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過海圖后,墨天微在茶樓繼續坐了一會兒,沉思片刻,心中有了決定。
她給崔云靈發了一張傳訊符,告訴他自己要在島上租一處洞府,之后便外出獵殺妖獸。
崔云靈的回復也很快,墨天微還沒到城主府旁租賃洞府的地方時,一道傳訊符疾速而來,落到她的手中。
“阿墨自便即可,若有閑暇,再一同出行。”
崔云靈雖然喜歡跟在墨天微身邊等待著打動美人芳心,但他也不是戀愛腦的蠢貨,知道有些時候不適合跟著,所以很乖巧地并沒有表示反對。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眼前這個站在他面前的男人。
“大哥,你喚我來有何吩咐,現在總可以說了吧?”崔云靈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狠狠灌了一大口茶,“剛到島上便收到你的傳訊,我立刻便趕來了,本來說好要陪阿墨逛逛的。”
眼前之人正是崔云靈的大哥,滄瀾界第一大世家崔氏未來的掌權人——崔云沐。
比起一臉青蔥的崔云靈,他顯得沉穩許多,不怒自威,一雙狹長的鳳眸只淡淡一掃,便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似乎一切偽裝在那銳利的目光之中都無所遁形。
崔云沐并不介意崔云靈在他面前這樣無禮的樣子,也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怎么突然便用了我給你的金令?”
作為崔家未來無可爭議的掌權人,崔云沐本身修為已至元嬰期,在家族中的權利很大,這才給自己從小便被送去太華仙宗的弟弟弄了一枚金令。
別看這似乎只是山海殿中的身份憑證,然而事實上,持有金令之人,在崔氏旗下任何產業都能調動極其龐大的資源,也正因此,在它被用來辦理一枚玉令時,才會引起崔云沐的注意。
他很好奇,自己這個倔強的弟弟怎么突然間就開始接受家族的饋贈了?以往不是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嗎?
崔云靈得意一笑:“我尋到了我未來的道侶,討好道侶,自然得花無數靈石。”
崔云沐:“…”
饒是崔云沐向來沉穩可靠,也沒想到自己弟弟居然是出于這么個原因才…
他眉頭微皺,“難道那人便是方才你說的‘阿墨’?”
崔云靈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我才能叫阿墨,你要叫墨道友!”
崔云沐不置可否地哼笑一聲,如同所有發現自己兒子(?)交了個灰姑娘女友的惡婆婆(?)一樣,他無可避免地對那個所謂的“阿墨”生出一絲不喜,哪里來的狐妖,竟敢蠱惑他的弟弟!
墨·狐妖·天微:“呵呵,我算是知道你怎么還爭不過一個種馬男了!”
崔云靈雖然沒有和大哥相處多久,但他的靈覺與他的天賦一樣出眾,幾乎立刻便察覺到了大哥的惡意,登時臉色就變了:“你什么意思?你以為阿墨是什么人,需要靠我得到什么?哼,論地位,他可不比你我低!”
“哦?”
“阿墨是劍宗真君親傳,需要討好我?”
崔云靈十分不滿,原本他對家族也沒多少感情,好不容易找到個喜歡的人,大哥居然還這態度,他很不高興!
他不高興,就要讓其他人也不高興,于是他用那不疾不徐的語氣,慢悠悠地說道:“大哥有工夫管我的事情,還不如好好管管你那未婚妻——哼,才幾年過去,又鬧出事來,崔家的臉面就是這樣任憑一個女人隨意踐踏的么?”
崔云沐眉頭緊皺,不太開心——寒夜飄零灑滿我的臉,吾弟叛逆傷透我的心!
