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章 我,即是不詳
霍格沃茨，占卜課教室。
伴隨著特里勞妮教授說完那番開場白，教室里一片緊張的沉默。
不過，她似乎對此一無所感。
“親愛的？我想，無論如何我們得開始上課了？”
特里勞妮教授轉過頭，看向依然愣在坐墊上的秋·張，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輕聲重復了一句。
“你能不能把那個最大的茶壺遞給我？嗯，就是前幾周我們在課上用到的那個茶壺——”
從開始上課以來，這應該是學生們聽得最透徹、清晰的一句話了。
秋·張看上去松了一口氣，站起身，從架子上拿了一把巨大的茶壺擺在特里勞妮教授面前的桌子上。
“謝謝你，親愛的。順便說一下，小心那些在你身上徘徊的眼神——哪怕走向不詳是那些人無法避免的歸宿，但至少你在慟哭時不會那么的憂傷，這并非你的過錯，一切都是命運早已寫好的悲劇。”
秋·張如同篩子般抖了起來。
類似于這樣的話她并不是第一次聽到了，艾琳娜之前好像也說過？
唯一的區別在于，之前那次是“群體恐嚇”，這次她面對的是單體指向技能。
前天晚上玩狼人殺的時候，艾琳娜有意無意地告訴大家，盡量不要在學校里太早投入感情，萬一發生早夭的情況，那么她們后續十幾年可能都得治愈陰影——談戀愛什么的，最好還是等到快畢業時再說。
這也是秋·張遲遲不向塞德里克·迪戈里發起攻勢的原因之一。
拉文克勞學院不少女生覺得艾琳娜特別邪門，她們傳言艾琳娜可能會某種極為邪惡的詛咒魔法。
畢竟，從去年發生的各種事件來看，與她為敵的人最終都會遭遇不幸——有些是她親手報復，而有些則要么是吃壞肚子，要么是在黑魔防考核中遇到“黑暗魔藥”，要么是考試時發揮失常…
相比起小天使般靈驗的“幸運星”盧娜，艾琳娜在不少女生心中等同于“邪神”。
“好了，好了，好了。”
特里勞妮教授用那種輕柔模糊的嗓音輕聲說道。
隔著教室中那些不斷升騰、縈繞的，帶著奇異香味的煙霧，她高瘦的身影顯得有些飄飄忽忽。
“各位同學，現在，我要請你們大家分成兩組。依次從教室邊的架子上取一個茶杯，到我這里來，我會為你們的茶杯中斟滿茶水。然后你們坐下來，喝茶，喝到只剩下茶葉渣。用左手將茶葉渣在茶杯中輕輕搖晃三次，然后翻轉茶杯，將它倒扣在托盤之上；等待著最后一滴茶水都滲出來后，就可以移開手，把茶杯遞給你的搭檔去解讀。我們可以對照《撥開迷霧看未來》的第五頁和第六頁的內容來解讀茶葉渣的形狀。我也會在你們中間巡視，幫助你們，指導你們。哦。親愛的——”
特里勞妮教授忽然停了下來，有些困惑地看向正前方。
“教授？”赫敏舉起了手。
“嗯，怎么了，格蘭杰小姐？”
“我沒有書，艾琳娜也是——我們在這學期開學時，沒想到會有機會選修占卜課——”
“啊，對了。鄧布利多教授提到過這事…不過別擔心，孩子，一點不用擔心，這里可是霍格沃茨的占卜課教室，我早就看到了這些問題，儲物柜底下有些剛整理出來的舊課本，你們先用著，然后你們之后可以寫信給麗痕書店買套新的…觸碰別人的舊書會出現命運糾纏…可能會遮蔽你們的天目…”
特里勞妮教授輕聲說著，站起身走到茶杯架邊上的儲物柜。
她在里面摸索了一會兒，拿出兩本破破爛爛的黑色封面大厚書，隨手遞給了艾琳娜和赫敏。
這本書的作者是當今英國魔法界僅存的“魔法部認可”先知，卡桑德拉·瓦布拉斯基，現年九十八歲的卡桑德拉如今在占卜學界的地位，幾乎相當于她的學弟紐特·斯卡曼德在神奇動物領域的地位。
同時，她也是特里勞妮教授人生第二崇拜的女巫，傳說中的水晶先知。
“好了，”特里勞妮教授回到自己的桌子邊，朝著學生們張開手臂，“開始吧，嘗試著睜開天目…”
艾琳娜和赫敏的茶杯都注滿了茶水后，她們回到了自己的桌子邊。
茶水燒得滾燙，不少學生或是齜牙咧嘴或是拼命吹氣，希望可以把滾燙的茶快速喝完。
“等、等等，艾琳娜！我們不能，至少不應該這樣——”
“Immobulus！（地凍天寒！）”
艾琳娜輕巧地收回魔杖，朝著邊上神色不安的小海貍遞了個“放心”的眼神。
作為鄧布利多教授、特里勞妮教授標記過的“先知”，她自然可以用任何方式來輔助占卜，她就算是被當場抓住施法，也可以利用精湛的演技蒙混過去，她可不想傻乎乎地吹著氣讓茶水變涼。
弗立維教授在魔咒課上講解過的“冰凍咒”很好地發揮了效果。
