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
右邊的人群突然裂開一條通道,接著種諤第一個出現。
他今日全身披掛,看著威風凜凜。
隨后就是一千五百名將士。
這些將士昂首挺胸,肅然而來。
他們的腳步沉穩有力,目光堅定,顯然這段時間的操練有了成績,自信滿滿。
“不錯!”
趙禎滿意的道:“看著士氣很高,就憑著這個…種諤不錯!”
群臣紛紛點頭贊美,劉展的聲音顯得格外的突出。
“…這位種副使可是種放的侄孫,自小家學淵博,文武全才,未來必然會成為名將。”
“看看,多整齊,果然是種家將。”
那些將士們列隊前行,看著井井有條,氣氛肅然。
“這就是精兵啊!”
劉展在贊美著,若非大家都知道他和沈安是死對頭,大抵要猜測他和種家有勾結。
“如何?”
歐陽修的眼神不大好,所以只能問身邊人。
包拯不知道誰能贏,但輸人不輸陣是他的本能,就隨口說道:“不行,看著…沒精神。”
前方的韓琦和曾公亮都為之側目。
老包,咱們能要點臉嗎?
“李殿帥,種諤的這支萬勝軍如何?”
大伙兒都是業余的,于是有人就問了半專業的李璋。
李璋點頭贊道:“很好,比京城的諸多禁軍都強。”
這個評價很高,劉展心中得意,說道:“這可不是某吹噓,當年某見過種世衡,那可真是名將。他的兒子自然不凡。”
包拯聽他嗶嗶個沒完,就怒道:“你見過他殺敵了?”
劉展搖頭。
包拯冷冷的道:“那你說的跟親眼見到似的,這不是吹噓是什么?作為臣子,要謹言慎行,老夫如你這等年紀時,誰敢這般輕浮,定然會被宰輔們厭棄…”
韓琦不悅的道:“穩重些。”
老包這話就是在開地圖炮,一炮就把宰輔們轟成了渣渣。
當年的宰輔比你們強多了。
而劉展則是被一炮正面擊中,一口老血就憋在咽喉那里。
他指著包拯,怒道:“你…你…”
老包見他期期艾艾的說不出話,就用那種輕蔑的姿態看了他一眼,然后贊道:“折克行老夫見過,很是誠懇的一個年輕人。他跟著沈安學了許久,又有折家的家學在身,未來的大宋名將,舍他其誰?”
這下連趙禎都扛不住了。
你前面說種諤操練的萬勝軍看著沒精神,接著又呵斥了劉展說話不靠譜…
可一轉臉這老漢竟然就開始為沈安和折克行吹噓了起來。
這就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
趙禎的臉頰微微顫動著,他看了劉展一眼,見他面色漲紅,雙拳緊握,顯然是有些氣急敗壞。
是啊!這遭遇擱誰身上他都忍不住。
可那是包拯,大宋第一噴子,你劉展確定要去和他對噴?
劉展怯了,趙禎微微搖頭,心想你若是明知必敗也要和包拯戰一場,那朕還會高看你一眼,覺著你這人有烈性。可你未戰先怯,做了縮頭烏龜…不堪大用啊!
劉展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打上了不堪大用的標簽,他憋著氣,漸漸冷笑起來。
“說的再多沒用,且看…”
“來了,折克行來了。”
左邊的人群分開了一條道,折克行當先而來。
他也是全身披掛,身后跟著的將士們小步行進,很是輕松。
“沒精神!”
劉展馬上就反擊了包拯。
老包怒了,可卻沒法反駁。
這折家子怎么就操練出了這等軍隊呢?
連趙禎都有些皺眉,說道:“這就是沈安說的精兵?”
陳忠珩看了一眼邊上,沈安正老神在在的發呆。
“官家,再看看吧。”
趙禎微微搖頭,韓琦正好說話:“怎地一點精氣神都沒有…”
“虎!”
一個高亢的聲音中,從折克行開始,整個行進中的陣列都停住了。
“在弄什么?”
種諤帶隊在校場的西邊站定,見狀就冷冷的道:“這是要跑進來?”
跑著還能保持陣型的整齊,那就是精兵。
那些軍士抬起腿,然后用力踩踏下去。
正在冷笑的種諤皺眉道;“什么…不對,氣勢很盛。不說話的氣勢…這腳步…這不是大宋的操練法子!”
嘭!嘭!嘭…
腳步漸漸加速,整齊的腳步聲轟然而來。
趙禎不禁后仰了一下身體,陳忠珩下意識的就擋在他的身前。
“閃開!”
趙禎低喝了一聲,然后仔細看著那支行進而來的軍隊。
嘭嘭嘭!
腳步聲轟隆,就像是迎面走來一堵墻。
韓琦瞇眼看著,贊道:“老夫在軍中見過不少勁旅,可有這等氣勢的一個也無。好一個折克行!”
