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學的考場里。
學生們拿到了題目,大多數都是有些茫然。
這題目怎么那么眼熟呢!
考場上眼神亂飛,大多是歡喜之色。
他們想起了那些被框定范圍的題目,不禁就想起了那個人。
“肅靜!”
考場內再次安靜下來。
窗外陽光明媚,室內的考生們專注的在做題。
而在外面,沈安正在和郭謙說話。
“這種法子有用,長期都有用,可太學最關鍵的還是要提升學生的能力,也就是本事。讓他們不管去做什么都有底氣。而底氣來源于學識。”
沈安說道:“學識有很多,我們的學生該學些什么?是文章詩詞,還是謀生之技?雜學的推行就是為了這個。”
郭謙點頭道:“雜學神奇,只是學生們學了之后都有些傲氣。”
陳本皺眉道:“某問過,他們說學了雜學,對世界…世界這詞…對世界的認知更深了,覺著旁人活的渾渾噩噩,不堪為友。”
這是嘚瑟。
旁人敬畏天地,雜學也敬畏天地。
但雜學更多的是去了解天地,因為了解而敬畏。
“天上有什么?地上有什么?看似空無一物的虛空有什么…雜學教授…不,不是教授,而是用實證和試驗來告訴學生們,這個世界是什么樣的。”
“不過太得意了不可取,以后還得敲打一番。”
沈安很滿意這個現狀,他甚至有些得意。
“郎君,有蘇郎君的信。”
沈安在回家的路上得到了蘇軾的回信。
他看了信,不禁就笑了起來。
回到家,就見趙仲鍼愁眉苦臉的在和折克行說話。
“我娘他們也進去了,那些人也跟著進了宮,他們還說什么…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如今家中就只剩下了某和楊沫。我娘說不是不管你,你去隔壁廝混吧,廝混幾日就進宮。”
這是個被遺棄的孩子。
沈安笑道:“子瞻來信了。”
趙仲鍼眼睛一亮,問道:“如何了?”
“還行。”沈安把書信遞過去,說道:“陳公弼磨礪了他,如今算是懂的了些進退。”
趙仲鍼看了書信,遞給折克行,“陳希亮大度,是個不錯的人。”
陳希亮,字公弼,和蘇家是世交。
話鋒一轉,沈安問道:“宮中如何?”
趙宗實昨日進宮,今日高滔滔她們也去了,隔壁就成了個空屋子。
趙仲鍼搖頭道:“家父他們住在慶寧宮,倒也安寧。”
“和皇后如何?”
大抵是當年積累而來的矛盾,趙宗實和曹皇后的關系并不好。
等趙禎一去,曹皇后就變成了太后,這個關系咋理?
趙仲鍼還是搖頭:“這個不知道。”
“找國舅吧。”
沈安覺得此事必須要緩和一下。
稍后他們就出現在了曹家。
“沈安?”
臥槽!
曹家的門子聽到沈安自報家門,第一件事竟然是捂著胸口。
沈安滿頭黑線的道:“就說沈安求見國舅。”
第一次上門做客,沈安還拎著不少東西,可門子的反應就像是一個美女遇到了粗魯的大漢,這事兒被人看到就沒臉見人了啊!
趙仲鍼不好自報家門,見狀就怒道:“還不快去!”
曹家人怎么都這樣!
等門子去通告后,趙仲鍼皺眉道:“曹家這是什么意思?若是覺著不妥,我等走了就是,以后定然不敢高攀。”
他神色冷漠,分明就是怒極了。
沈安干笑道“你忘記了當初之事了?”
當初沈安可是收拾過曹家人,還廢掉了曹家一個后起之秀的前途。
真要說起來,沈安就是曹家的死對頭。
趙仲鍼淡淡的道:“那是活該,曹家若是以此為仇,那便是不知好歹。”
這就是幫親不幫理的典型案例。
若是曹家真要不給面子,等趙仲鍼上位之后,曹家怕是要把腸子悔青了。
少年意氣,少年銳氣,在此刻一覽無余。
“來了。”
曹佾竟然親自來迎,沈安倒是生出了些內疚來。
“怎敢勞煩國舅。”
曹佾平日里深居簡出,所以看著有些拘束。
“這是趙仲鍼。”
曹佾心中一驚,急忙拱手道:“見過小郎君。”
他是國舅沒錯,可曹皇后沒孩子,所以這個國舅有些假。
趙仲鍼見他客氣,這才面色稍霽,然后大家寒暄幾句,就進去奉茶。
“國舅生活簡薄,真是我輩的楷模啊!”
沈安幾句話說的氣氛融洽,等曹佾面露微笑后,就說道:“圣人在宮中辛苦,國舅更是外戚楷模,我等盡知。”
曹佾一怔,長期的隱忍讓他失去了政治敏感。
沈安起身道:“如此我等就告辭了,國舅若是方便,改日可去沈家飲酒,在外也無妨…”
曹佾想起了上次大姐讓自己活得輕松些的話,就遲疑了一下。
沈安目視趙仲鍼,微微頷首。
該你釋放善意了。
從進大門開始,曹佾表現的很是客氣和拘束,分明就是一個老實本分的外戚。
所以趙仲鍼對曹家的印象也改觀了不少,“盛夏炎炎,若是能和三五知己出游,想來也是極好的。”
這是一個隱晦的暗示。
別擔心趙禎去了之后曹家會倒霉,只要不犯事,該玩耍就玩耍,無需太過謹慎。
曹佾抬頭,有些不敢相信的道:“能出去…”
沈安和趙仲鍼齊齊看天,不禁覺得有些傷感。
趙禎啊,你瞧瞧你把國舅給嚇成什么樣了。
作孽啊!
