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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帝后斗法

  樞密院很龐大,職權很繁瑣,一般人要是做樞密院的大管家,大抵會被弄暈頭去。

  可杜子陵卻把這些繁雜的事務梳理的井井有條的。

  “咱們這邊算是好的,三司那邊更是繁瑣。王安石即將進京,度支使馬上要換了,宰輔們對他頗為看重,此次正好有機會一試成色…成,則是未來的宰輔備選…不成…”

  不成就會泯然眾人矣,遠離主流政壇。

  宋庠指指虛空,杜子陵點頭道:“王安國已經進京了,是準備明年的考試,王家一門都學問高深,名門啊!”

  宋庠笑了笑,說道:“你去忙吧。”

  從未有什么名門,有的話也會被人拆散了,否則就是世家的雛形。

  而世家卻是大宋忌憚的勢力,一旦成型,不但官家要喊打,群臣也會喊打。

  杜子陵對此心知肚明,回到值房后,就有人來打小報告。

  “…曹云去拜訪沈安,兩人發生了爭執,曹云被趕了出來…”

  杜子陵的眸色微冷,然后輕輕擺擺手。

  等來人出去后,他冷笑道:“那曹云是皇后家的親戚,沈安吃撐了才會去主動得罪他。”

  “…曹云經常吹噓自己的出身,說是皇后的親戚…”

  張六福小心翼翼的在說著,可沈安只是漫不經心的起身出去。

  “待詔…”

  副承旨是實職,可待詔卻更清貴,所以一個稱呼就暴露出了張六福是個老油條的本質。

  沈安走到了門外,靜靜的思索著。

  張六福現在把腸子都悔青了,可卻沒后悔藥給他吃。

  先前沈安伸手,那是要茶水,可他卻準備看熱鬧,順帶避禍…

  “你是誰的人?”

  沈安突然問道。

  張六福的身體一個哆嗦,說道:“小人…小人是待詔的人。”

  沈安搖搖頭道:“你不是我的人。”

  “待詔。”

  作為小吏,張六福必須要在樞密院里找到一位官員作為自己的上官。沒有上官的庇護,除非他沒有上進心,一心只想混日子,否則他將會在傾軋中成為炮灰。

  “小人是您的人。”

  沈安微微昂首,淡淡的道:“你該是官家的人,要站穩了,若是站不穩,摔跤了可沒人會去扶你一把…”

  張六福束手而立,唯唯稱是。

  沈安回身看了他一眼,說道:“不站隊是好事,但你得有不站隊的實力,就算是吵架厲害也行。你有什么?”

  張六福搖搖頭,他什么都沒有,有的只是油滑。

  “油滑!”

  沈安一個詞就點出了他的秉性,這份眼力讓張六福徹底慌了,他強笑道:“待詔,那曹云乃是皇后的親戚,樞密院大多知道。他平時有些跋扈,小人不敢招惹他,否則皇后那邊…”

  沈安嘆息了一聲,覺得韓琦和宋庠對樞密院還是疏于管理了。

  張六福偷瞥了他一眼,說道:“他官位不高,所以才怕。”

  官位低了可以肆無忌憚,用不著忌諱什么,別人也不好說什么。若是官位高了,比如說當年仁宗的那位‘溫成皇后’的伯父,就為了給他升職,仁宗被包拯噴了滿臉的唾沫星子。

  張六福低聲道:“待詔,曹云怕是會去找人啊!”

  沈安笑了笑,說道:“他找的那人卻管不到此事。”

  他們說的是皇后,張六福本是好意提醒,見他不買賬,就躬身告退。

  出了值房,轉過了這一片之后,幾個小吏堵住了張六福。

  “他怕了嗎?”

  “沒。”

  幾個小吏面面相覷,其中一人說道:“曹云可是出去了,氣勢洶洶的,到時候消息傳到皇后那里,只是一句話的事,你們的那位沈待詔怕是就要倒大霉了。”

  “弄不好只能在樞密院待一天,然后就被趕了出去。”

  “那以后他哪還有臉在京城待著!”

