年桃李滿天下,也積累下無數的經驗,直到現在為止,很多已經唱了十幾年、幾十年的學生,還是會找機會來跟老師繼續學習、請教,吳壁霞也是其中之一。
“正好讓我遇上了,我也來聽聽。”
…壓力山大。
不過她倆還有話沒說完,季銘就在邊上跟鋼琴伴奏的趙同學聊天兒,隱隱約約聽到什么“50周年”“音樂會”之類的。
“50周年?”
“是啊,”趙同學點點頭:“鄒老師要辦從藝50周年的音樂會,吳老師跟她商量呢。哎呀,要是我也能參加就好了。”
許愿成功。
你能不能參加,我不知道,但我好像能參加了——盡管聽到了提示,季銘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干嘛這么看我?”
“沒什么,說不定有機會的啊。”
“不可能的,”趙同學沮喪的很:“就那么點時間,怎么可能輪得到我。”
還是可能的吧…
二十分鐘之后,那邊談完了,吳壁霞就真坐在那兒,等著聽季銘練唱了,兩個眼珠子,時不時咕嚕一下,特別靈動。
季銘已經上了好幾次課了,進展還是非常迅速的,民族聲樂教學一般就三個階段,也就是老師能教的部分,一個是專業基礎,一個專業加深,在一個就是專業提高,到最后就培養出我們在電視上看到的那種——丁字步,昂首挺胸,臉帶微笑,目光炯炯,聲音穩得一批的表演方式。
對季銘來說,外在的很多東西就省略掉了,教學都集中在聲樂和情感表達上,再加上,他本身的基礎就相當不俗——所以現在已經處于專業提高階段了。
今天練唱的是一首意大利歌曲《雖然你冷酷無情》,非常正統的一首教學曲目。
季銘剛開口,吳壁霞就無聲地o了一下。
這個意大利語的口條,太棒了——國內唱歌劇的、唱美聲的,少有不會意大利語的,但真的能唱的道地,能讓意大利人不出戲,并不多——畢竟不在那個語言環境中,再努力作用也未必好。季銘的外語并不是特別突出,迄今也沒有人許愿四六級要考個700分,估計就算許愿了,也得因為不切實際而不能成功,但是無論是英語的音樂劇,還是意大利語的歌劇,可能是因為錦鯉試煉的那種沉入式體驗,導致他其實是以一個意大利人,或者一個英國人來練唱的,當然,發音也是絕對標準和道地的。
這放在國內,就顯得非常難得一見,無怪乎吳壁霞這種見多識廣的大師,都要驚呼一聲。
《雖然你冷酷無情》是一首失戀主題的歌曲,又叫《舔狗的內心獨白》,詞兒非常簡單,大概就是循環往復的“你對我如此殘酷,而我依舊對你忠誠,愛你,愛你,愛你,永遠地愛你”——堪稱意大利的瓊瑤。但是因為曲做的特別適合學習,大調小調的運用靈活積極,情緒上多情又堅定——是一只很極品的舔狗,所以廣泛用于各種聲樂教學,季銘也不是第一次練唱這首歌。
唱完一遍,之后,鄒文琴手一抬,他就知道還是頭腔共鳴不到位,發聲位置不夠高。
“喉部控制有點松了,一根管子,從腹腔到頭腔,頭頂,那種流暢和穩定感,有缺失,位置一定要放高,不然聲音出來了,是憋著的。來,哼一小段,就第一段,”鄒老師跟鋼琴說了一句,就站起來面對季銘:“喉部,對,往上,上面捏住,不能松,不能移動,很堅定地上去、出來,哼哼啊對,再來…再來…”
“情感處理還是很不錯的,這首歌的情緒把握是比較難的,平實里頭有變化,有起伏,你這次比上回又要好一點了。”
“第三個部分,詞曲都一樣,但是唱出來要有區別的,這種區別就是情緒的區別,一樣的東西,層次怎么表達,就是情緒的表達。再來一次完整的。”
時間嗖嗖嗖地過…直到這首曲子的教學結束。
鄒老師才喝了口水,點點頭,看向吳壁霞:“你覺得怎么樣?”
“季銘要不要來讀我的研究生啊?讀個聲樂碩士也不錯啊,然后再讀個博士,然后留校,就從中戲那里把人搶過來了。”
這是很看好了。
“人家一分鐘幾萬塊的,哪有時間讀碩士,說說,評價一下,最好提點問題。”鄒老師指了指這個童心未泯的佳徒。
吳壁霞收起標志性的笑容,想了想:“問題的話,還是唱的少,不僅是練習,更多的是歌唱表演的機會少——可能你是演員啊,所以唱的機會比較少,有一點生澀,不夠游刃有余,包括剛才說的喉頭的控制,氣息的控制,都有這方面的原因。不過你的發音真的很驚人啊,你應該沒有在意大利生活過吧?”
