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間,八個!”陸笙擲地有聲的吐出這個數據,眼神熱切的看著孟往年。
“如果不加于管理,不加于規范,不加于監督,等到這個行業擴大到涌入幾千幾萬人的時候,太守大人,您能想到會死多少人么?
今天鍋爐炸了,明天因為操作不規范導致鐵水倒流出來,后天因為人的安全意識不高直接將自己置于死地。每天都在死人,每天都在發生事故”
陸笙森森的聲音,給孟往年描繪出了一片猙獰恐怖的地獄畫面。到時候,他孟往年不是蘭州的英雄,不是締造蘭州的傳奇,而是罪人。
“我明白了,正如你開篇第一句話,安全與發展,安全在發展前面。”
“然也!”
“此兩件事,本官答應你!不過”
“不過什么?”陸笙疑惑的看著孟往年,似乎他最近應該春風得意,沒什么操心事才對啊。
“本官也要陸大人幫我出出主意。陸大人看來是不打算再購進礦山了?”
“二十座礦山,暫時已然足矣。”
“現在許多門閥貴勛,響徹域內的大商人都如聞到腥味的貓一般涌入蘭州,要做這個煤礦生意。之前本官還有些不放心,但看到陸大人這勞動保障法,我心倒是踏實了一半。
只是就算他們答應遵從,可我們要買多少礦山給他們?明面上的礦山有三百多座,可他們每個人都一開口一百座兩百座的,根本不夠啊。
我已經命人暗中盡快尋找那些暗礦,可就算有也經不起他們這么個要法。”
聽了孟往年的煩惱,陸笙的表情很精彩,就差用一種看白癡的表情看他了。
“怎么了?陸大人?有何不對么?”
“太守大人打算一座礦山售價幾何?”陸笙還是斟酌的問道。
“陸大人都一萬兩一座,所以本官說不能低于陸大人的價格,否則對陸大人甚是不公。”孟往年說著話的時候,還是用一種我夠義氣吧?沒讓你吃虧吧的眼神。
陸笙笑了,笑的很生澀。這笑容讓孟往年一度認為自己是不是干了啥虧心事一般。
“太守大人,我買礦山的時候,是因為在此之前煤礦行業尚未起步,未來福禍難料所以價格便宜一些可以理解。
但如今,煤礦的市場已經打開,所有人都看到了這個前景,若再以以前的價格賣出,那我們就是蘭州的罪人了。太守大人可知道,從去年十一月開始,新能源商行的盈利是多少么?”
“多多少?”孟往年的心咯噔一下問道。
“毛盈利是三十多萬兩,就算拋去前期投資成本,員工工錢,還有器械損耗,凈利潤也到了八萬兩。才不到四個月,就有此收益,太守大人,您還要以一萬兩一座賣礦山么?”
“什么?”孟往年嗖的一聲站起身,瞪著銅鈴一般的眼睛看著陸笙。臉頰好干,也很火辣。
回想起當初陸笙提出十萬兩買礦山,自己死活不同意,最后非得以一萬兩一座的價格賣給陸笙。賣完之后心底還給陸笙點了無數個贊。
如今回想起來,那可不就是傻子么?
但很快,孟往年釋然了。當初誰知道煤礦能牟利?誰知道能賺錢?第一個做這生意的陸笙,給他這個優惠也不是不是特別的心疼。
想到這里,孟往年的眼淚流了下來。
會呼吸的痛啊——
瞬間,孟往年面目變得猙獰,咬牙切齒的聲音在口中咯咯咯的詐響,“好一商,我說難怪他們這么熱情迫不及待原來是把本官當冤大頭了等著!”
說完,孟往年連忙站起身。
“唉,太守大人,您去哪?”
“本官要好好訓斥那些無良奸商。”
“太守大人稍安勿躁,生意買賣本來就是這樣,你不知道別人知道,那只能怪你自己情報不夠,就算說到天邊也無用。商人逐利,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利潤本無可非議。
不過我可以為太守大人出一策,可保萬全。”
“快快!我洗耳恭聽。”
“太守大人,蘭州的礦產如湖泊,而那些開采的礦山礦洞,就如挖開的溝渠。湖泊雖然水量驚人,但也是有定數的。
若我不知節制的開閘放水,湖泊早晚會干枯,到時候,我們的子孫后代該如何過活?而且,開閘放水量過大,非但不能讓百姓有水喝,反而會將蘭州淹成澤國。
我們需要截流!”
“截流?怎么截?”
“先放出二十座礦山,十萬兩一座,十年期限一賣。而十萬兩還不是定數,而是起拍價格。可以將所有的商人聚在一起競拍,價高者得。三年之后,再以行情定價再拍二十座。以此,我蘭州就立于不敗之地。
論做生意,十個太守府也比不上一個商人那么能算計。所以,他們的對手只能是同為商人的競爭對手。”
孟往年感覺自己仿佛被醍醐灌頂了一般,一瞬間,天靈蓋洞開。還能這么玩?還有這騷操作?頓時,孟往年站起身倒頭一拜。
“多謝陸大人提點之恩,也還請陸大人將來能不嗇指點!”
