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纖云和冰糖聽了消息,帶著秦宜寧的披風從雪梨院趕了過來。 ̄︶︺sんцつ
孫氏接過披風給秦宜寧披好,護崽兒的母雞似的張開手將人擋住,冷眼看著姚氏坐在地上撒潑。
秦宜寧嘆息了一聲,安慰孫氏:母親,您別生氣,女兒也沒怎么樣。
沒怎么樣?你自個兒看看你的裙子,再看看寄云丫頭的手!若不是她忠心護主,萬一將你燒傷了,你可怎么辦?從前我是瞎了眼,還以為你結了什么好親!
孫氏哭著道,你是我養出來的,就算秦家再落魄,沒道理要去別人家受罪!正好,趁著這次機會你跟著為娘一起離了他們,到時候大家干凈!我也不用整天惦念著你的安全!
秦宜寧知道母親這是被氣急了,低聲安慰著孫氏說了好一番話。
理智上考慮,現在當真不是內訌的時候。
好容易將孫氏說的平靜了一些,秦宜寧轉身又去扶著姚氏起來。
老夫人,有什么話您好好說,地上涼。
姚氏哪里肯聽?甩開秦宜寧的手,拍著大腿哭:唉吆我的老天爺啊!我兒命不好,娶了這么個敗家破業的喪門星,將我家攪的不得安寧,讓我兒對親娘都離了心!我兒若是不休了這敗家的媳婦,我就一頭碰死在這!
秦宜寧簡直無語凝噎,若不是現在局勢緊張,她真想撒手不管了。
正在兩難之時,秦槐遠聞訊趕了過來。
姚氏一直在鄉下田莊,根本不知秦槐遠還活著,眼下一看到人,哭號戛然而止,嚇的三魂七魄都丟了,呆愣愣的張大了嘴,指著秦槐遠,呼哧呼哧的喘粗氣,瞳孔因驚懼而縮小。
你,你,你……
秦槐遠走到跟前,看看地上翻倒的手爐,熄滅的炭火,秦宜寧燒破的披風和裙擺,隱約有了猜測。
小廝湊到秦槐遠的耳邊低聲言語幾句。
孫氏也委屈的看著秦槐遠,眼淚撲簌簌的落。
秦槐遠面色平靜,一雙眼漆黑如深潭,沉聲道:這是怎么回事?回頭又問孫氏,來者是客,親家太太來了,怎能讓人坐在地上?
孫氏委屈的什么似的,剛要張口反駁,秦宜寧和曹雨晴卻一左一右同時輕輕地捏了捏她。
孫氏左右看看,終于遲疑的沒有說話。
秦槐遠忽而一笑,垂眸看著姚氏。
親家太太息怒,這其中定是有什么誤會。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動氣?怕不是宜姐兒說話做事惹了您生氣?我這個做父親的回頭必定會好生教導。
姚氏的眼睛瞪的更大了,你,你是人是鬼!
您說笑了,我自然是人了。
姚氏捂著心口,眼球都快要瞪出眼眶。
姓秦的竟然沒死?他不是死了嗎,當初喪禮不是都辦了嗎?
秦家簡直邪門兒!
姚氏低頭又去看地上的影子。午后時分,即便冬日的陽光像是蒙了一層白霧,秦槐遠的影子也很分明。
這不是鬼。
姚氏有了這個認知,終于放松下來,蹦起來叉腰瞪著秦槐遠道:都說親家公是個頂有智慧的人物,你秦家也不是什么小門小戶,怎么不知道好好教導女兒?就是尋常人家女兒也知道要孝敬婆母呢!更何況她還犯了七出,我不過說她幾句,她便誣賴我要放火燒死她,這樣的媳婦,我逄家可不能要!
秦槐遠目光暗了暗,微微一笑。
親家謬贊,我算不得什么有智慧的人物,自是及不上親家太太知書達理,我也常與宜姐兒她母親說,難得的是親家太太這般大家出身的千金小姐,我們秦府門第低,我才做了幾年宰相?拙荊又只是定國公府出身的一個尋常小姐,論教導女兒的手段,自然不及親家太太了。
您看她規矩不好,怎么教導都是使得的,不過您若說她犯了七出,我這做父親的卻是惶恐,她與王爺過了這么些年,出生入死、風雨同舟,對待長輩可謂是勤謹恭敬,又為王爺誕下兩子,從沒聽她回家說過一句半句婆家的不是,還請親家太太指教,她是犯了七出的哪一條?
論出身,姚氏不過是尋常莊戶人家的女子,孫氏卻是國公府的千金,到底誰不會教導孩子?
論家世,秦家官宦世家,逄家早就滅了,姚家是個市井開飯館的,不過是母憑子貴,褲腿上的泥剛洗干凈就敢出來裝貴婦了?
若論七出之罪,姚氏這般苛待,秦宜寧都沒犯過口舌是非,已經足夠謙卑忍耐,還要讓人如何?
