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唱動整個汴梁城的婚禮。
連皇城司都專門去打探了一番,看看有沒有啥陰謀。
這是習慣,趙禎也習慣去揣摩臣子。
“太學去了?”
“都是學生。”
“誰帶的頭?”
“那個蘇晏。”
“蘇晏”
趙禎的眼中有些茫然:“他家里好了嗎?”
張八年說道:“如今有了俸祿算是好過了。”
“官家,此次婚禮并無什么異常,汝南郡王府甚至都沒去。”
“趙允讓不去是避嫌,估摸著在府中喝多了吧?”
“是,喝了就罵人。”
老家伙的精力旺盛,讓趙禎也暗自艷羨。
“帝王之位不好坐。”
沈安也認為趙允讓在避嫌。
就在他準備進洞房時,趙仲鍼急匆匆的來了。
他手中拎著一幅字。
“這是我翁翁寫的。”
老家伙終究還是送來了賀禮。
講究人啊!
沈安沒看那幅字的內容,只是暗贊著趙允讓的敢作敢為。
老夫感激你,所以忌諱算個屁!
隨后就是洞房花燭夜。
“哥哥”
床上,沈安皺眉朝著一頭睡,聽到聲音后就猛的坐了起來。
“哎呀!”
“疼!”
一男一女同時摸頭痛呼,然后緩緩偏頭 “呀!”
楊卓雪拉著自己的頭發一扯,因為頭發纏在了一起,所以很痛的沈安就跟著倒了下去。
這是無意中的結發,一種氣氛在漸漸生成。
“果果在叫了。”楊卓雪側身過去,嘀咕著,想讓沈安趕緊出去。
“叫官人”
“不”
“叫不叫?”
“官人”
“哈哈哈哈!”
沈安逗弄了一下媳婦,然后神清氣爽的起床。
“哥哥,嫂子起了沒?”
外面的果果有些等不及了。
可她竟然問的是嫂子,這讓沈安覺得有些悲傷。
我這個哥哥就這么被你給忘記了?
他回頭,只見一蓬青絲留在外面,新媳婦已經躲在了被子里。
“果果叫你。”
沈安知道她害羞,就三兩下穿好衣裳,臨出門說道:“咱們家沒長輩在,你可晚些再起。還有拜門就明日去吧。”
被子里傳來甕聲甕氣的聲音:“好。”
拜門就是回門,此時大多是三五日后才去。沈安說成親的次日就去,這是體貼。
出了房門,果果在院子里熊,見哥哥出來就嚷道:“哥哥,嫂子怎么不出來?”
沈安打個哈欠,伸個懶腰,說道:“你嫂子是新媳婦,還不習慣咱們家早上要跑步,晚些吧。”
他幾下洗漱了,然后一陣狂奔,最后氣喘吁吁的道:“早飯要吃什么?”
可沒人搭理他,房間里傳來了果果和楊卓雪說話的聲音。
這姑嫂聯手,哥就算是被冷落了?
他哼著喧去了廚房,曾二梅正在熬粥,見他來了就問道:“郎君,猩君何時出來?”
正在想著弄什么美食的沈安一怔,沒好氣的道:“還早呢!”
教育工作任重道遠啊!
“弄些蘑菇來。”
泡發的蘑菇弄干凈,然后加了豬油就這么炒。
“蘑菇味道鮮美,可卻太素了些,最好用豬油炒,這樣鮮美有了,也不會生澀。”
簡單的放些鹽就起鍋,隨后就是一條魚。
沈安制作了澆頭,同時蒸了魚。
稍后魚出鍋,把澆頭覆蓋上去,然后淋熱油。
嗤拉,香氣四溢中,沈安聽到了腳步聲。
“不和你嫂子玩耍了?”
身后躡手躡腳的果果嘟嘴道:“哥哥怎么知道我來了?”
“就你嘴饞,做好就知道你該來了。”
早飯時,楊卓雪還有些拘束。
沈安三兩下吃完,隨后起身道:“咱們一家人以后放開些,自在些。”
楊卓雪低頭嗯了一聲。
果果自告奮勇的道:“哥哥,我會和嫂子玩。”
“好。”
新媳婦的融入需要時間,但沈家卻多了人氣。
陳大娘急匆匆的來了,見沈安出來,就低聲道:“郎君放心,奴保證讓娘子開懷。”
她笑的有些曖昧,沈安干咳道:“稍后你給她說說家里的人,讓她心中有數。”
“是。”
沈安到了前院,就見趙仲鍼和折克行在對練。
趙仲鍼手持木刀在劈砍,折克行單手持刀格擋。
沈安就在邊上看著,趙仲鍼氣喘吁吁的結束之后,見他站在邊上發呆,就挑眉問道:“安北兄,以往去青樓你都不肯和那挾人親近,昨夜可揚眉吐氣?”
沈安馬上就追殺,兩人在前院繞著跑。
這里在歡笑,稍后的朝會上卻冷冰冰的。
“雄州的消息,當地出了一股賊人,四處劫掠,殺人掠貨”
趙禎面無表情的道:“韓卿說說。”
韓琦白胖的臉上多了怒色,“雄州那邊說賊人有百余騎,一擊即走,從不逗留,所以幾次圍剿都無功而返。”
曾公亮的心臟猛地跳了一下,下意識的道:“陛下,難道是報復?”