在艾琳娜的魔力之下，蒸騰著熱氣的茶水迅速涼了下來——分子熱運動降速，這并不難理解。
“你這樣會影響占卜結果——”赫敏壓低聲音，皺著眉頭看著書上說明。
“書上可沒注明。或者…你可以向教授舉報我？”
“算了，我們還是進行下一步好了。”
赫敏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她感覺總有一天她會被這團子害得關禁閉。
趁著特里勞妮教授還在教室之中巡查，赫敏狠狠地瞪了一眼艾琳娜，飛快地端起那杯宛若從冰箱里剛拿出來的“涼茶”迅速喝完——清冷的茶水在一瞬間驅除了教室熏香帶來的沉悶睡意。
赫敏瞇起眼睛，細細品味著唇齒間流淌過的沁人涼意，很難想象它們在前一秒時還在散發著熱氣。
果然，正如同艾琳娜在魔咒課上展現出來的那樣，她已經熟練掌握了冰凍咒的高階變化。
在赫敏無聲的目光譴責中，在后續的環節中艾琳娜并沒有更多出格舉動了，她們如同特里勞妮教授之前教導的那樣，喝光茶水，搖晃了幾下茶杯，瀝干茶水，互相交換了杯子。
“好了，”艾琳娜說，兩人同時把書翻到第五和第六頁，“你在我的茶杯里看到了什么？”
“許多泡開了的棕色東西，顯而易見。”赫敏說。
隨著短暫的清涼散去，教室里濃重的帶香味熱氣又涌了上來，讓她有些發悶。
“開闊思路，親愛的！讓你們的目光超越有形的世界！”
特里勞妮教授的聲音在昏暗的教室里回蕩。
赫敏努力集中起精神，同時又努力讓自己去沉浸幻覺。
“好吧，你的茶葉殘渣看起來像是一種搖搖晃晃的十字架…”
她說，一邊認真地查閱這《撥開迷霧看未來》上的解釋。
“這意味著你很快會遇到考驗和苦難——這簡直是萬金油的描述——但是這里又有一個圖案，看起來應該是太陽征兆。等等…太陽意味著‘巨大的快樂’…所以你可能要面臨考驗，但是又會很快樂？”
“要是你問我的話，我覺得，你的先知光環好像也不弱？這聽起來很靠譜。”
艾琳娜說，她不得不努力忍住笑意，因為特里勞妮教授的目光朝著她這邊看了過來。
“輪到我了…”
艾琳娜向赫敏的茶杯里看，她盡可能地模仿著盧娜飄忽不定的聲音。
“噢，水平線上升起的黑色圓柱，這是一頂圓頂硬禮帽，”她說，“說不定你未來會進入魔法部，成為類似于康奈利·福吉先生那樣的魔法部部長。棒極了，到時候我就可以在外邊橫著走了…”
“得了吧，艾琳娜。我不會從政的——還有，你別鬧了。”
赫敏無奈地看了一眼艾琳娜，她當然知道這家伙正在模仿盧娜。
沒有理會赫敏，艾琳娜把茶杯往另一邊側過去，繼續扮演著先知的游戲。
“但這么看就更像是一顆橡實果子…這又是什么呢？”
她翻動著自己那本破破舊舊，其中有幾頁仿佛被茶水浸泡過的《撥開迷霧看未來》，壓低聲音說道。
“哇喔！意外之財，意想不到的黃金！唔，讓我想想，好像《唱唱反調》的年終獎要發了？這個你應該之前沒有想過吧。完美的預言，你之后記得分我一些作為預言酬勞。這里還有個東西…”
艾琳娜繪聲繪色地表演著先知模樣，又把茶杯轉了一下。
“這看起來像是一頭動物。唔，看起來又像豬、又像蛇、又像虎、又像兔、又像牛、又像羊…我知道這是什么了，沒錯，這應該是只大橘貓…你看，這樣的，看樣子你很快要養貓了？這可真不錯。”
艾琳娜手中的魔杖輕輕戳了戳桌子下邊，一層朦朧的光影在茶葉渣上方浮現出來。
光影先是團黑乎乎的影子，伴隨著她的茶葉解析，逐漸清晰起來。
（圖——點擊展開）
“貓？噗嗤——”
赫敏先是一愣，旋即忍不住笑出聲來。
特里勞妮教授飛快轉過身來，正好看到最后一絲微光從茶杯上消散。
“讓我看看，親愛的。”
她皺起眉頭看向艾琳娜，迅速走了過來，從艾琳娜手中接過茶杯。
雖說她在魔咒方面并不算特別在行，但在她漫長的霍格沃茨任教時光之中，特里勞妮教授很清楚有些學生會在課堂上偷偷使用魔法，這差不多是霍格沃茨無法避免的事情，但是唯獨今天…
相比起那些利用魔法偽裝天賦的人，她果然還是更加無法接受浪費自身寶貴天賦的小家伙。
“請在課堂上保持嚴肅，占卜學并不是一門適合嬉笑打鬧的學科。”
大家都安靜下來，注視著特里勞妮教授。
赫敏更是一瞬間緊張得小臉煞白，這還是她第一次在課堂上出現失態的模樣。
完了完了！
一切都是艾琳娜的錯！
這個白毛團子就是一個惹禍精！
特里勞妮教授盯著赫敏的那個茶杯，逆時針地慢慢轉動著它。
“貓…親愛的，你得小心被密友欺騙或者出賣…”
