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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5章 默契,殺機

  沈安上馬,嚴寶玉近前說道:“郎君,是進城還是什么?”

  “進城。”

  宋商們呆立在那里,有人喃喃的道:“他竟然是沈待詔?怪不得那么大膽。”

  “是啊!旁人怎敢斬殺遼人?而且還放過了咱們,這等膽略,也只有他才有。”

  “他在西北和西南都筑過京觀,殺人累累,有人說他是魔王,這樣的人來到了雄州…是為了什么?”

  “別說了,他又過來了。”

  “稍后大伙兒都發誓,發誓不會把他的蹤跡泄露出去,否則…”

  “好,用自己的父母妻兒發誓。”

  沈安突然策馬過來,認真的問道:“某想請你們去辦件事,可方便嗎?”

  商人們強笑道:“方便方便。”

  那顆人頭就在那里,沒頭的尸骸倒在另一邊…我們哪敢說不方便!

  沈安微笑道:“那就請你等去傳個話…就說,想來上次的緣分還未盡,沈某在雄州恭候,不見不散。”

  說完他看著宋商們。

  這人瘋了?

  這話分明就是傳給遼人聽的。

  他想做什么?

  上次的緣分是什么鬼?

  “是,小人回去就傳話。”

  “好,多謝了。”

  沈安笑瞇瞇的謝了他們,隨后帶著邙山軍朝著雄州城去了。

  宋商們看著那具尸骸唏噓了一會兒,有個慈善的還說稍后請人掩埋了。

  “沈待詔令我等傳這話是何用意?”

  有商人不解的問道。

  李義突然想起了那些賊人,就說道:“莫不是為了那些賊人來的?”

  “對,那些賊人分明就是遼人,沈安令我等傳話,就是要弄他們。”

  “可遼人不好抓啊!而且對面說不定會接應他們。”

  沈安才進城門,饒春來就出現了。

  幾乎是熱淚盈眶般的,饒春來迸發出了令人發指的熱情,令人帶走了幾個遼人后,又叫人去采買肥羊,順帶殺一頭牛,犒勞邙山軍。

  “待詔您不知道,那些遼人來往飄忽,他們的馬是好馬,偶爾發現了也追不上…”

  饒春來回頭艷羨的看著邙山軍的戰馬,“都是好馬啊!”

  “這是從西夏人的手中奪回來的,你們皇城司也可以試試。”

  饒春來搖頭道:“弄死幾個倒是能行,幾百個…”

  皇城司最擅長的是刺探消息,殺人只是附帶的技能。

  一行人進了城,知州錢毅才急匆匆的迎來。

  他的嘴角長了個大瘡,看著紅彤彤的,頂端有個白點。

  這是心急火燎導致的。

  “一百多人…能找到他們嗎?”

  錢毅覺得沈安怕是輕視了那些賊子,就認真的道:“那些不是賊子,而是遼軍的精銳。所謂的賊子只是騙人的。”

  “某知道。”

  一行人到了住所,饒春來告辭,準備去親自審問那幾個遼人。

  “還抓了遼人?”

  錢毅摸摸大瘡,嘴角抽搐了一下,“遼人會發怒…”

  “先前殺了一個。”

  沈安覺得錢毅就是只熱鍋上的螞蟻,顯然是被遼人嚇壞了。

  他起身走到盆架邊,順手接過毛巾開始洗臉。

  錢毅有些焦躁不安的道:“那些商人都不敢去榷場了…遼人催促,說再不去,今年的歲幣就要多給些…你知道的,遼人就靠著榷場拿到茶葉這些好東西,那些權貴想要的漆器等物也得靠榷場…他們拿不到貨就會威脅,頭痛啊!”

  “賊喊捉賊。”

  沈安說道:“那些賊人就是遼軍,所以那些威脅也只是假的。賊喊捉賊,目的就是施壓,讓大宋丟人。”

  “某知道。”錢毅苦笑道:“可在雄州為官難啊!明明知道是假的,可依舊備受煎熬。”

  “如今某來了,你就無需煎熬了。”

  沈安洗漱之后,就問了最近的情況。

  “…因為最近商人被截殺,榷場有人在走私…”

  沈安緩緩回身,平靜的道:“可抓了嗎?”

  錢毅搖頭,“最近雄州混亂,某怕動手會引發騷動。”

  “該抓!”

  沈安把毛巾丟進盆里,問道:“主要是誰?”

  錢毅看了他一眼,“軍士。”

  扯淡!

  沈安心中冷笑,“軍士在監管之下,他們走私上官視而不見?”

  錢毅面紅耳赤的道:“懈怠了。”

  “懈怠…”沈安回來坐下,“怕是背后的主使吧。稍后皇城司那邊自然會給消息。先讓他們自首吧,若是不肯,咱們再好生勸勸。上天有好生之德,好歹給他們一次機會。”

  勸勸?

  這個好!

  錢毅最近焦頭爛額,所以對榷場那邊的走私有些放任自流。

  能不動手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那些賊人呢?”

  錢毅見沈安的態度不錯,就覺得所謂的魔王之說太過無稽,“聽聞待詔于外交之道頗有造詣,要不某去尋遼人來說說話?”