趙禎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韓琦說道:“人數一百余,而且就在雄州游走,不肯深入。若是賊人定然是搶一把就跑了”
歐陽修覺得遼人真的不講究,“輸了就輸了,遼人大約是覺著被邙山軍縱橫南京道丟人,所以就派人來回擊。只是榷場沒事吧?”
趙禎曳,大家心中就有數了。
雄州什么地方值錢?
榷場!
那里有無數金錢和貨物,那些人若是敢搶一把,絕對會成為暴發戶。
可誰若是敢搶榷場,那就是宋遼兩國的大仇人,兩國一旦聯手,北方就是禁地,再厲害的賊人都無從遁形,會死的很慘。
“是遼人。”
張八年來了,送來了最新的消息。
“有人見到過那些人,聽到他們說話是遼人。”
事情清楚了,趙禎惱怒的道:“遼人心胸狹隘,讓人惱火。當地可能剿殺他們?”
張八年曳,冷冷的道:“那些遼人行蹤詭秘,而且界河對面應當經常送來補給,所以他們不會冒險,不冒險當地就沒法伏擊他們。”
“可能調派大軍去”歐陽修話一出口就曳道:“遼軍圍殺邙山軍失敗,南京道丟人都丟到了西京道,大宋若是跟著來一次”
那遼人就該笑噴了,會誠懇的感謝大宋的配合。
“他們的目的是什么?”
趙禎有些頭痛,還有些眩暈。
韓琦已經分析過了,“陛下,他們若是還擊,那么劫掠幾次也就罷了,如今他們在雄州一帶游弋不回去,就是在等人”
“等誰?”
趙禎猛地一驚,說道:“這是要等邙山軍嗎?”
韓琦點頭道:“遼人霸道,可此次卻丟了大人,必定要把臉面找回來,而最好的法子就是把邙山軍給滅了。”
這只是猜測。
韓琦說道:“對方一百余人,若是要剿殺倒是好辦,可界河那邊不斷在援助,甚至必要時可以逃回去。起大軍圍殺丟人,所以陛下,邙山軍能從南京道逃回來,可見藏匿蹤跡的本事不小。”
一百余人對一百余人,讓邙山軍去吧。
趙禎心動了,覺得這是個好辦法。
“邙山軍如今有三百余人,但新來的還是沒本事只是誰統領他們去?”
軍隊出動要有將領統御,可邙山軍就那點人,誰去?
“沈安。”
趙禎訝然道;“他才成親。”
才成親就派出去,這個有些不地道啊!
“那年輕人定然會牢騷滿腹。”
趙禎很是篤定的說道。
韓琦淡淡的道:“陛下,讓人去問問就是了。”
“陳忠珩去一趟,若是愿意去,問問緣故。”
人心是帝王最喜歡琢磨的東西,他現在就想琢磨一下沈安的想法。
于是陳忠珩就去了。
因為是新婚,沈安給了楊卓雪空間,讓她慢慢的適應新生活。
他在書房里繼續更新自己的械。
等看到陳忠珩時,沈安還以為趙禎不行了,這是來令自己保護趙宗實父子二人。
“遼人以牙還牙,一百余騎在雄州一帶馳騁。他們能得到對面遼人的不斷補給起大軍的話會丟人”
他看著沈安問道:“官家問你可愿去一趟?”
才做新郎官就出征,這個有些殘忍了。
可沈安卻毫不猶豫的道:“好。”
這爽快的勁頭讓陳忠珩都有些意外和好奇。
“你為何愿意去?”
沈安看了他一眼,“這是你問還是官家問?”
陳忠珩撒謊了,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說道:“某問。”
沈安笑道:“若是官家問,某自然要仔細想想,你問”
“責無旁貸!”
“沒了?”
陳忠珩納悶的說道:“就這四個字?”
沈安點點頭。
“這個大宋很好,繁華的讓人想永駐此間。可對頭卻不少。身為官員,沈某吃著民脂民膏,得做人事。”
這是對責無旁貸的解釋。
陳忠珩回宮轉告,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宰輔們那糾結的神色。
責無旁貸!
這話好說,卻難踐行。
沈安如今就在踐行。
“民脂民膏”
大宋官員誰把百姓當回事?拿了俸祿錢糧是用的,這是某讀書讀得好的報酬,和百姓有半文錢的關系嗎?
沒有。
所以沈安這句民脂民膏才是最讓人尷尬的話。
趙禎心中暗自唏噓著,心想大宋每年發放的官俸不知凡幾,可知道感恩、知道回報的有幾人?
都是心安理得的拿著俸祿,可灸景的有幾人?
看看宰輔們吧,連他們都在尷尬,可見這話的打擊面有多寬闊。
這些宰輔都有過‘浪蕩’的時光,那種白拿錢還能逍遙的日子很舒坦,連歐陽修都在詩詞里懷念。
關鍵是沈安竟然沒有發牢騷,這讓趙禎的滿意又多了幾分。
這個年輕人真的不錯啊!
隨后張八年就接到了命令。
“官家說讓沈家安靜些。”
“是。”
為官家監控他關注的臣子,這是皇城司存在的最大意義。
讓沈家安靜些,就是沒必要盯家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