“這里或許應該解讀為伙伴。新伙伴的出現。”
艾琳娜飛快反駁道，一臉警惕地看特里勞妮教授，正好對上特里勞妮教授的目光。
“您看這里，書上寫著正反解讀——”
艾琳娜指了指書上的內容，“逆時針旋轉是逆向詞綴的征兆解讀，但是經由我們兩人轉手之后，這杯茶其實現在的位置是變成了赫敏遞出時的順握，所以應該重新翻轉。這是物理鏡像的交換。”
周圍三年級的學生們又吃驚又佩服地望著艾琳娜。
這是她們第一次與艾琳娜一起上課，她們以前從來沒有聽過有學生會質疑教授講解的內容。
相比起霍格沃茨之中另外那十幾門魔法學科，占卜學顯然都要更加讓人敬畏一些。更不用說，在這種主觀理解比重大的課上質疑教授，不亞于在抽象畫的繪畫課上質疑老師畫得丑。
不過，特里勞妮教授并沒有回答艾琳娜。
她若有所思地掃了一眼艾琳娜，不動聲色地把茶杯換到了左手。
隨后，特里勞妮教授垂下她那雙大的嚇人的眼睛，打量著赫敏的茶杯，繼續把茶杯轉來轉去。
“大頭棒…一次襲擊。天哪，天哪，這可不是一個令人愉快的茶杯…”
“可是在我看來，那更像是象征權力的圓頂高禮帽。”艾琳娜彬彬有禮地輕聲補充著。
“骷髏…前途有危險，我親愛的…”
“散落的金幣，這應該算是一個好兆頭吧？除非金加隆砸在頭上。”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著特里勞妮教授，又不時看了看邊上不斷補充出截然相反看法的艾琳娜。
不過，令全班同學迷惑的是，特里勞妮教授仿佛屏蔽了艾琳娜的聲音，依舊保持著自己的節奏轉動著茶杯作出一個個預言——她最后又將茶杯轉動了一下，大吸了一口冷氣，尖叫了起來。
在赫敏高高揚起、愈發不滿的表情之中，特里勞妮教授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空扶手椅上。
她那掛滿各種吊墜、閃閃發亮的手輕撫著她的心臟，雙眼緊閉。
“天哪——今天的第二個——我親愛的孩子——不——不如不不說出來為好——別來問我——”
“您該不會是…在我的茶杯中看到了不詳吧？”
赫敏嘴角抽搐了一下，直截了當地問道。
她開始懷疑自己選擇這門課程是否是一個明智的決定，倒不是說她有多少證據證明特里勞妮教授是在裝腔作勢地說謊，主要是在過去一年多之中，類似的表演艾琳娜每過一段時間就會來一段。
倘若說這種可以算作是先知的話，那么艾琳娜也絕對算是一個不亞于特里勞妮教授的先知了。
“放心吧，赫敏，反正我看這些不像是不詳——”
艾琳娜無奈地聳了聳肩，毫不猶豫地選擇維護自家的小翅膀。
反正在剛開始上課時，特里勞妮教授就主動給她發了一份“官方認可金水”，聲稱艾琳娜周身環繞的“光環”異常明亮，她現在正好用來作為反制特里勞妮教授“不詳”的理由。
“噢，我親愛的，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就在這時，特里勞妮教授的大眼睛戲劇性地睜開了，深深地看向了艾琳娜。
“我并非在針對格蘭杰小姐進行預言，而是針對將茶杯遞給我的…您，艾琳娜·卡斯蘭娜進行一些簡單、淺顯的未來共鳴…至于你之前說的那些內容，當然，這顯然是你應有的表現…”
“誒？您在說些什么？”艾琳娜眨了眨眼睛，表情微微一僵。
“您也是一名先知，卡斯蘭娜小姐，鄧布利多教授在上課之前就告訴過我了。”
特里勞妮教授平靜地看向艾琳娜，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在一眾小巫師們的竊竊私語中繼續說道。
“并非是格蘭杰小姐的不詳，那是你的不詳——你才是不詳的源泉！未來共鳴會付出代價，它會如同一個漩渦一樣熄滅縈繞在你周圍人們的光環，你得學會控制自己的力量才能作出準確預言…”
之前一直在旁邊看戲、拱火的艾琳娜眼中閃過一絲恍然。
原來如此，特里勞妮教授之前鋪墊那么久，結果是在這里等著她的嗎？
阿不思·鄧布利多的任務么？
“噢？所以…”
艾琳娜笑容不減地輕聲說道。
“我——即是不詳？我不明白…您這是勸誡呢，還是預言？”
媽耶！
五一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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