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滔滔出自于名門,打小日子過的不錯,稍微大些又被接進宮中,所以眼界還真不是一般高。
她原先也想過沈安和自己女兒的事,可年齡相差大了些,沈安怕是不愿意等,結果還沒決斷,包拯下手很快,竟然給他找了個御史的女兒。
這個讓她有些不滿,覺得沈安有些輕率了。
所以聽到這話后她就微笑道:“他說了什么可是讓你大哥多讀書…”
這里是宮中,沈安肯定想表現一番。而勸趙仲鍼上進,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那個年輕人,有些滑頭啊!
邊上的女官和宮女都笑了起來,想奉承趙仲鍼幾句,可趙淺予卻瞪大了眼睛,于是大家都聽她說話。
“娘,大哥問沈安為何吃的那么香,沈安說…”趙淺予的眼睛都笑彎了:“他說吃自家的要忍,吃別人家的要狠…”
那個宮女笑噴了,女官也是嘴角抽搐,但她的功力更深厚些,好歹忍住了。
高滔滔脖子上的青筋蹦了一下,眼睛不停的眨動,然后深呼吸一下,說道:“去玩吧。”
等女兒出去后,她問道:“那邊誰在”
“就小郎君和他。”
高滔滔拿起針線,淡淡的道:“像家里沒開伙似的。”
華原郡王府里有些死氣沉沉的,那些下人都在屋子里待著,外面只有幾人在聽候主人的吩咐。
已經是午后了,可大堂那里卻沒動靜。
“昨日喝粥,今日好歹要來干飯吧”
“說不定呢,今日郡王沒聽說要辟谷。”
“這餓的都前胸貼后背了,郡王看著是仙風道骨,可咱們呢面黃肌瘦。”
“這就是仙根,郡王說咱們沒這個東西。”
“算了吧,隔三差五的辟谷,什么仙根那是餓根…”
幾個仆役在正堂外面嘀咕,這時外面仆役引來了一人,卻是北海郡王府的幕僚張文。
趙允良正在虔心念誦著道號,聽到外面有人通稟,就睜開眼睛嘆道:“這庸庸碌碌的所為何來人啊!要心思純凈,否則如何能成就大道。”
邊上的趙宗絳面無表情的道:“爹爹,怕是來找事的。”
“讓他來。”
稍后張文進來,馬臉上堆著笑意,“見過郡王,見過郎君。”
“坐。”
正堂里沒椅子,全是蒲團。
張文灑脫一笑,然后盤膝坐下。
“他讓你來作甚”
趙允良的臉頰瘦了許多,但膚色卻越發的白皙了。
張文笑道:“人說辟谷能讓人忘俗,郡王如今渾身上下都是仙氣縈繞,讓某不禁心向往之…”
趙宗絳冷冷的道:“那你可來郡王府,跟隨辟谷。”
張文看了他一眼,笑道:“某也想如此,只是郡王那邊離不得…”
兩邊暗自交鋒一個回合,張文微微低頭,說道:“官家的身體…發作過一次了。”
“什么”
趙允良一愣,然后閉上眼睛,“官家是天子,自然有天護佑,你和老夫說這個作甚”
張文淡淡的道:“那位皇子今日遭遇了刺客。”
“不是老夫!”
趙允良的眼中多了慌張,抓住拂塵的手都暴起了青筋。
趙宗絳握緊雙拳,怒道:“某和爹爹整日在府中辟谷,他何時出宮都不知道,如何刺殺”
張文微笑道:“刺客當場身死…”
趙允良冷冷的道:“你想說什么”
張文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輕啜一口,緩緩的道:“官家發作過一次,不是很好…”
他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
他是客,趙允良是郡王,按理應當要告退。
可張文卻沒有。
他走到了門邊,抬頭看著陰霾密布的天空,說道:“要變天了。”
看著他消失在門外,趙宗絳迫不及待的道:“爹爹,官家真的不行了嗎他們怎么知道的消息若是不行了…刺殺趙曙是誰干的會不會就是他干的”
趙允良皺眉在聽著,就舉起拂塵擺動了一下,“官家…難說,不過這兩年他的身體越發的差了,和為父不能比…”
他張開雙手,很是自信的道:“為父自從參悟透了辟谷的奧秘之后,這身體一日比一日好,可官家卻不同,整日蠅營狗茍,精氣神日日消散,如何能長壽”
“至于消息…趙允弼有不少人手,他…”
趙允良笑了笑:“他認識不少人,只是近些年沉寂了,可若是論實力,宗室里他前三…”
趙宗絳嘆道:“爹爹,那刺殺的人不是他嗎”
“官家沒倒下之前,他不敢。”
趙允良不屑的道:“別忘了韓琦他們在盯著呢,官家不倒下,沒有趙允弼說話的地方。”
趙宗絳笑道:“可若是等官家病倒,趙曙當然不會輕易出皇城,所以壓根就沒機會。”
趙允良點頭:“官家看似軟弱,可對皇子這里卻頗為關注,在他的心中,最重要的終究還是身后名,他不會讓自己在史冊里臭名昭著,所以會在去之前安排好后續之事…”
趙宗絳贊道:“爹爹目光如電,那趙允弼自以為是,遲早會栽跟斗。”
趙允良搖搖頭,突然面露痛苦之色,“可為父先前卻心動了。”
趙宗絳驚道:“爹爹,難道還有機會”
趙允良搖頭道:“估摸著不會有了,韓琦是文,李璋是武,只要他們穩住,皇子就能穩住。”
“那沈安呢”
“沈安”
趙允良譏誚道:“他就是在中間攪和的,不過此人有些邪門,趙允弼就吃過他幾次虧。”
“郡王,晚飯要用什么”
這時外面有人進來請示。
趙允良的咽喉上下滑動著,說道:“粥…”
“爹爹。”
趙宗絳目露哀求之色:“孩兒覺著咱們的道心夠虔誠了。”
趙允良撫須嘆道:“官家的身體大好…”
他看著請示的仆人,微笑道:“這是好消息,今日闔府上下…吃肉。”
仆人不敢相信的看著他,失禮的問道:“郡王…小人沒聽錯吧”
這府里多久沒吃肉了 趙允良皺眉道:“出去。”
仆人狂喜著沖了出去,外面那些早已不再期待有肉吃的下人們都木然看著他。
仆人奮力揮拳,喊道:“郡王有令,今日闔府上下…吃肉!吃肉!”
