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上,裝X的方式有很多種,但大體上可以分為兩大類,一是欲揚先抑打臉型,而是一以貫之高冷型。
現在的墨天微當然是后者,在小泡泡看來,這個人簡直可惡到了極點,總是和它作對,這是藐視莊家的尊嚴!
好不容易有了個出氣的好機會,但問題是對方根本就不接招。
說實話的結果往往是讓別人無話可說,墨天微厚顏承認自己是個學渣并打算作弊,語氣滿不在乎,這讓小泡泡不能再以此為突破點攻訐她,小泡泡自然滿心不痛快。
但現在最不痛快的是,作為一個好學的天地靈物,它不允許自己有不知道的事情,因此特別想看墨天微之前寫的究竟是怎樣的文章——可墨天微偏偏拿捏起它來了!
“…給我看,這一局不收你的賭注了。”小泡泡憋屈地說道。
墨天微也見好就收,沒有得寸進尺,將《正氣歌》拿出來遞給小泡泡,“喏,這是一位名叫文天祥的賢人寫的…”
小泡泡哼了一聲,目光掃過紙上的文字,臉色頓變,情不自禁地念了出來:“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眾所周知,《正氣歌》之中夾雜了許多典故,不過墨天微可沒有打算和小泡泡一一解釋,而是站起身來,朝正在慷慨激昂地朗誦著的小泡泡笑了笑,離開了賭桌。
有點倒霉,暴露了自己的短板,小泡泡看她不順眼,肯定會一直針對她,接下來不賭也罷。
雖然如此,她倒也沒有后悔自己之前的囂張,她就是看不慣小泡泡賭博不下注,怎么了?不行嗎?
一邊哼著小曲兒,一邊繞過賭桌,墨天微繼續朝前走去。
這中間層她還剛來不久,或許還有更適合她的機會。
而賭桌上,小泡泡終于讀完了《正氣歌》,剛想問問墨天微其中一些典故究竟何意,然而一移開視線,卻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人呢?那么大一個人呢?”小泡泡氣得跳腳。
三人都不明白小泡泡這是什么反應,奇怪地看了它好幾眼,然后將視線放在那張紙上,想要看清其上寫了什么,為何能讓小泡泡如此失態。
泡泡聽說人已經走了,一下子變得失魂落魄,也就沒有注意到其中一人在看見《正氣歌》時露出的古怪神色。
“咦?難道之前那人也是…”
離開賭局之后,墨天微走了約莫一個時辰,終于又遇到了一個之前沒有在最外圍看見的東西——那同樣是一盞宮燈,只是上面的圖案是一只十分猙獰的妖獸,青面獠牙,雙眸泛紅,一看就不是善類。
墨天微繞著宮燈轉了一圈,心想:“這是什么東西?”
這個念頭剛剛從她心頭掠過,忽地便聽見咯吱咯吱的聲響,旋即宮燈之中掉出一個東西,然后宮燈便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墨天微看著地上的東西——一張面具,面具上的圖案正是之前宮燈上的妖獸!
她拿起面具,旋即便露出幾分古怪的神色——難怪了,就說怎么可能一直這么和諧,原來擱這兒等著我呢!
