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箭不斷發射,敵騎紛紛落馬,戰馬更是在火焰和毒煙下惶然不安的亂跑。
黃春大笑道:“郎君的手段果然厲害,只是改動了一下,這毒煙竟然就這般厲害。”
嚴寶玉帶隊圍殺敵軍,不時有敵騎從側后方逃出來,然后被弩箭射殺。
這些鄉兵在經過長時間的操練之后,身手之厲害,一般人根本就無法想象。
他們的箭術高超,弩箭幾乎從不落空。
一百余人圍殺三百人,這事兒聽著很荒謬,而且是發生在一支鄉兵和遼軍之間,更是具有黑色幽默的味道。
按照常理來說,別說是鄉兵,大宋的禁軍在相同人數、相同裝備的情況下遭遇遼軍,基本是敗多勝少。
而鄉兵…這不是笑話嗎?
若是傳回兩國國內去,大抵都會想著這支鄉兵就是去給遼人送菜的。
可他們若是在現場看到這個場景,定然會把眼珠子給瞪落了。
一百余大宋鄉兵正在圍殺三百余遼軍。
遼軍被幾輪攻擊之后,剩下的不足兩百人。
敵軍漸漸有聚攏的趨勢,黃春喊道:“寶玉,差不多了。”
嚴寶玉收了弓弩,拔出長刀,喊道:“兄弟們…打草谷了!”
這是他們的口號,黃春聽了眼睛不禁發熱。
他想起了當初帶著這些兄弟來遼境的境遇。
那時候他們有五百余人,哪怕他的嗅覺再靈敏,可在剛開始時因為經驗不足就交了不少學費。
這個學費不是錢財,而是人命。
經過無數次磨礪,剩下的這一百余人就是狼。
一群野狼!
他舉起長刀,喊道:“兄弟們…打草谷了!”
從來都只有遼人和西夏人來大宋打草谷,可咱們是誰?
“邙山軍…打草谷了!”
我們是邙山軍!
邙山上全是骸骨和亡魂!
“邙山軍,打草谷了!”
鄉兵們歡呼著,聚攏在嚴寶玉和黃春的后面,結陣沖殺而去。
前方的遼軍還有兩百人左右,人數依舊占據優勢。
遼軍在愕然。
這特么…是我們的人數多啊!
你們不繼續襲擾,竟然敢來決戰?
這不是宋人!
從未有宋人這般大膽和無畏。
那些宋人早就在無數次殘敗后變得膽小如鼠,他們哪里敢和大遼作戰?
而且…
一個懂些大宋話的軍士喊道:“他們說…他們說打草谷…”
遼軍都懵了。
從來都只有我們去宋人那邊打草谷,現在竟然反過來了?
一股巨大的羞辱感襲擊了他們。
遼將揮刀喊道:“殺光他們!”
雙方開始相對沖擊…
嚴寶玉當先沖殺進去,一個遼軍大吼一聲,揮刀斜劈下來。
嚴寶玉并未格擋,而是身體大幅度偏移,躲開這一刀的同時,長刀從右邊揮過。
右邊的遼軍正準備從邊上偷襲,被這一刀從胸腹處掠過,一股熱血噴濺的到處都是,隨即內臟就跟著擠了出來。
左邊的遼軍剛準備收刀,嚴寶玉和他錯身,左手握拳,一拳就把他打下馬去。
遼軍剛落馬,眼中就多了一只馬蹄…
馬蹄重重的踩踏下去,他的瞳孔放大,驚呼了一聲,隨即就被馬蹄踩在臉上…
咔嚓一聲后,戰馬前沖,黃春揮舞著長刀,體會著久違的廝殺。
以嚴寶玉為箭頭,邙山軍沖殺了進去,長刀揮舞,這些在汴梁莊子里偷窺大姑娘小媳婦的男子們終于得到了殺戮的機會。
遼軍開始時自信滿滿,覺得這支鄉兵竟然敢和自己短兵相接,當真是自尋死路。
可等一接觸之后,遼軍才發現這支鄉兵不一樣。
這些鄉兵的個人能力極強,一對一遼軍完全不是對手。
若是這樣也就罷了,遼軍至少還有人數優勢。
可這些鄉兵兩三人聚在一起的配合更是讓他們防不勝防,一不留神就被他們給偷襲了。
遼軍將領焦躁的呼喊著,他在呼喚麾下集結起來,然后和宋軍對沖。
在這種時刻,唯有相對沖殺方能有生機。
“集結起來!”
他在呼喊著,聲音在凌晨的昏暗天色下孤獨而無助。
嚴寶玉就在盯著他,見他焦躁,就喊道:“跟著某!”
邙山軍就像是一支利箭,沖著遼將而去。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一路的遼軍紛紛被斬殺落馬,遼將發現了嚴寶玉的企圖,他策馬就跑。
這時候不跑的就是傻子。
遼軍也傻眼了,自己的統軍將領跑了,我們咋辦?
“跑啊!”
有人帶頭跑路,剩下的遼軍開始四散奔逃。
遼將在奔逃,后面的嚴寶玉再次舉起弩弓,扣動弩機。
在沖陣和逃跑時最好把身體伏在馬背上,這樣可以縮小自己身體暴露的面積,可他遭遇的卻是嚴寶玉。
邙山軍的第一高手!
弩箭準確的扎進了他的脊背,遼將慘叫一聲,身體坐直了起來,然后緩緩朝著右邊跌落馬下。
“追殺!”