叛逆boy崔云靈在捅刀之后擦干凈手上濺到的血,趁著崔云沐思考人生的時候麻溜地跑了,徒留大哥一人煢煢孑立形影相吊。
墨天微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弟控崔云沐同學打入了反革命階級,她現在正在挑選洞府。
鴻川島不比星云列島上的那些小島,它占地面積極廣,島內有著一條中等靈脈,這條靈脈附近便是洞府分布之所。
在預付了一年的租金之后,墨天微租賃了一處適合筑基修士居住的洞府,收拾完后又去坊市買了些東西,便獨自啟程,離開鴻川島闖蕩東海去了。
今天是個不錯的天氣,浩瀚海面風平浪靜,水面倒映著云影,顯得格外寧靜——但每個人都知道,這樣的平靜僅僅只是表象,其下掩藏著可怕的暗流,隨時都能演化成滔天巨浪,吞噬一切打擾海域安寧的敵人。
湛藍的海上,忽然生出一個小小的漩渦,一個長相怪異的人型生物從中探出頭來。它長得與尋常人族頗為相似,但額頭卻布滿了深青色的鱗片,緊握著鋼叉的手細長而靈活,指甲泛著幽藍的寒光,無一不在顯示著這是一個與普通人族不同的物種。
作為廣義人族中的一份子,海族生活在人族擁有的三大海域之二——東海與迷蹤海中。又因為魔門對海族的極端歧視,絕大部分海族生活在東海之上。
利鱗正是生活在鴻川島附近一支海族的士兵,按照人族的的劃分,他是一位筑基修士。
按照慣例,他享受了難得的溫和日光浴,然后才開始在海面穿行,拿著巡邏專用的探測法寶,巡查這片海域。
許多人族修士對海族都持著無視態度,但也有一些極端分子厭惡海族,路上遇見幾個海族,都會一巴掌拍死。
利鱗的任務就是提防這類修士,一旦發現,立刻提醒其他族人躲避。
一切都與往日不同,他眺望著遙遠處那片巨大的陰影,比正常人族更小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絲羨慕嫉妒。
海族的生活十分艱難,他們對能夠碾壓海族、征服海域的人族感情十分復雜,就像是私生子對婚生子的感覺一樣。
什么時候,海族能真正得到人族承認呢?
利鱗想到族中流傳的傳說,許多以前與他們一樣的邊緣族群,被人族接納后成為人族的一份子,并因為各自的特殊血脈或是天賦神通的關系,在人族中的地位并不低。
要是海族的天賦神通能強一些,那該多好啊!
徒勞地感嘆了一番,他的巡邏任務差不多也到了尾聲。
然而就是在這時,他的耳朵抖了抖,水珠滾落滑進海中,他聽見了奇怪的聲音。
“欻!”
一道尖厲的破風聲響起,利鱗情不自禁地捂住耳朵,如果他上過學就會知道,這聲音和用指甲刮黑板差不多,簡直堪稱精神污染。
旋即,他又聽見一聲沉悶的低吼。
這吼聲他認識,是附近海域上經常出沒的一種妖獸——飛浪魚,顧名思義,這種魚的速度極快,在浪中穿行就像飛一般。
當然,他之所以記憶深刻,還是因為這種魚的肉很好吃。
不過現在不是吃肉的時候,他敏銳地捕捉到了飛浪魚出現的方位,瞇起一雙小眼睛望去——嚯啊!
只見水波之中,飛浪魚的魚鰭露出水面,然而魚鰭之上,卻有著兩條奇怪的綠色藤蔓,不像是綁上去的,倒像是魚鰭上“長”出來的一般。
順著綠色藤蔓往后看,浪濤淹沒了一切,只隱約可以看到一抹紫色的光影,穿梭在碧水之中,奇快無比。
“這是??”利鱗一臉驚愕,“難道飛浪魚中出了一只變異妖獸?”
然而就在此時,那只飛浪魚似乎感應到了他的注視,轉了個彎,拉出一道巨大的弧形浪花,朝他疾速沖來。
利鱗一驚,飛快下潛,朝著深處游去——飛浪魚喜歡在水面玩耍,只要潛得足夠深,就不會被它捕捉到。
“哈哈…”
大笑聲從水面之上傳來,利鱗更方了,光顧著看飛浪魚,居然沒注意到什么時候來了個人族修士!
一道水線從他頭頂的水面劃過,利鱗松了口氣,看來飛浪魚已經走了,于是他再度浮上水面,準備觀察那位猖狂大笑的人族修士,一旦發現是個危險分子,立刻向族群示警。
“啊!”
一聲驚呼響起,利鱗疑惑地左顧右盼,卻什么都沒有發現。
一道強烈的危機感襲上心頭,他來不及多想,回頭一看——那條飛浪魚又回來了!
不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條飛浪魚居然像馬一樣拉著一位人族修士在海面上亂竄,而且方向是…自己?
