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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9章 官家不殺你,某殺

  沈安來了,一進來就看到王雱在昂首說話,那尖銳的態度讓人頭痛。

  “…臣訊問了大食人,得知他們在大宋偷偷拿了不少東西,準備把這些東西帶回去,散播各地…”

  王雱的聲音有些尖利:“為何要坐視?臣在想大宋為何要坐視不管?”

  這是隱晦的在批評某些人瀆職。

  曾公亮干咳一聲:“前唐海納百川,方有萬國來朝的盛世景象…”

  “曾相此言差矣!”

  曾公亮被人打斷了話頭,正在惱火,可回頭一見卻是沈安。

  沈安沖他拱拱手,然后正色道:“所謂海納百川自然是要的,萬國來朝自然是要的,可為此要付出什么,下官以為值得商榷。比如說火藥,比如說軍械打造之法,比如說雜學里的許多東西,這些為何要送人?”

  “火藥?那只是弄了爆竹罷了,對了,軍中也用,不過卻是用來引火,不是什么好東西。”

  說這話的是曾公亮。但眾人都在點頭,包括那些內侍。

  火藥在大宋應用最多的地方就是煙花爆竹,其次就是軍中用來引火,比如說什么毒煙之類的。

  沈安嘆道:“火藥不是好東西?可下官最近正在琢磨這個東西,覺著以后怕是能大用啊!”

  曾公亮笑道:“安北這是要糊弄老夫?那火藥都弄出來多少年了,那些煉丹的道人把火藥玩的出神入化,可有什么大用?軍中的火藥老夫也看了,就是弄了些毒藥,然后用火藥引發出來,熏的人難受…還有何用?”

  “爆竹。”

  韓琦笑道:“老夫家中的孩子就喜歡爆竹,每年到了年底時,老夫就坐在臺階上,看著孩子們點爆竹玩耍,這便是含飴弄孫了吧,哈哈哈哈。”

  曾公亮笑道:“可不是嗎,那爆竹的聲音悅耳,老夫喜歡聽個動靜入睡,那幾晚就睡的特別香。”

  趙曙見沈安只是微笑,就問道:“那火藥你以為能做什么用?”

  現在的火藥在軍事上應用的不廣泛,最原始的火槍雛形——突火槍還得再等許多年,要到南宋時才出現。

  所以連趙曙都在笑。他覺得沈安是在為王雱背書,可卻找不到借口,就糊弄了一個火藥來嚇唬人。

  沈安平靜的道:“能炸死人。”

  “炸死人?”趙曙笑瞇瞇的道:“好,朕知道了。”

  這話就像是哄孩子似的,沈安心中微怒,就說道:“邙山一脈對火藥歷來就重視,臣在原先的基礎上又有了些研究,三日!三日后臣請陛下一觀。”

  趙曙笑道:“好,朕到時候就看看。不過…雜學的課本被人抄了,張八年,你馬上去太學,要當著眾人的面處置了此事,果斷些。”

  “是。”

  張八年告退,王雱卻覺得不夠狠,就建言道:“陛下,臣以為此等人要嚴懲。”

  年輕人正義感十足,這是好事,所以趙曙含笑問道:“那你以為該如何嚴懲。”

  他覺得最多就是流放地偏僻一些,可王雱卻說道:“臣以為該殺!用洪辟的頭顱來告誡太學的師生,下次誰敢再犯,一律殺了。只需兩三次,太學就會噤若寒蟬,無人敢把雜學的東西往外泄露。”

  眾人只覺得一陣陰風從殿內吹過,不禁打了個寒顫,然后仔細看著這個年輕人。

  王雱的臉被曬的黑不溜秋的,但眼神卻很是認真。

  這個年輕人太狠了呀!

  沈安想死,他瞪了王雱一眼,然后說道:“陛下,他喝多了。”

  王雱目光銳利的看了沈安一眼,說道:“臣沒有飲酒。陛下,大宋到了這等時候,已然病入膏肓,不能刮骨,也要換血!拿不出雷霆手段,如何能革新成功?臣以為當殺,殺一萬人…嗚嗚嗚!”

  沈安撲過來捂住了他的嘴,尷尬的道:“陛下,他這一路怕是撞邪了,回頭臣給驅驅邪。”

  趙曙目瞪口呆的看著王雱,覺得可能真是撞邪了,就說道:“這一路艱辛,確實是不容易啊!”

  沈安低聲道:“再說話就會連累你爹。”

  提到王安石,王雱的情緒這才平靜下來,沈安松開手,他先是請罪,然后說道:“此次三家市舶司清理完畢,預估今年市舶司的歲入會在一百萬貫以上。”

  “哦!”

  趙曙心中一喜,說道:“王卿往日總說你愚鈍,可朕今日觀之卻是聰慧。西南一行聽聞你出力不少,朕遍觀汴梁,如你這等少年俊彥卻是罕見,可見人才難得,人才難得啊!哈哈哈哈!”