那些下人楞了一下,有人瞪大眼睛問道:“吃肉”
這尼瑪闔府上下得有大半月沒吃過肉了吧,大伙兒看見鳥兒都想弄下來烤吃了。
“吃肉,郡王有令,今日吃肉。”
那仆人一溜煙往廚房跑去,眾人這才相信了。
“竟然吃肉了郡王開恩吶!”
“吃肉了!”
“郡王英明!”
“多謝郡王!”
“走,去廚房!”
一群人激動的往廚房跑,等到了那里時,只見幾個面有菜色的廚子在咆哮:“吃個屁!府里許久都沒采買肉了!”
“去買菜!”
管事就在人群里,他當即叫了幾個大漢套上大車出府采買。
“吃肉了!”
華原郡王府的下人們都眼淚汪汪的守著,隨著炊煙起,大家都吸著鼻子,等采買的拉著一些豬羊回來后,氣氛沸騰了。
“殺豬宰羊了啊!”
這里氣氛熱烈,沈安在酒樓里也不差。
“那些軍士還不錯,只是常年懈怠了操練,這才到死不活的。小弟去了這段時日,每日往死里操練,開始還有些人鬧事,被小弟打了個半死,后面的都老實了。”
折克行就像是餓鬼投胎,一桌菜大多是肉食,他一口菜一口酒,吃的酣暢淋漓。
沈安皺眉看著,等菜吃的差不多后,就抬頭吩咐道:“來菜蔬!”
“安北兄,不要了吧。”
折克行是武人,食量大,而且天生就厭惡蔬菜。
“不可偏食。”
沈安鎮壓住了他,然后趴在窗戶邊往下看。
“你最近要小心。”
“什么意思”
折克行正在提著酒壺灌酒,聞言打個酒嗝,眼中多了厲色:“可是有人要對您不利嗎誰等某晚上去弄死他。”
“不要喊打喊殺的!”
沈安看到了一個熟人,含笑道:“最近的天氣可能會有些變化,要留心。”
折克行微微皺眉,“是…”
他指著天上,見沈安點頭,就松了一口氣:“安北兄放心,若是有變,小弟能護著你們出城。”
這個蠢貨!
沈安咬牙切齒的道:“老子有邙山軍護著,用不著你來保護。”
折克行一怔,挺直的腰軟了下去,然后喝了一大口酒,才淡淡的道:“這汴梁城中也就是沈家能讓某掛心,旁的…死活與某無關。”
沈安微微搖頭。
折克行冷笑道:“折家被多番打壓時,可有人出手若非是您,折家這幾年哪有好日子過”
沈安指著他,氣得想抽人。
“安北!”
臥槽!
他一生氣就忘記了關窗戶,外面那人卻看到了他,就歡喜的來了。
折克行見他面如土色,就以為是來了厲害的角色,“是誰可要動手嗎”
沈安搖頭道:“不是動手…”
他糾結的道:“是趙宗諤。”
“那個汴梁屁王”
這下連折克行都沒了胃口,他趕緊吃了剩下的羊肉,然后一仰頭把酒喝了。
兩人嚴陣以待,稍后有人敲門,聞小種在外面打開門。
“見過郎君。”
“見過郎君。”
趙宗諤笑瞇瞇的道:“今日天氣不錯,某出來散步,沒想到竟然遇到了安北,果然是好運氣啊!”
他笑的有些沉重,沈安心中一動,就問道:“郎君可是…有事”
趙宗諤看了一眼折克行。
折克行微微垂眸,右手撐著地板,若是要動手,他瞬息就能暴起。
沈安淡淡的道:“遵道是某的兄弟。”
“兄弟好啊!”
趙宗諤坐下,然后說道:“你有兄弟,可某卻沒有,不,是有等于無。”
他一挑眉,就有了些冷意:“某遇到了些事…奇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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