“你我通力合作,都是為蘭州百姓謀福祉,應當的。”
陸笙和孟往年一直交談到下午黃昏,連中飯都忘記了吃。而一眾商人被涼了整整一天,滿肚子的怨氣都沒地方撒。
陸笙背著夕陽悠然離開,孟往年美美的將桌上的剩下的糕點塞進口中,就著茶水喝下。而后拍了拍肚子站起身,“那些商行大掌柜還在不?”
“在在!雖然一個個都在不住埋怨,但誰也沒有離開。”
“哼!沒離開就對了,現在是他們求著咱們。走,本官要舌戰群儒不,舌戰群商!”
勞動保障法令在七天之后發行天下,要求蘭州境內每一個商行都無比遵從,給一個月時間調整,一個月后,玄天府全面檢查。如有違反,嚴懲不貸!
此法令一處,商行掌柜自然是破口大罵,有的甚至揚言要離開蘭州再也不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做生意了。雖然嘴里很抗拒,但身體確實很誠實。至少,都在三天之后開始整改,調整薪資,創建福利待遇體系。
陸笙不知道孟往年是怎么弄得,至少未來幾天,蘭州的動靜搞的挺大,在商人圈中,蘭州太守孟往年就是只沒臉沒皮的老狐貍,放鴿子,釣大魚,空手套白狼,臭不要臉。
但無論動靜鬧的多大,蘭州二十座礦山要拍賣的消息確實傳的滿城風雨。
外表的蘭州日新月異,內在的蘭州也在快速的發育。恍惚間,陸笙感覺仿佛又回到了當年楚州新政初期的那種狀態。而看著孟往年那如打了雞血嗷嗷叫的姿態,更像是看到了當年的賀行之。
唯一不同的是,賀行之當年已經六十歲了,而現在的孟往年才五十歲。顯然,更有活力。
每天和媳婦膩歪著,居高臨下的指揮,動動嘴手下弟兄跑斷腿。那日子,別提多滋潤了。
宅中無時間,世上已一月。
陸笙正在后院奮筆疾書,步非煙在院中撫琴助興。突然,外院的管家匆匆而來。
琴聲停歇,陸笙和步非煙齊齊駭然。
兩人皆已是道境宗師的巔峰,可以說破鏡超凡已經板上釘釘了。如此年輕的道境巔峰,在壽元盡之前有足夠的時間。
踏上道境之后,兩人也一直有天下在手的踏實感。那種被人侵入到身邊不遠處還無從警覺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了。
可現在,卻又一次體會到了。
家中來了客人,而這個客人是高手中的高手!
“何事?”陸笙擱筆淡淡的問道。
“老爺,夫人,外面來了三個客人,他們自稱是是什么仙靈宮的人前來拜會老爺。”
“好,你去領他們到客堂用茶,好生照料。我隨后就到。”
“是!”
管家退去,陸笙的臉色凝重了起來。
“夫君,怎么了?來者不善?”步非煙柔聲問道。
“那倒沒有!”陸笙笑了笑,“只是很久沒有遇到這樣的高手了,上次的黑龍都是五年前的事了。”
“過會兒我與你一到出去吧?”
“也好,見見傳說中的昆侖圣地外門是什么樣的?”
陸笙和步非煙換了一身衣服,尊貴卻又低調,奢華不失內涵。氣勢上就算比不過你,身份上也要壓你一頭。
要不是飛蓬戰甲太過風騷,陸笙穿這個更能壓仙靈宮。
走出內院,客廳坐著三人,一個中年男子,身邊坐著的卻是陸笙的熟人,北夜無月和剛剛拜入仙靈宮的沈冰心。
看到陸笙過來,中年男子連忙站起身,“仙靈宮主水月宵凌見過天外謫仙陸大人。”
姿態放的很低,微微躬身,像是拜見前輩一般。絲毫沒有超凡之境高手的自視甚高。語氣誠懇,也無半點勉強不自然。
也許論武功境界,水月宵凌卻是可以不將陸笙放在眼中。但要論身份地位,陸笙可以和七大圣地平輩論交,但仙靈宮,也不過是昆侖圣地的外門而已。
“水月宵凌?這個姓氏是大禹的么?”陸笙心底吐槽一聲,臉上卻露出笑容,“水月宮主請坐,北夜姑娘,還有冰心,都坐吧。”
沈冰心和北夜無月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老老實實的樣子,沒有露出半點和陸笙的熟絡。
“陸大人是疑惑我的姓氏么?”
“啊?莫不是水月先生有讀心術?”
“這倒沒有,不過是猜測而已。其實這是蘭州的一個傳統吧,如果是兩個氏族通婚,后代會用兩個氏族的姓氏。
我父族部落姓水,我母族部落姓月,所以我便姓水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