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心依舊一身標志性的白衣,如雪中女神一般。背對著房門,望著窗外。當陸笙進來之后,沈冰心猛地轉過身,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陸笙。
那眼神,就仿佛是被拋棄的怨婦盯著負心漢一般的幽怨。
要換了別的眼神,陸笙還能頂得住,但這個眼神,陸笙著實有些吃不消。
為了化解尷尬,陸笙干干的笑了一聲,“你…找我?”
“我真想刨開陸大人的胸膛好好看看,你是長得一顆什么樣的鐵石心腸。”
“干嘛這么說?好歹…咋們也算是朋友!”這話,陸笙說的一點都不虛。
在陸笙心底,還真當沈冰心是朋友。否則,陸笙也不會多管閑事的寫信告訴古道一沈冰心的身份。
“朋友?親自把我送進太守府的大牢,送我去太守府也就算了,我被審判那天,你也沒來。怎么說,你和我爹算是忘年交吧?你就這么對我的?”
“和他?”陸笙差點岔氣,“他還真有這個臉?”
“不是么?”
“如果當年不是他跑得快,墳頭草恐怕比你還高了。罷了,不說他了,你今日找我何事?”
“這是我爹給你的信。”沈冰心渺渺走到陸笙身邊,將一封信遞到陸笙面前。
拆開信件,陸笙看到了古道一標志性的字跡。這貨寫了一手漂亮的瘦金體字,雖然這個世界沒有那個大奸臣,但瘦金體的字體還是被歷朝歷代的文人墨客研究出來了。
這種字體既柔美又不失陽剛,簡直是少女心中的完美字體。能寫這一手字,絕對能吸引異性的好感。古道一即是長得風流倜儻,又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也許就是這樣,沒有一個女人能逃過他的魔掌吧。
“陸大人,老夫求你件事,切勿在冰心面前提及我的過往,老夫已力不從心,唯留下這一個女兒還望陸大人替老夫留下這點顏面。”
好吧,開篇第一句話就這么誠懇,看在這句話的份上,陸笙倒也不打算嚼舌頭。
“我對冰心說你我是忘年之交,雖然是老夫自抬身價,但陸大人可別忘了當年若不是老夫留下神藥,你與步仙子之緣早已盡矣,就沖這一點,陸大人是否該承我之情?
冰心不愿隨我去京城,我將冰心托付與你。望陸大人能念在老夫當年之情照顧一二!她也不是孩子,無需多么的無微不至,你就當她是故友世侄即可。老夫多謝了。”
故友世侄?我還沒這么大的世侄!但古道一這番話,陸笙倒是認可的。當年步非煙命在旦夕,若不是因為有古道一的天香豆蔻,此刻怕早已不在人世。
但這信你提到的冰心二字,卻讓陸笙有些膈應。難道是沈冰心的娘冥冥中有了預感,那時候古道一和冰心夫人正在糾纏不休所以才將女兒取名為冰心么?
收起信件,陸笙看向沈冰心,“你爹讓我照顧你,雖然我覺得以你的本事根本用不著我照顧,但他既然開口了,我自然不會放任不管。你以后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來找我。”
“我現在就有一件事求你。”沈冰心說著,眼神暗淡了下來。
“什么事?”
“我要參加玄女比試。”
“玄女比試?你要拜入仙靈宮?為什么?”
“大人不是知道我身懷九陰絕脈么?雖然我有波羅陽花,但這畢竟是治標不治本。聽說仙靈宮是昆侖圣地的外門,我想拜入仙靈宮。”
陸笙聽著,眉頭皺起。
九陰絕脈在當代時代的確是絕癥無疑,就算陸笙有杏林圣手的技能,對這個體制也是望而興嘆。要不然九陰絕脈怎么也被稱為天妒體制。在陸笙縱觀之中有一種說法,天賦太高所以天妒英才。
如果陸笙沒有接觸到誅仙,沒有接觸到仙劍,那么陸笙會遺憾的對沈冰心說,沒救了,洗洗睡吧。
但是在武俠背景世界的絕癥,未必是仙俠世界的絕癥。武俠世界的天妒英才,也許是修仙的絕佳體制。
但是,陸笙不敢打包票,因為連他都無法觸及到那個世界更何況對沈冰心。總不能對沈冰心說,你等等,等我將來從誅仙或者仙劍世界拿到足以改變你命運的功法?
沈冰心又不是陸笙的誰,陸笙也不可能為她打這個包票。所以,陸笙找不到任何理由讓沈冰心放棄。
但對于仙靈宮,陸笙卻又感覺很虛幻。就是說它是昆侖圣地的外門,那也是道聽途說。而且,誰又敢保證昆侖圣地有辦法?道庭玄宗和南海慈航都不敢說這話吧?
“那個…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仙靈宮未必有辦法,而你這么不顧一切的撲上去,賭的是不是有點大?”
“賭么?”沈冰心眼神暗淡了下來,“的確是賭,但我有什么辦法了?天大地大,何處是我家?我就是一根浮萍。不賭,誰為我負責?”