在指尖觸碰到面具的那一瞬間,墨天微便接收到了一道信息,這才知道,原來在最外層時,每個參加選拔的修士都是在玩單機游戲,壓根不會遇到任何危險,一個人刷題就行了——而每個修士留在紅綢上的題目,則要先進入迷宮的題庫之中,然后由題庫隨機分配給一盞盞宮燈。
但在進入第二層之后,這個單機游戲就變成了個網游,修士們將漸漸遇上其他人,然后自然而然便會產生廝殺。
其中,修士與修士的廝殺,除非殺死對方洗劫乾坤袋/在占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威脅對方,否則得不到地圖。
但只要戴上妖獸面具,就不用這么麻煩了,可以通過對其他人造成傷害的程度從而得到數目不定的地圖——具體多少倒是沒有說。
不過戴上妖獸面具也有壞處,一是修士也可以通過傷害戴了面具的修士而獲得地圖;二是即便得到了地圖,也無法判斷地圖的真偽。
簡單來說,戴上妖獸面具的修士就是一個紅名怪。
“怪不得之前沒碰上其他人,還以為只是個巧合,沒想到是這樣…”
墨天微一邊感嘆著,一邊戴上面具,同時換了一身普通法衣,防止暴露自己的身份。
“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幾個人來練練手,看看傷害值和掉落地圖數目之間的關系…”
畢竟墨天微是來參加真武外七星的選拔考核的,又不是來殺人的,她不喜歡殺人…這是真話。
機會很快就來了。
墨天微走在陰暗之中——自從戴上面具之后,眼前的世界就變得一片漆黑,不知道是只有紅名怪這樣,還是其他修士也是如此。
忽然,她眸中掠過一絲銳利的暗光——有人!
在腳步微微停頓之后,墨天微繼續前行,同時一直關注著對方的變化。
因為迷宮的特殊環境,神識大大受到壓制,還不如修士們本就具有的敏銳五感有用。
“腳步很平穩…”借助空氣的流動以及迷宮輕微的震顫,墨天微凝神感知,“這走路的方式,有些熟悉…”
每個人走路都有自己的習慣,或輕或重,或快或慢,或較為平穩,或十分跳脫…
曾經就算有人從她面前來來回回地走過,她也根本不會發現對方和無數個陌生人有什么區別;但現在,她都不需要刻意去關注,身體的每一個感官都會主動自發地收集一切信息,氣息、容貌、骨骼、氣運、呼吸與腳步的頻率、一些下意識的小習慣…
墨天微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么時候起養成這個習慣的。
大概是因為從來到這個世界后她便有一種不安的感覺——換而言之就是被害妄想癥,所以她一直希望自己能夠掌握盡可能多的力量與信息,前者是她刻苦修煉的源動力之一,后者則促成了這個習慣的養成。
不過這樣挺好的,墨天微不打算改變。
“哦…變了,腳步突然變重了一下,然后又放得很輕…”
“呼吸的節奏也變了,裝得若無其事,其實一定很緊張…”
墨天微在心里偷偷笑了兩聲,基本已經能確定這個人是誰了,然后沒有任何猶豫,驟然從轉角后沖出,一劍殺向對方。
轉角后的是個白衣修士,雖然他在方才已經感覺到有人在附近,也下意識地提高了警惕,但他萬萬沒想到對方的呼吸根本沒有絲毫變化,眨眼間便沖了出來,提劍殺到——這說明什么?這說明對方早就發現了他!
白衣修士后背冷汗涔涔,不知道為什么對方沒有在發現他的第一時間偷襲,但這時候也不能想太多了,雙手飛快變換著法訣,周圍的靈力急速波動,一只黑漆漆的巨蛇凝聚成型,在黑暗之中隱匿得極好。
巨蛇一擺尾,飛快游躥而出,毒牙咬住了九天劍,想要借此阻滯墨天微的攻擊。
然而那白衣修士萬萬沒想到,九天劍的鋒利不是他能想象的,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削掉了巨蛇半個腦袋,直取他的脖頸。
與此同時,一道縹緲的劍意從九天劍上飛出,轉瞬便將白衣修士的手臂給捅了個對穿。
“嘶——”
白衣修士眉宇間浮現一絲痛苦之色,只這一劍他便知道對方不是他能對付的人,因此根本沒有任何反擊的打算,借著這一劍之力朝后方飛去,迅速遠遁。
急于逃命,他并未發現自己腦海中的地圖突然黑了好幾塊。
“想跑?”
墨天微豈會放過這么好捏的軟柿子,順手撿起白衣修士之前所在地點上掉出來的地圖,身形飄忽如風,凌厲如劍,根本沒過一會兒便追上了他!
又是兩劍,天一劍意那極其可怕的痛苦讓白衣修士風度全無,痛得恨不能滿地打滾,心中暗暗咒罵:“這是誰?究竟是哪個變態?”