黃春見遼將落馬,就帶著邙山軍去追殺奔逃的遼軍。
嚴寶玉過去,先是牽住了遼將的那匹好馬。在他的眼中,遼將的價值就是口供,可口供不外乎就是遼軍發現了自己等人的蹤跡,在前方搜尋而已。
他們還沒找到沈安時,在遼境就經常遭遇這等事,早就習慣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遼人在得知了他們在府州和西南屢立戰功后,就調集了不少人馬,準備把邙山軍給絞殺在遼境內,給宋人一次恐嚇。
什么狗屁的鄉兵?也只能弄西夏人和交趾人而已,遇到我們遼人也得跪了。
遼人就是這么驕傲,可這次他們的驕傲卻被迎頭痛擊。
他下馬走過去,遼將竟然還未死,可看著也差不多了。
“前方有多少人?”
嚴寶玉熟悉的用遼語訊問。
遼將的目光淡然,說道:“你們會死在這里,會被丟棄在草原上,任由野獸啃噬,最終變成野草的食物…”
這沒法問話了。
身后傳來了馬蹄聲,嚴寶玉知道沒多少時間了,他們必須要馬上轉移。
他伸手捏住了遼將的咽喉,遼將看著他,說道:“你們…死定了…”
嚴寶玉捏碎了遼將的咽喉,任由他像是一條上岸的魚兒在掙扎彈動,回身道:“春哥,遼人怕是不肯罷休。”
后面來的正是黃春,他輕松的道:“趕緊,割耳朵,把馬匹都收攏了,再弄些干糧,咱們回家!”
回家!
以前他們沒有家。
汴梁曾經是他們眼中的圣地,高不可攀。可他們如今卻在那里安家落戶了。
“郎君會準備好酒等著咱們回去慶功。”
黃春得意的道:“這白疊子不知道能作甚,不過郎君這般看重,想來是了不得的寶貝,遼人竟然當做是花…真是夠蠢。”
嚴寶玉上馬,看著東方出現的晨曦,說道:“郎君的學問高深,某看大宋就沒人比得上。咱們好生跟著郎君去做,光宗耀祖不敢說,可卻能做人…”
“做人…”
黃春喃喃的道:“知州去了之后,咱們就成了孤魂野鬼,幸而找到了郎君…郎君并沒有輕視咱們…看看那些武人吧,哪怕是禁軍,也被人踐踏。可咱們不同,郎君待咱們就像是兄弟一般…”
他看著那些在飛速收集戰馬和干糧的鄉兵,微笑道:“郎君以那個什么…國…對,上次他們說的國士,可某怎么就覺著發酸呢!”
嚴寶玉冷冷的道:“郎君拿咱們當兄弟呢,咱們自然要舍命相報。郎君的對手很多,春哥,以后要注意了,多弄死幾個,也好讓郎君少些煩惱。”
黃春點點頭,喊道:“走了,咱們回家!”
一行人卷了戰馬快速離去。
天色漸漸大亮,幾個牧民路過這里,無意間見到了一地的尸骸,不禁就尖叫起來。
“是我們的人。”
他們打馬往析津府去,消息也隨之傳進城中。
承平多年,不但是宋人懈怠了,遼人也懈怠了。
可宋人懈怠是覺得幸運,他們珍惜和平。
而遼人不同,他們覺得自己無敵于當世,所以氣焰囂張。
除去在西夏人那里碰過一鼻子灰之外,誰能讓咱們吃虧?
所以沒人懼怕宋人。
怕個逑,宋人敢嘚瑟就南下牧馬,保證宋人會哭喊著求饒。
這是多年的經驗,他們對此深信不疑。
所以在得知附近死了一百多遼軍后,都傻眼了。而且那些遼軍還少了一只耳朵,這是誰干的?
“誰弄死的?”
“定然是…”
遼人內部亦有爭斗,可以往最多是暗地里捅刀子而已,現在竟然敢截殺軍隊了嗎?
析津府內暗流涌動,多人出來聲明此事與自己無關。
沒有人想到是宋人干掉的。
直至十余騎歸來,帶來了消息。
他們在凌晨時潰逃,不敢朝著析津府跑,就這么跑散了,直至此刻才回歸。
“是宋人!”
“撒謊!”
一群文武官員在詢問,聽到這話有人就怒道:“宋人?不說宋人是否敢進來,就算是進來了…對了,那一百余人是進來了,可他們是鄉兵,而且三打一,他們如何能擊敗你們?”
“這是在為了誰而撒謊?說!”
“說出來,你的家人就能得到赦免。”
潰兵們傻眼了,他們驚恐萬狀的訴說著那凌晨時分的恐懼:“某發誓,真是宋人。”
有人笑道:“宋人?多少宋人?莫不是宋人開始進攻了?他們的大軍何在?”
“三百余人,就算是在雄州邊上跑一圈,宋人也會如臨大敵,甚至還能劫掠些商人…打打草谷,可你們就這么敗了?”
咆哮的是個武將,他沖過來,一把提起個軍士,喝道:“怎么敗的?是誰擊敗了你們…”
“宋人!”
軍士在他的手中沮喪的低頭,渾身癱軟,就像是沒骨頭的蟲子。
“那些宋人大約有一兩百人,他們沒有盔甲,但能聽到他們用宋話叫喊。他們有火油和弩弓,還有毒煙…只是兩下,咱們的馬全驚了,他們就用弩弓來襲擾我們…”
真是宋人?
室內的遼人面面相覷。
“宋人和綿羊般的軟弱…”
第一更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