“你有爹啊!他是藥仙,杏林圣手。”
“要根治九陰絕脈,除非能真正的脫胎換骨。他不行的。再者說,他是我爹,但我就要真的把他當爹了?”
這話說的,陸笙還真不能反駁。
“陸大人,我要拜入仙靈宮,你可答應?”沈冰心再一次幽怨的盯著陸笙的眼眸問道。
這眼神,看的陸笙心底發毛,“你…要拜入仙靈宮你去好了,為何問我愿不愿意?”
“玄女比試的選拔,需要一名先天之境的高手寫一封舉薦信,憑舉薦信方能報名參加。我所認識的人中,也唯有你了。”
“原來如此,那簡單,我可以立刻寫。舉薦信…怎么寫?”
“致玄女比試舉辦人,吾蘭州玄天府總鎮陸笙,舉薦好友沈冰心參加蘭州十年一度玄女大比,望玄女比試舉辦方應允。”
“就這樣?太不客氣了吧?”陸笙聽完遲疑的問道。
“您堂堂陸大人舉薦,這個語氣已經很客氣了。”
“好吧!”這是舉手之勞的事,陸笙也就爽快的寫了舉薦信,還在末尾蓋上了自己的私章。
送走沈冰心,陸笙又投入了工作之中。孟往年在得到陸笙發展蘭州的計劃之后如獲至寶,干勁十足的到處考察規劃。
蘭州不僅僅有煤礦,也有各種礦產,銅鐵礦產也很豐富,只是以前沒有專業的尋找礦脈專家,再加上蘭州很長一段時間的不穩定。所以朝廷一直沒有下定決心開發,而朝廷不說,孟往年更不敢了。
可自從陸笙來了之后,孟往年的膽氣似乎也變得足了。直接請奏朝廷,賣慘,哭窮,反正這一篇奏疏能看的一個鋼鐵直男都流下幾滴眼淚來。
蘭州太窮了,太苦了,再這么下去,老百姓沒活路了,一定要開發蘭州。現在,有一個機會擺在眼前,蘭州發現了大鐵礦,光靠新能源商行挖煤能帶動多少經濟?我們要冶鐵,我們要煉鋼,我們要開發,我們要拼搏一條活路。
孟往年都說要把半截身子埋在蘭州了,堂堂封疆大吏都要不成功便成仁了,朝廷能怎么說?錢沒有,權限可以給!
在孟往年的帶動下,又一條產業被建立起來了。這個時代,缺鐵。雖然鐵器已經深入到百姓的生活,憑這些鐵遠遠都不夠。
現在的主要物件還停留在木質的階段,但木頭和鐵根本沒有可比性。鐵結識,耐用,雖然有生銹的問題,但只要涂上漆,還是能用很長的時間的。
而在陸笙透露過用煤炭經過特殊的加工可以制成焦炭,而焦炭燃燒可以輕松的煉化鐵,融化鐵的速度要比木炭高出數倍。
當時孟往年就拉著逼問陸笙怎么把煤煉化成焦炭?但陸笙對此也不是特別明白。陸笙就是初中物理課的時候聽老師講過。
說煙煤在隔絕空氣的情況下通過加熱可以變成焦炭。隔絕空氣嘛,就造一個大爐子,加熱到一千度左右嘛…
孟往年一拍大腿,有了!
然后找了一個炸爆米花的手藝人,好家伙,真虧得孟往年敢做。反正在陸笙回楚州的這段時間,孟往年做了許多事。聽說就是過年的時候,他都忙的腳不沾地。
在陸笙回來之后沒幾天,孟往年興沖沖的請陸笙去看,還真被孟往年和一眾不知道死是怎么寫的鐵匠曠工研制出了快速冶鐵技術。
從鐵礦石到過濾出鐵水,再到將鐵水定型成鐵塊,一條龍過程只有不到半天。
而且生產出來的鐵錠,成色還不錯。
“陸大人,你搞出了煤炭行業,本官也弄出了冶鐵行業,怎么樣,本官也是有幾分手段的吧?”
陸笙看著洋洋得意的孟往年,卻強忍著沒有潑冷水。但陸笙知道,孟往年搞出的這東西,會害死很多人。
但這個害死,卻不是罪惡的害死。
每一次推動時代進步的創新下面,都是無數人的尸骨堆砌起來的。人類在最初狩獵的時候,也是從不斷的死人之中慢慢摸索出了經驗。
神農嘗百草推動了醫學的進步,可誰又知道,在神農之前有多少人為了理清藥性為了區別藥物對應的病癥死了多少人?
沒有完善的技術,沒有安全的措施,沒有標準的數據,這條創新的冶鐵流程注定會有很多人以身相祭。
這便是,發展和生存!
如果因為怕出事,怕危險,人如何賣出這關鍵的一步。嘗試,才有機會成功,不嘗試,永遠不會成功。
愿蒼天憐憫,少死點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