“明明有一劍就讓我隕落的能力,為何要這樣折磨我?”
“可惡!可恨!”
他卻不知道,墨天微是在拿他當實驗品,計算傷害值和掉落地圖數目之間的關系罷了。
“大致明白了…”
通過對軟柿子慘無人道的折磨,墨天微基本搞清了其中規律,然后就發現,在她又砍了對方一劍之后,居然沒有再掉落地圖了!
——看來是地圖掉光,已經沒用了。
正想著,墨天微忽然聽見一道怒吼,白衣修士雙眸赤紅,怒瞪著她:“要殺要剮一句話,你有完沒完?!”
墨天微一愣,旋即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
停下手,墨天微看著他,“你想我殺你?”
這句話仿佛有著某種魔力,一下子就讓白衣修士攀升到極致的怒火熄了。他死死瞪著墨天微,清俊的面容一陣扭曲,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不想。”
不是他軟骨頭,只是有活的機會,誰會想死?
若是在外界,他有一千種辦法讓對方知道他的厲害;可這迷宮十分詭異,他的一些底牌都不能動用,只能純靠自己。
墨天微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旋即收劍轉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白衣修士:“???”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說不想死,對方就真的放過他了——既然沒打算殺他,為什么之前要折磨他?心理變態嗎?
誒,不對!
他突然想起,對方偷襲他,顯然是為了奪地圖,可地圖也沒拿到,對方怎么就跑了?
難道真是單純看他不順眼?或者和他有仇?
白衣修士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只能一邊療傷,一邊朝前走,“算了,不管他了,受了這么重的傷,還是去賭桌上待著,等傷勢恢復了再出來,即便輸幾張地圖也無所謂…”
想著想著,他的腳步又頓住了,因為他發現自己居然已經不記得去賭桌的路怎么走了。
“不是,我得到的地圖呢?我自己記下來的地圖呢?”
“怎么都消失了?!”
難道我失憶了?
白衣修士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之中,不知所措。
墨天微收獲頗豐,可不會管自己的行為給對方造成了多么巨大的傷害。
在發現了傷害值和掉落地圖數目之間的關系之后,她之后的獵殺行為就變得格外高效起來,基本上五招之內就能帶走對方身上所有地圖。
在此期間,她遇到過一個實力不錯的對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對方身上有好多好多地圖,在對方血量即將見底的時候,墨天微終于將他身上所有地圖給爆了出來。
最后一劍之后,對方流下了激動的淚水——在一劍復一劍的折磨之中,他也看出來墨天微不想殺人,自然恨不得對方趕緊將所有的地圖爆出去,同時暗罵自己當初為什么收集了那么多假地圖,差點害死自己。
至于他為什么不主動投降,那是因為每個人擁有地圖的數目都只有自己知道,即便他投降,這殺神也不相信他會將所有地圖交出來。
坐擁好幾百份地圖的墨天微陷入了幸福的煩惱之中——這些地圖里,究竟哪些才是真的,哪些才是假的呢?
她只能將一部分假地圖排除,但還有更多地圖無法判斷。
突然,她靈機一動,想到了辦法。
當墨天微坐上賭桌的那一刻,她就聽見小泡泡激動的聲音:“你終于回來了!”
墨天微詫異地看向它,這樣暴露她的身份,真的沒問題嗎?
果然,一道霹靂從天而降,將藍色的小泡泡劈成了黑色的小泡泡。
小泡泡奄奄一息地看著墨天微,“都是你害的我…”
墨天微可不會管它現在情況怎么樣,反而催促道:“快點開局!”
沒錯,她想到的辦法就是參加賭局,因為下注用的地圖必須是真的,她可以把地圖拿出來一張一張地試…當然,試出來的真地圖必須成為賭注,這一點是沒有空子可以鉆的。
小泡泡憤憤不平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宣布賭局開始。
之前參加過兩輪,墨天微已經熟知流程,不過現在的賭局和之前的卻有了一點變化——不是來自于規則的變化,而是由于賭客而產生的變化…
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