在場之人都不是傻子,此時都用鄙夷的眼光看著姚氏。
孫氏更是一陣神清氣爽,她這才發現,平日里她與秦槐遠吵嘴,秦槐遠可能都沒真心跟她吵過,否則講道理她必定是辯不過他的。
秦槐遠語速不疾不徐,宛若漸珠,將姚氏堵得一句話都跟不上,眨巴了半天眼睛,姚氏才勃然怒道:你女兒亂族,善妒亂家,自她進門,我家就沒消停過,你還能腆著臉說她是個好的?這么好,你領回去愛許給誰許給誰,我家可不敢要!
話音剛落,后頭卻傳來一聲怒斥:玉屏,你說的是什么話!
姚成谷與馬氏就快步走了進來,后頭還跟著兩個仆婦,拎著幾個大包裹,顯然是已經準備好了行囊,這些都是預備帶著上路的。
馬氏大步走來,怒不可遏揚手就是一耳光,孽畜!膽敢胡言亂語,還不跪下!
姚氏哪成想親娘來了不分青紅皂白抬起手就打,當即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求助的看向姚成谷。
姚成谷卻不似以往那般向著她,擰著眉頭并不說話。
馬氏連忙道:親家公千萬別聽她胡言亂語。是我教女無方,將她教成個不知禮數的東西。宜丫頭是極好的,性子好,人品也好,與我們家大福感情也深,您可千萬別聽她的說法。
秦槐遠笑著給馬氏行禮道:老夫人這么夸獎,在下著實慚愧。必是我夫婦有教導不當之處,才引起了這樣的誤會。
哪里的話!馬氏肅然道,親家公是乃是大燕宰相,兩朝名臣,親家母又是出身名門,定國公府滿門忠烈,親家母也同樣是熱心爽直為人仗義,宜姐兒是個好孩子,您可別妄自菲薄。是我家大福有福氣,才能得娶宜姐兒這樣的賢內助。
秦槐遠滿面羞慚的擺擺手,嘆息道:到底是我無能,早些年為官因立場不同得罪了不少人,才叫宜姐兒流落在外,好容易找回來,沒享幾年的福就出閣了。宜姐兒教導上,的確是我夫婦的疏忽。不過若是說宜姐兒犯了七出之中的淫罪與妒罪,我卻是不信的。親家太太方才的意思,似乎是懷疑昭哥兒和晗哥兒的血脈?
馬氏一聽這話,想起當初姚氏和姚成谷還曾經在秦宜寧孕期給她下過紅花,再想想如今兩個可愛機靈的孩子,當即怒火燃熾。回頭狠狠的瞪了一眼姚成谷。
你個不懂人事的死丫頭!馬氏狠狠又打了姚氏肩膀兩巴掌,直將姚氏拍的捂著肩膀直往姚成谷身后躲。
秦宜寧見馬氏氣的這樣,因為她與姚氏不和,馬氏在中間不知操了多少心,生怕將這么好的一位老人家給氣壞了,忙上前來扶著馬氏去一邊。
外婆您息怒,婆母不過是氣頭上,話趕話才口不擇言說了那些,您千萬別當真,今日之事……
我呸!誰跟你是誤會,我說的都是事實,你少給自己臉上貼金!姚氏反駁的話脫口而出。
你,你!馬氏氣的就要往前沖。
可姚成谷這一次卻先他一步怒而呵斥道:你住口!到了此時,你難道還要胡言亂語!
姚成谷對女兒十分溺愛,甚少有動怒的時候,他這一開口,外人倒是不覺得,馬氏和姚氏卻都愣住了。
姚氏不可置信的的瞪著父親,委屈的道:爹,這不是你說的……
我讓你住口!姚成谷瞪眼。
姚氏到底礙于父親威懾,不敢再開口了。
姚成谷轉回身,鄭重的與秦槐遠施禮道:親家不要動氣,是老朽教女無方,壞了規矩。今日之事不論是什么起因,鬧出這樣場面來,都是宜姐兒她婆母的不是。
姚氏見親爹都不肯幫自己,委屈的抽噎起來。
馬氏卻是狐疑的看著姚成谷,今天姚成谷的行事與往常出入實在太大,讓她不得不懷疑這其中是不是還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不過無論如何,姚成谷與馬氏的態度,讓孫氏和秦槐遠的心里都舒服了一些。
姚成谷與馬氏比秦槐遠要大上一輩,秦槐遠自然不可能讓對方給自己行禮,忙避開身,還禮道:姚老太爺休要如此客氣。
姚成谷見秦槐遠竟只簡單的說了這么一句,心里就忐忑起來。
秦家明顯是沒消氣啊!
現在不如從前了,以前他們有底氣跟秦家斗法,可現在他們即將啟程跟隨秦家去夕月,說是姻親,都是平等的,可秦家家大業大,人又多,他們往后肯定是要仰人鼻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