  這是趙曙第一次大笑,引得臣子們也心情放松的笑了起來,一時間氣氛融洽。

  趙禎駕崩,修建陵寢的耗費不小。朝中出錢不少,趙曙為此把宮中的小庫房都清空了,正在愁沒錢花用,這個消息真是及時雨般的讓他心情愉悅。

  “賞!”趙曙滿面紅光,看著精神極好:“你還年輕,那就是朝散郎吧。”

  朝散郎是從七品上,雖然是散官,可王雱的品級一下就提上去了。

  關鍵這不是蔭官,而是王雱靠著自己的努力掙來的。

  王雱謝恩,神色卻不見半點歡喜。趙曙見了心中更是歡喜,覺得這個年輕人的格局不小,未來可期。

  等出了殿內,王雱低聲道:“小弟不喜科舉的原因不少,其中一個就是不喜歡給蠢貨做下官。”

  沈安無語,覺得這廝真的是太倨傲了,目下無人。

  “那個火藥可能弄出新意來?若是不能,那就托病算了。”

  王雱覺得沈安的智謀不行,真的很差:“你當時只需咬死大食人偷盜雜學課本之事就足夠了,何須用火藥來嚇唬人,如今曾公亮他們定然會等著看你的笑話。”

  沈安笑道:“三日后再看吧。”

  他好久沒弄火藥了,有些懷念那爆炸的聲音。

  從沈安帶走了那十三人之后,太學的氣氛就有些不大好,那些學生們看向郭謙的眼神也不大對。

  “都覺得是老夫在背后捅刀子,可老夫不是那等人!”

  郭謙很憤怒,但不可否認的是,沈安的撤離讓他覺得自己重新拿回了太學的控制權,可喜可賀。

  原先沈安弄出了題海之法,在科舉考試中一舉成名,繼而成為無數學子心中的宗師。接著又是雜學。雜學那些奇妙的試驗以及各種新穎的論點,對儒學體系的沖擊很大,但卻得到了學生們的擁護。沈安離開太學時那些學生的不舍就是明證。

  司業陳本沉聲道:“可學生們都是這般認為的,連老夫也被噓了。他們說咱們為了重奪權利,就和那些人勾結一氣,把沈安給擠兌走了,可此事和咱們沒關系啊!”

  郭謙點點頭,邊上的勾管太學公事高玉琪卻說道:“可在外界質疑雜學時,咱們并未出聲,這在學生們的眼中就是勾結。”

  郭謙本是怒氣勃發,聞言尷尬的道:“老夫與人為善多年,話不多啊!”

  久經宦海之后,郭謙變成了個油滑的官員,能不惹事就不惹事,能不說話就不說話,他用這種手段縱橫宦海多年,無往而不利,可這次卻栽了。

  陳本覺得他是老滑頭,不過這等滑頭只是自我保護而已,誰也沒資格指責。

  可這事兒要怎么壓下去?

  “沈安在武學巷那邊買了三套宅子…”

  陳本的聲音聽著就像是報喪:“和咱們這里就隔了兩個街口,如今那三套宅子都被打通了重建,按照時日來看,大概是明春就要招生了。祭酒,那三套宅子某看過,幾百人是能容納的,以后他就和咱們太學成對手了。”

  “和沈安成為對手…祭酒,咱們的這一套都是他弄出來的,天知道他還有什么手段沒用出來。到時候別把咱們的人給引跑了。”

  高玉琪也坐不住了,“當時就該攔著,不給沈安走。”

  他怕郭謙不高興,就說道:“沈安難得來太學一次,每次來都是去楊彥他們那邊指點,壓根不干涉太學內部的事,這樣的人…留下來好處更多啊!”

  這話在抱怨郭謙當時坐視不管,現在的惡果都是自作自受。

  郭謙只覺得一股子火氣在胸腹那里盤桓著,他強忍怒火:“罷了罷了,如今木已成舟,還說這些作甚?好生給學生說說,過一陣子就好了。”

  “郭謙何在?”

  外面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正在火頭上的郭謙終于憋不住了,罵道:“那個糞坑里的蛆蟲爬出來了,真當老夫是沒火氣嗎…老夫…老夫…張都知來了。”

  進來的正是張八年,郭謙把腸子都悔青了,賠笑道:“老夫方才不知道,得罪了。”

  張八年冷冷的道:“你等的一言一行,稍后某都會稟告給官家。另外,洪辟是誰?”

  官家如果知道自己剛才的粗話會怎么看?郭謙慌的一批。陳本趕緊說道:“洪辟是一個學生,怎么,他犯事了?”

  張八年冷冰冰的道:“他犯了大事,帶路吧。”

  稍后皇城司的人當著大家的面把洪辟從校舍里拖了出來。

  “冤枉啊!”

  洪辟見到那張骷髏臉,想起了汴梁城中對張八年的傳說,胯下不禁一松,旋即就失禁了。

  師生們都被叫了出來,張八年冷冷的道:“洪辟為了一百貫,把雜學的課本抄寫了一份給了大食人,官家震怒!”

  “那么值錢?”

  有人失聲說道,張八年的眼中鬼火幽幽,認真的道:“你可以去試試。從今日起,太學也在我皇城司的監管之下,若是誰有本事再賣雜學的課本,全家死光!”

  一股熱風吹過,可大家都打了個寒顫。

  竟然要殺人嗎?

  有人膽怯的道:“不是不殺人嗎?”

  張八年森然道:“洪辟此人為了牟利,與外藩人勾結,出賣大宋的機密。今日某教你們一個乖,千錯萬錯都能犯,那是大宋內部的錯,總有辦法逃過一劫。可和外藩人勾結,那便是不認自己的大宋人,千刀萬剮也不足惜!”

  洪辟抬頭嚎叫道:“官家不會殺人!”

  大抵老趙家的人都把仁慈當做是護身法寶,趙曙登基以來還沒殺過人,所以洪辟就生出了僥幸心。

  張八年看著那些師生,嘴角微微上翹,擠出了個笑容,看著陰測測的,像是厲鬼。

  “官家不會殺你,可某會殺你。”

  他轉身而去,身體挺拔。

  “你賣的是大宋,某若是坐視你留得一命,那便是瀆職!”

第三更送上,本月最后一天,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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