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面色凝重,一時間甚至不知該說什么。
好半晌,三老爺才嗓音沙啞的道:“宜姐兒,你這消息都準確嗎,猜測靠得住嗎?”
秦宜寧沉重的道:“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
“我明白了。”二老爺長嘆一聲,“咱們家里出了這樣的事,必定是要護送大哥的靈柩還鄉的。我會與上峰乞致政,到時候咱一家子想辦法回鄉去吧。”
“我正是要與二叔和三叔商量這件事。”秦宜寧點頭道,“從前咱們卷入這等風波,想逃脫,但圣上的眼睛一直都盯著咱們家,咱們也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可以離開京城。如今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咱們走的也是名正言順,圣上總不好當著所有人的面不讓咱們走吧。”
“是啊。去了南方,咱們一家子就安生的隱居起來,再也不理會朝中這些事了。”二老爺心灰意冷的搖著頭,“官場這些功名利祿,其實都是過眼云煙,人若是沒了,便什么都沒有了。
“從前我還有高官厚祿步步登高的心,可如今卻是一切都看淡了。若是能夠一家子都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便足以是讓人知足的事。”
秦宜寧點頭道:“二叔說的是。咱們一家子潑天富貴也享受過,艱難危險也經歷過,往后我只想要一家人都平淡的生活,寧可做個地主,也總好過在宦海里沉浮。”
二老爺和三老爺皆贊同的頷首。
就在這時,院門外忽然有個小丫頭子撒丫子跑了進來,“王妃,外面…”
話不等說完,就見一個灰撲撲的人影竟直接從墻頭翻了過來。
眾人回頭看去,不免驚愕的瞠目。
來人身材玲瓏,只是滿面塵沙,臉上都是灰塵,根本看不出面容,頭發凌亂的一綹綹的披散著,身上的衣裳蒙了一層灰塵幾乎看不出本色。
細細的分辨之后,秦宜寧喃喃道:“曹姨…”
曹雨晴站在靈前,呆呆的望著棺木和牌位,兩行熱淚滾落,將眼下沖刷出兩條白痕。
“秦蒙…”一聲嘶啞又痛徹心扉的哽咽從喉間溢出,曹雨晴不復方才飛檐走壁時的利落,雙腿打絆,跌跌撞撞的撲向了靈前,“秦蒙!”
她悲切的聲音聲嘶力竭,聽的所有人都為之悲感動容。
“我不求名分,不求你的喜愛,我甚至連朝夕相伴也不求,我保護你妻子,保護你女兒,保護你家人,我只想你和我一起好好的活著,秦蒙,你連這都不肯滿足我嗎!”
曹雨晴抱著棺材,將額頭一下下重重的磕在了棺木上。
二老爺和三老爺默然,心底不免一片動容。
秦宜寧上前去摟住了曹雨晴的肩膀,“曹姨,你別這樣,我父親看了不會安心的。”
曹雨晴卻將秦宜寧輕輕推開,緩緩的轉頭看向她,漆黑的一雙眼中看不出絲毫的情緒,仿佛失去了靈魂的木偶。
“他都不在了,我還管什么安心不安心?他活著,我要考慮他的感受,不讓他陷入為難,現在他死了,我難道還要顧慮他的感受?那我又算什么?”
秦宜寧早在當初大燕城破之前,城內饑荒,曹雨晴跟隨著秦槐遠身邊保護時就已經知道她的用心。
曹雨晴這般模樣,顯然是得到消息就快馬加鞭趕了回來,否則那般講究的一個美人,不會將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她對秦槐遠的深情,讓她作為孫氏的親生女兒的心生動容,自從秦槐遠明確的表現出拒絕之意后,曹雨晴便心甘情愿做了侍衛,非但沒有任何傷害他們的行為,每次危難之際她都會挺身而出,保護孫氏,保護她,為了他們秦家出生入死,還幾次三番不顧自己的安危救她的性命,只因為她是她心愛之人的女兒。
曹雨晴一直都在付出,永遠也得不到同等感情的回報,卻依然在為了心愛的男子付出。她所求的,無非是能得到一些關于那人的消息,在夜深人靜之時獨自一人靜靜的回味而已。
可是嚴酷的現實,將這一點也剝奪了。
秦宜寧淚如雨下,摟著曹雨晴抽噎著勸說她。
曹雨晴卻始終呆呆的,望著牌位上的名字,漆黑如深潭的眼中仿佛有一團火在燃燒。
二老爺和三老爺想起秦槐遠的種種好,忍不住再度掩面而泣。
整個院落都籠罩在悲傷的氛圍中。
正在這時,喬尚飛忽然快步走了進來,對抬頭看向他的二老爺和三老爺點點頭,徑直走到秦宜寧身邊低聲道,“盟主,外面來了一群人,為首之人年約不惑,瞧著似是個做官的,他帶了三十幾個護院打手,人人提著家伙事,氣勢洶洶的堵在了門前。咱們的人手要守著宅子里各處出入地方,門前的人手不足,您看該如何是好?”
秦宜寧面色一瞬變的凝重。
“你可看清楚了,為首之人是個做官的人?”
“八、九不離十。”見秦宜寧面色變了,喬尚飛也有些緊張起來。
秦宜寧冷笑了一聲。
這么多天過去了,昔日秦槐遠的同僚們沒有一人敢來吊唁,這會子卻來了個做官的,還帶了一眾打手。這可就有意思了。殊不知這人是自己的意思,還是受人指使了。
“咱們去看看。”
“盟主,還是您吩咐我,頗為去吧,外頭畢竟不安全,不知這些人都安的什么心思,萬一傷著了您怎么是好?”
秦宜寧搖頭,“是禍躲不過,看看便知道了。”
二老爺和三老爺見狀都擔憂起來,到近前來問清情況后,便與秦宜寧一同去了門前。
誰知一行人還沒等繞過影壁,就聽院外傳來一陣震天響的咒罵。
“秦蒙,你這個賣國求榮的老匹夫!”
“將圣上犒軍的糧草都直接送給韃子,你怎么不早些死了!”
“秦家人也夠不要臉,這般賣國賊,還好意思設靈堂!要我說,弟兄們沖進去砸了那賣國賊的靈堂才解恨!”
“對,砸了賣國賊的靈堂!”
外面的叫囂聲越來越激烈,秦宜寧與二老爺、三老爺等人已是面色鐵青。
秦宜寧長眉倒豎,咬牙切齒道:“開門!”
“王妃,這外頭的人若是硬闖進來,怕不是危險?”喬尚飛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