臥槽!
“砰!”
一聲巨響,飛浪魚受此重擊,直接被震飛上了天空,連帶著那修士也被藤蔓蕩到天上,完成了一個七百二十度回旋,這才跟著又墜入海中,震起一片巨浪。
而事故另一方的利鱗,同樣被撞飛開幾十丈遠,整個人就宛如死魚,翻著肚皮浮在水上。
水面漸漸平靜下來,一顆濕漉漉的頭顱浮出水面,那張美麗的臉在這種狼狽的情況下顯得更加楚楚動人。
“呼…”
墨天微像一只獅子一樣甩了甩頭,將頭發中的水珠震飛,這才慢慢踏上水面。
“嘖,一不留神,居然翻車了。”
碧綠藤蔓還纏在手上,她稍微用力一拽,那只被震暈過去的飛浪魚漸漸醒來,重新浮上水面,但可能腦子還有點暈乎,一直繞著她轉圈,試圖將墨天微用藤蔓纏起來。
墨天微一拳砸在它滑溜溜的腦門上,飛浪魚立刻慫了,乖乖停下,一動不動。
自從幾年前領悟啟明劍意時,她便有了一個打算——要在東海上玩沖浪!
所以既然來到了東海,那自然不能錯過機會,于是在離開鴻川島后,她嘗試著用飛劍沖浪——還別說,真的挺刺激的。
但很快墨天微就不滿足于這種刺激感,因為她已經不是個弱小的凡人,這種刺激還不如上次跳崖來得痛快。
正好有一群飛浪魚路過,她便抓了一只,玩起了滑水。
還別說,這只飛浪魚真是了不得,速度奇快,她踩著飛劍乘風破浪,感覺很酷炫,很符合她這個中二少年的一切想象。
只可惜飛浪魚畢竟不是船,被墨天微強征后,時不時就要搞事情,這不,直接朝人撞,可以說是相當頭鐵了。
這點小沖擊,墨天微都不用開靈力罩,毛毛雨而已。
不過,想到自己剛剛制造了一起交通事故,墨天微覺得有必要看看受害人的情況。
她踩著水面,來到翻了肚皮的利鱗面前,好奇地打量一番它那略顯奇特的長相——“原來是海族啊。”
這家伙畢竟是個筑基修士,不會那么輕易受傷,只是有點暈乎,墨天微看出他沒什么大礙,便戳了戳他的腮,“沒事吧兄dei?”
利鱗:“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干什么?”
肇事人墨天微想了想,留下一瓶二階療傷丹藥,便又帶著她那條飛浪魚,重新揚帆起航。
碧海藍天里,暢快的笑聲漸漸遠去,利鱗漸漸回過神來,翻了個身望著那條水浪離去的方向,兩眼滿是星星:“對啊,我怎么沒想到可以抓飛浪魚當坐騎啊!”
他打開那瓶丹藥,輕輕一嗅,立刻意識到這是好東西——畢竟海族資源匱乏,沒見過世面啊——收好之后,便往族群所在的海底游去。
真是個有意思的人族,以往那些人族不是坐船在水上漂,就是乘飛行法寶從天空飛過,這還是他見到的第一個這么玩的。
他決定,等過幾天他也要抓一只飛浪魚!
玩鬧終歸只是一時興起,在靠近此行的目的地之后,墨天微便慘無人道地將剛剛辛勤勞作的飛浪魚殺了,片成魚鲙,灑上調料,美滋滋地吃了個爽。
飛浪魚:我有一句臟話一定要講!
墨天微此行的目的地是一個小島,在這個島附近,有著一種可以用來暫時修復她劍體的東西——天絲魚膠。
聽名字就知道,這是出產自一種魚類妖獸的天材地寶。
墨天微踏上島嶼,排查完島嶼的危險,趕走一只海龜后,開始著手準備她的捕獵。
她在島嶼上種下一朵三寸高的植物,再從乾坤袋中取出一種奇異的粉末,灑在植物根植的土壤之上,便退到一旁,啟動小透明光環,將氣息隱匿得干干凈凈,守株待兔。
一刻鐘后,那株植物長出了一支嫩黃的花苞,幽香隨著海風浮動,遠遠傳開。
咳,終于滿足了墨三歲同學一個小小的愿望,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