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硬是被猜忌給嚇成了鵪鶉,連出門玩耍都不敢。
這個外戚有啥好處?
毛用沒有!
曹皇后大抵在午夜夢回時也會覺得這個皇后沒意思吧。
趙仲鍼點頭道:“盡管出去,若是有人欺負,打了就是。”
這就是大宋的國舅?
漢唐的國舅得意非常,到了大宋,特別是到了趙禎這里,國舅就成了個高危職業,動不動就被猜忌。
你要是出去玩,御史會彈劾你。
你要是去青樓,御史會把你說成是十惡不赦。
若是有人欺負你,你敢還擊的話,御史會彈劾你,說你是南霸天在世…
連趙仲鍼在見過曹佾的模樣后都覺得趙禎太過分了。
曹佾仰頭長嘆一聲,然后問道:“什么都能做?”
真是個可憐人啊!
趙仲鍼點頭道:“不謀反,不做惡事,什么都能做。”
“來人!”
曹佾突然一聲喊,有下人進來聽令。
曹佾的眉間多了冷色,“拿棍子來!”
沈安和趙仲鍼齊齊起身,戒備的看著他。
你想干啥?
齊眉棍被送了進來,曹佾接過耍了個棍花,笑道:“當年大姐教某棍法和刀法,如今卻生疏了。二位安坐,某去去就回。”
沈安和趙仲鍼面面相覷,就跟了出去。
曹佾一路往左邊去,在一戶人家門外停住,只是一腳就踹開了虛掩著的大門。
“王碩,且來受死!”
臥槽!
沈安傻眼了,趙仲鍼也傻眼了。
這個國舅是啥意思?
難道是被壓抑久了之后,就變奔放了?
“曹佾,你這是發狂了?”
“王碩,草泥馬,你說過曹家多少次壞話了?還敢在大門前說…”
“咦,說了就是說了,難道你…嗷!”
“阿郎被打了,國舅發瘋了。”
“救命!”
“國舅發瘋了!快來拉住他,拉住他!”
“啊…國舅…救命啊!”
“某錯了,國舅,某錯了…某發誓再也不敢了,救命…”
“草泥馬,弄死你!”
沈安和趙仲鍼站在外面,面面相覷,覺得這事兒怕是有些麻煩了。
“國舅是不是發狂了?”
他們擔心曹佾瘋了。
曹佾若是變成了神經病,曹御姐肯定會發飆,連趙禎都擋不住的那種。
正在憂心忡忡時,曹家沖出來一群大漢,人人手中都有武器。
“砸了王家!”
一群大漢沖進了王家,頃刻間慘叫聲就直沖云霄。
巡檢司的人來了,開始還去勸一下,結果被亂棍打了出來。
“待詔,小郎君,此事咋辦?”
頂著一頭包的軍士來請教,沈安搖頭道:“別管。”
曹佾這應當是發泄,長期壓抑之后的發泄。
“救命…”
當聽到里面的慘叫聲尖利的不像話時,趙仲鍼就準備去勸阻一番。
“走!”
沒等他過去,曹佾帶著家人就出來了。
他渾身上下沒有絲毫傷痕,看來武力值不低,只是因為身份尷尬,別說是為國效力,打架斗毆都不敢。
今日得了暢快,曹佾整個人看著多了些銳利。
他走到巡檢司的軍士們身前,說道:“某曹佾,王碩此人常年羞辱曹家,以往某忍了,今日卻忍不得。若是不妥,只管拿了曹某去,只是不得牽累某的大姐。”
他說話間鋒芒畢露,巡檢司的軍士堆笑道:“國舅,沒出人命吧?”
曹佾搖頭,巡檢司的人就喊道:“無事,咱們回去。”
他們邊走邊回頭,有人嘀咕道:“這是國舅?”
“不知道。”
沈安和趙仲鍼也不知道。
消息傳到宮中后,趙禎也是一臉懵逼。
他帶著趙曙(趙宗實)正在看前幾任皇帝留下的記錄,這是帝王教育的一種方式。
“國舅砸了王家?”
張八年說道:“是。”
趙禎喃喃的道:“這是瘋魔了不成。”
張八年看了趙曙一眼,說道:“先是沈安和…小郎君去了國舅家,隨后國舅就拎著棍子沖去了王家…還說什么…王碩且來受死。”
稱呼的事:皇子稱呼為大王,按照排行稱呼為‘幾大王’。
宋朝的稱呼很讓人惆悵,比如說文人之間的稱呼喜用‘丈’,可小說里卻不好用啊!不然沈安見蘇轍,拱手道:“見過蘇二丈”。大伙兒定然滿臉懵逼…爵士,你在搞啥子?
/html/book/52/52593/inde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