  “所以我勸他別和曹云鬧。”張六福苦笑道:“可人家就覺著自己無所不能。”

  “能?能什么?皇后的脾氣…”

  幾個人相對一視,都微微搖頭,覺得沈安要倒霉了。

  皇后可是英武過人,當年宮中有人謀逆,就是她鎮定自若的帶著人平息了叛亂…

  這樣的皇后,皇帝也得給幾分面子。

  “你又要換上官了。”

  幾個小吏打趣了張六福一番,然后各自散去。

  沈安的第一天很是平淡的收場了,他甚至都沒有召集四房的主事來開個見面會。

  在出去的時候,一路遇到的官吏看著他都在笑。

  幸災樂禍,或是說看熱鬧的笑。

  唐仁追了上來,低聲道:“待詔,那曹云真會去訴苦,皇后那邊…”

  沈安搖搖頭,說道:“不必管。”

  他很淡然,可大家卻都認為他在強作鎮定,于是就更樂呵了。

  杜子陵聽說了只是點點頭,而宋庠壓根不在乎。

  兩人都覺得沈安第一天來就有些刺頭的傾向,弄不好就會惹的皇后出手。

  皇后出手也只是枕邊風,一般人不怕,還能梗著脖子說我是忠臣,大家也會為之鼓掌歡呼。

  可沈安…誰會為了他鼓掌歡呼?

  真要把他調離樞密院的話,宋庠和杜子陵都不會攔著。

  那個刺頭啊!走了最好!

  曹皇后卻有些在乎。

  晚飯之后,消息終于傳到了她的耳中。

  “這第一天就拿我家人來作伐,欺人太甚了!”

  宮中的夜晚實際上很沒趣,腦子抽抽的就喜歡來個歌舞什么的,然后第二天群臣進諫又鬧個灰頭土臉。

  一句話,俺們做臣子的可以夜夜笙歌,可你皇帝就不行,你得做明君,要老實。

  趙禎很少弄什么歌舞,所以晚上不是處置政事,就是看看書,然后就找人去交公糧。

  一般這種時候皇后不會來,所以在看到皇后拎著一個食盒進來后,趙禎就有些歡喜的道:“天冷,你怎么來了?”

  曹皇后笑道:“臣妾知道官家晚上會餓,早就叫人弄好了東西溫著。”

  “果然是賢妻啊!”

  趙禎喜歡吃宵夜,可卻不大吃,因為怕耗費。

  一碗羊羹吃的他眉開眼笑的。

  曹皇后知道他喜歡這一口,所以等他吃完后,才說道:“官家,臣妾今日想說些外朝之事…”

  仁宗靠在椅背上,回味著美味,說道:“你說。”

  旁人沒資格說朝中之事,可皇后卻不同。

  曹皇后的眉微微一挑,英氣自然勃發,讓趙禎看呆了一瞬。

  “官家,我家有個親戚叫做曹云,在樞密院做事。今日那沈安一去樞密院,就拿了他作伐…臣妾知道這事不該干涉,曹家也不會去干涉,所以就想請官家叫人傳個話,就說家中會斥責曹云,請他安心。”

  說完她就抬頭看了趙禎一眼,神色坦然。

  曹彬是開國名將,其后人多半榮養,也就是給榮銜,給錢,但就是不給權。

  可這樣的人家底蘊卻不可小覷,若是傾力對付沈安,沈安怕是要焦頭爛額,成為炮灰。

  而曹皇后把姿態放低了,只說斥責曹云,則更是以退為進。

  果然是曹彬的孫女啊!

  兵法傳家的女人,自然不同凡俗。

  趙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笑道:“沈安…那少年本是不愿去樞密院,他甚至都不知道這個副承旨能做些什么,還和陳忠珩抱怨來著…”

  下面站著的陳忠珩心中暗自叫苦,心想官家你和皇后斗法,捎上我是啥意思?

  但他只能露出了微笑,表示確有其事。

  曹皇后靜靜的聽著。

  “此次樞密院四房的逐房副承旨相互勾結,貪腐了一大筆錢。人被拿了,錢被追回來了,可那四房卻亂了,這時候派誰去能穩住?”

  趙禎看著自己的皇后,微微點頭道:“我當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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