季銘搖頭。
“能在國內學到這個真假難辨的程度,一耳朵聽過去,都不太分得出來是國內歌唱家唱的,很了不起的。再一個就是靈性十足,學聲樂還是需要一點情商的,老師說的能第一時間理解過來,什么叫一根管子通上去,什么叫頭腔共鳴,什么叫氣息運用,這個也是天賦。還有就是老師說的,這個情感情緒的把握,可能你是很優秀的演員,比一般的聲樂領域的人要有優勢,那種層次,那種情緒的——”吳壁霞做了一個往外涌的身體動作:“就是這種,像海浪一樣,一層一層地涌過來,那種氣勢,那種無所不在的變化,應該說是最難得的了,你真的很有成為一個優秀歌劇演員的天資。”
是歌劇演員,而不是民族唱法歌手——作為國內第一位把民族唱法和西洋歌劇融為一體的大師,吳壁霞這個評價,還是很靠譜的。國內的民族唱法的情感表達是很雄渾的,但也是很單一的,一定是那種激昂向上,悲天憫人,鏗鏘有力,甚至連一些民間民歌的表達,近年來,也有這種趨勢了,所以這種藝術形式,并不是季銘的長處所在。
反而有一定劇情的歌劇,能給他更大的發揮余地。
“他唱音樂劇啊。”鄒老師也帶著笑,顯然吳壁霞的評價,她也是認同的。
“噢,那也是,他畢竟是演員。”吳壁霞點點頭,突然想到:“哎,老師,說唱的機會,馬上這不就有了?您從藝50年的音樂會,這位關門大弟子不讓上?”
“呵呵,他不一定有時間吧?”鄒老師看著季銘,有點征詢的意思。
季銘太受寵若驚了,不管吳壁霞說跟他是師姐弟,或者說他是鄒老師的關門弟子,可實際上,他就是個一對一補習班學生,嚴格來說,都算不上是正規的弟子,甚至上課時間都有限——可要是真登臺從藝五十周年音樂會,那就算是拜師了,而且還得是得意弟子,不出意外地話,在所有表演者里頭,他也得是最近一位學生,真的稱得上是關門弟子了。
無論是從藝術上,還是從聲樂屆來說,都是莫大的肯定。
“我當然是很愿意,就怕給您丟人啊。”
“你也太小看老師了,要是你會丟人,她肯定剛才就當沒聽到我的建議了。”
鄒老師瞪了她一眼:“那就這么定下來,你看看唱哪一首,多練練,別塌臺,好歹教了五十年是吧?”
“夢想成真!還愿任務:在‘鄒文琴從藝50周年學生音樂會’上演唱歌曲達專精初級水平。”
專精初級——居然這么夸張。
季銘鄭重點頭,心里有點壓力。
“來來來,我們加個微信,”吳壁霞加了季銘微信,然后把他拉了一個群,叫“50周年”,里頭有雷珈、韓鴻、吳靜十幾位…讓季銘頗為窒息,都是在春晚上常看到的人物。
新人加入,驚起一灘“鷗鷺”。
“季銘?是那個季銘么?”
“各位老師好。”季銘趕緊報家門。
“哎呦,這是小師弟認祖歸宗啦。”
“季銘要在音樂會上演出么?”
“啊,”吳壁霞回雷珈:“是,老師讓他選首歌,你們有沒有建議的?”
“這次我們都要唱出自己的風格,他跟吳靜一樣,唱一段歌劇?”
“咦,”吳壁霞抬頭看向季銘:“你要不就選一段音樂劇?什么《劇院魅影》《貓》之類的,《or》就是《貓》里的是不是?也挺合適的。”
“可以啊。”
“行,那你回去自己選一段,在群里說一下,排的時候,樂隊好提前準備。”吳壁霞點點頭:“不過你得準備出時間來,得排練的。”
季銘點頭:“好。”
在群里大概一說,大家也都挺贊同的——背后,那幾位都嘀咕,果然是老的疼小的,多少學生都排不上,季銘這就被欽點了。從藝五十周年的紀念會,基本上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了,因為國人逢五逢十是大日子,從藝一百年基本是做不到的,誰能活那么長——所以五十年也就是他們在世時,能經歷的最大的日子了。
鄒老師愿意讓季銘登臺,確實堪稱殊榮——老人家未必心里沒點想法,想說自己寶刀未老,而一個歌手成長是需要時間和機會的,近年來她的學生中,比季銘優秀的未必有,季銘確實爭氣,而比季銘名氣大的,那是絕對沒有的。
機緣巧合吧。
吳壁霞送鄒老師回家,幫忙鋼琴伴奏的趙同學,就順路送季銘出校——帶著一臉羨慕,他們倆其實也挺熟悉了,每次都是他給季銘伴奏,兩人還交流過鋼琴。
“我自己也沒想到吳老師會幫我說這個。”
“那也是你唱得好,”趙同學還挺真誠的:“是真唱得好,有時候一些畢業好多年的學生,回來請教鄒老師的時候,他們唱的都不一定有你好,你那個感覺特別對,就聽起來很舒服很享受,我覺得比什么技巧還要重要。”
“哎呀,境界不低啊。”
被白了一眼,趙同學一臉向往地看著藍天:“真羨慕啊,講句心里話,你別笑我。知道鄒老師要辦50周年音樂會的時候,我就夢想也能參加,然后在音樂會上,哇,一鳴驚人,叫人跌破眼鏡,然后就走上人生巔峰。”
說到這里,趙同學看著季銘:“現在看著,這個劇本要歸你了。”
“…哈哈哈。”
“笑p,下回來中音,小心被人套麻袋,你一個外人,遭人恨知道不?”
“這方面的經驗,我還是比較充足的,我這個人就是有這么個問題:太優秀。”
“滾出去。”趙同學指著不遠處的校門。
…好吧,就讓你占這點便宜,季銘總不能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