  這位大抵是和平主義者,真以為沈安是來談判的。

  沈安不置可否的道:“若是能談的話,那就談談吧。”

  等錢毅一走,饒春來就來了。

  他的身上帶著血腥味,眼中多了幾道血絲。

  “那幾個遼商是密諜,專門在附近打探消息,查探軍隊進出雄州的情況。”

  這個口供和沈安的預料差不多,他問道:“他們可知道那伙遼軍的蹤跡?”

  饒春來搖頭道:“那伙遼軍行蹤不定,連他們自己人都摸不清。”

  那些遼人應當是在不斷地游弋,除非出動大軍圍剿,否則很難捕捉住他們的蹤跡。

  “知道了。”

  隨后來了個遼人,卻是榷場的官員。

  “那些賊人要及早剿殺了,否則這生意還怎么做?宋人若是不行,大遼可以派出大軍來雄州幫忙,保證能清理干凈…”

  遼人的大軍若是來了,澶淵之盟也就廢掉了。

  所以這是笑話,取笑大宋的笑話。

  錢毅在邊上聽了也氣得不行,而且遼人這般態度,就代表著他們不想和平解決此事。

  “有本事就弄死咱們的人,沒本事就憋著!”

  榷場里有些冷清,若是以往的話,遼人會發慌,可如今他們卻在笑。

  “要給宋人一次大教訓,讓他們心頭滴血,為此少貿易些時日無所謂。再說了,等過一陣子,咱們不截殺商人,去劫掠百姓…如何?”

  這里是榷場,一個遼人在大聲說話,周圍的遼人都大笑起來。

  “好,讓那些柔弱的宋人去哭吧。”

  “他們在邊上呢!會聽到的。”

  遼人們看了一眼對面的宋人,都笑的更加的肆意了。

  就是要讓宋人知道啊!

  “太囂張了!”

  對面是一群官吏,邊上還有十余名軍士。

  打頭的乃是一個內侍,他冷笑道:“那些賊子果然就是遼人。”

  邊上有官員說道:“李供奉,要不…去干涉一番?”

  這內侍是內西頭供奉官李自然,也是榷場的大佬。

  他回身看著這些官吏,說道:“若是沒有那些賊子,商人們會紛至沓來,哪有咱們的好生意?”

  官吏們都笑了,眼中多了貪婪。

  遼人在笑,他們肆無忌憚的說著遼軍裝作賊人肆虐雄州的得意,笑的肆意。

  宋人在笑,商人不敢來榷場,卻方便了他們走私。

  兩邊都在笑,偶爾目光交錯,都是滿滿的默契。

  宋遼之間的貿易有貨物限制,比如說遼人不許賣馬,宋人不許銅礦等金屬售賣。

  這份貿易清單上有許多禁止售賣的東西,書籍的種類也有限制,這一點比前唐好。前唐是恨不能把自己會的都教給異族,堪稱是掏心掏肺。

  李自然和那個遼官相對一視,彼此頷首微笑,然后帶著人回去。

  “那些賊人只是示威,咱們的貨物盡管走,他們知道分寸。”

  “是。”

  李自然嘆道:“這買賣啊要做大才好啊!”

  因為榷場里不許商人私下貿易,都是官方的牙人溝通,然后定價和決定貿易的數量。可宋遼都是大國,那點貨物交易量哪里會夠。

  明面上的貿易量不夠,自然就催生了走私。

  這就是市場的引導。

  李自然冷笑道:“就說布匹吧,遼人的布匹更厚實,更便宜,朝中讓咱們加大購買,可遼人不樂意怎么辦?還不得私下買來!”

  “供奉,那些布匹都去了哪里?”

  “是啊!怎地要從遼人那邊大量購買布匹?”

  李自然搖搖頭,“大多是做了軍服,給了那些賊配軍。”

  大宋軍服的布料竟然是遼人制造的?

  這時有人騎馬過來,近前后焦急的道:“李供奉,南邊來人了。”

  李自然漫不經心的問道:“誰?”

  來人說道:“是沈安,他放話說讓走私的人去自首。”

  “沈安?”

  李自然笑道:“還自首。他一個翰林待詔,人生地不熟的也敢說自首。這是嚇唬人的,咱們若是怕了,他估摸著會笑破肚皮。”

  “是啊!年輕人做事急躁,咱們不搭理他就是了。”

  “他是來處置那些遼軍的。”

  李自然篤定的道:“他此行首要是圍剿那些遼軍,可他肯定辦不到。到時候焦頭爛額,哪有心思管走私?都安心,該走的貨繼續走。某倒要看看一個年輕人有何本事!”

  “李供奉高見!我等就看看熱鬧算了。”

  一群人漸漸笑意輕松,而遼人那邊也得了消息。

  “沈安來了?”

  “是。他說上次的緣分未了,他在雄州恭候咱們,不見不散。”

  “他帶來了誰?”

  遼人們都在看著來人,眼中有仇恨之色。

  南京道上次被邙山軍羞辱了一次,當真是顏面盡失。此次若是不能戴罪立功,以牙還牙,不知道有多少官員要被處置。

  “他帶來了一百余騎。”

  “雄州上次不是去了不少青壯嗎?”

  “那些青壯沒操練過,上陣就是送死。”

  “一百余人,咱們多少人?”

  “咱們的人隨時能補充,除非全軍覆沒,否則咱們的人永遠都有一百余人,想多些也容易。”

  “機會來了。”帶頭的遼人眼中多了精光:“都打起精神來,去告訴那些人,沈安來了,叫他們警覺些,尋機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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