曾公亮也贊道:“雖然不懂軍伍,可老夫卻覺著有些心慌,這腳步響一聲,老夫的心就跟著蹦一下…”
歐陽修看不清,但卻感受到了那股子氣勢,他撫須贊道:“這便是勁旅,好!好!”
包拯轉憂為喜,撫須道:“老夫就說不會差,如何?”
大隊步卒踩著重重的步伐走了進來,校場周圍的百姓都被鎮住了。
“這是大宋的軍隊?”
“看著好嚇人!”
折克行帶著麾下走到了西邊,和種諤遙遙相對。
“止步…”
最后一腳踩的更重,大家都有些地動山搖的感覺。
“勁旅啊!”
“這不是精兵是什么?”
“這折家子竟然這般出色,怪不得官家要把他留在京城。”
“某行伍多年,操練過的軍士不知凡幾,可這等操練之法…某從未見過,折家果真是將門,某服了!”
“這樣的練兵法子是怎么想出來的?”
將領們對此的評價不俗,李璋雖然是殿前司的老大,但對于操練卻沒有他們熟,就問道:“很厲害?”
一個將領正色道:“殿帥,軍中首要是令行禁止,折克行所部最出色。而且這種走法…很有氣勢,很能振奮軍心!”
“軍心振奮,這就是勝利之兆!”
李璋點點頭,仔細看著那陣列,說道“不動如山,好。”
他走過去,俯身問道:“官家,可要開始嗎?”
趙禎點頭道:“一刻鐘之后開始。”
命令下達,雙方開始準備。
沈安正在看著種諤那邊,身后有人低聲道:“遵道可有把握?”
竟然是趙仲鍼。
沈安低聲道:“安心等著好消息就是了。”
趙仲鍼必須要握有信任的武力,京城的禁軍可以挑選,但將領卻很難保證忠心。
而到了那時,少年時就和趙仲鍼在一起廝混的折克行自然就脫穎而出。
哥就是天才啊!
沈安心中得意,說道:“遵道已經先聲奪人了,稍后…他會讓你們都大吃一驚。”
趙仲鍼又溜回了父親的身邊,一臉老實模樣的站好。
趙曙有些頭痛的道:“去問了什么?”
趙仲鍼說道:“問了可有把握。”
趙曙微微皺眉,“格局要大。”
你是要做帝王的人,莫要搞小圈子,那樣的格局不大。
趙仲鍼低聲應了,但眼中卻多了堅定。
沈安為他多番謀劃,堪稱是掏心掏肺;折克行不愛說話,但有事總是沖在前面;王雱倨傲看不起人,可卻肯為他去和別人較真…
這些就是圈子…
他們是值得信任的朋友!
他想起了趙禎,這位官家號稱仁君,可身邊卻沒有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孤獨而沉寂。
而他的父親同樣如此,而且因為常年在郡王府里蹲著,連認識的人都沒幾個。
他自己卻有一群伙伴,從他落魄時開始結識,并成為朋友。
這樣的圈子他舍不得拋棄。
校場里,圓頭的木槍、沒有開刃的木刀被分發了下來。
這是驗證練兵之法的操演,當然不能變成演戲,所以要動用木刀木槍。
李璋看了張昇一眼,問道:“張相…”
張昇搖搖頭,示意自己不去下令。
李璋走過來,躬手道;“陛下,時辰已到。”
趙禎微微點頭,“開始吧。”
李璋站在前方奮力喊道:“開始!”
瞬間雙方都動了。
折克行和種諤走在最前方,隨后減速,被陣列淹沒。
雙方不斷在接近之中。
“什么陣?”
有將領問道。
大宋出戰要擺陣,這是趙老二弄出來的好事。
按照他的說法,你們這群丘八懂個屁的兵法,都按照朕給的陣圖好生操練,臨戰照貓畫虎就是了。
種諤冷冷的道:“這是將門之戰,一千五百人,那么大的校場,沒有施展謀略的余地…只有奮力沖殺。某是種家子,文能碾壓折家,武,亦能如此…鋒矢陣!某為箭頭!”
他加快腳步走在最前面,身后的陣型漸漸變化。
“鋒矢陣?”
折克行瞇眼看著,說道:“一往無前是很好,可大宋的敵人多是騎兵,步卒用鋒矢陣去沖擊騎兵嗎?蠢!種諤這是太想擊敗某,所以迫不及待了嗎?”
“既然如此,那便成全他。”
“鋒矢陣!”
雙方的陣型引得上面的君臣驚呼起來。
“陛下,是鋒矢陣,要短兵相接了!”
“這是將門之戰!”
雙方的距離不斷拉近,當種諤閃電般的劈出一刀時,折克行喊道:“刺殺!”
第三更送上,夏季來了,也就晚上涼快些。大伙兒珍惜這天然的清涼,好好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