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天微對于煉妖塔中眾人這種得過且過的生活狀態十分不以為然,不過設身處地地想一想,長期處于這種環境下,會產生這種心理也不足為奇,她雖然與對方有不同的想法,但也不必強迫別人必須贊同她的觀點。
兩人走著,沒多久便看見一個樓梯。
公儀邈停下腳步,指著樓梯道:“這一層只有往上的樓梯,而沒有往下的樓梯,便足以證明下面幾層是倒影世界,而非真實。”
他說這話不是因為窺破了墨天微之前心中所想,只是因為以前有人因為堅信下面幾層也是活人而鬧出過事端,他怕墨天微也惹出麻煩。
兩人上樓,很快來到第二層。
“上面幾層也差不多,其實沒有什么好看的。不過這煉妖塔雖然有十二層,但卻只有十一層有人居住。”公儀邈指著隱藏在云霧之中的更上面幾層,“沒人能踏入第十二層。”
“為何?”墨天微問道。
這種一聽就是禁地的地方,一般都隱藏著最大的秘密啊!
根據以往冒險經驗,如果想要離開,還要從這地方下手。
“因為進入第十二層,那就會被立即煉化。”公儀邈認真警告,“不論是自愿進入,還是被別人扔進去的…結果都一樣。”
墨天微臉色不變,她還沒那么天真,以為煉妖塔中的生靈有了共同的“敵對目標”就會團結起來否則她剛來時為何會被夢繁設計?
諸天萬界,億萬族群,光是在煉妖塔中的這些就各有恩怨,人頭打出狗腦袋也不奇怪。
“當有新人被投入煉妖塔時,煉妖塔中的生靈都能感知到,有些便在新人出現的第一層那里布下陷阱,謀奪新人性命,補充一身氣血精元。”
“雖然煉妖塔要么不煉化,要么直接煉死,但是待在煉妖塔中,實力還是會不斷削弱的。”公儀邈提醒道,“這些霧氣,其實就是維持煉妖塔運行的力量,它們都來自于我們。”
也正因此,煉妖塔中從來不是一個安穩的世界,這里…全世界都是敵人。
“現在煉妖塔中實力最強的有三人,不過他們對殺人沒有興趣,長年待在囚室之中,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他們的居所都在第十一層,因此那里也是禁地,不允許別居住。”
公儀邈將那三人的身份容貌告訴了她,然后便讓她在第一層到第十層之中隨意選擇一個囚室住下。
講完這些,公儀邈便離開了,比許多游戲前期盡職盡責介紹風土人情的村長還要大公無私人家壓根不求回報,也不發任務!
墨天微是不知道他這么熱情所圖為何,但既然對方都這么高風亮節了,她好像也只能選擇默默記下這個人情,以后有機會報答再說。
如果對方不懷好意,她也不會有任何手軟。
在第十層選了一個無人的囚室,墨天微走了進去,將門關上。
煉妖塔中的囚室,除非是煉妖塔的掌控者,否則沒辦法從外面打開也就是說,躲在囚室之中,就能一直安穩地活著,直到被煉妖塔煉化。
囚室之中空蕩蕩霧蒙蒙,什么都沒有,墨天微從乾坤袋里取出一些日常用品布置好,然后便坐在椅子上思考接下來的事情。
第二元神杳無音訊,只怕是涼了,不能指望它,想要活著離開煉妖塔,還得自救。
但煉妖塔既然是巫族用來關押與巫族有矛盾的人的強寶,想要從中逃離自然不是易事。
細數一番自己的神通法寶,墨天微不得不喟然長嘆怎么感覺完全找不到一條活路?
她的時間不多,也許下一刻就會被煉妖塔煉化,因此首先必須找到保證自己安全的辦法,再考慮其他問題。
“煉妖塔的煉化似乎是毫無規律可循的,但事實果真如此嗎?”墨天微心想,“或許確實存在著某種規律,只是因為煉妖塔中的人最多活一百年,時間不夠他們研究,或是研究出來沒告訴別人…”
“找到這個規律,至少知道該如何有效規避!”
這樣想著,墨天微沒有休息,離開了煉妖塔,直接去之前公儀邈介紹的“”那里買消息。
她真心覺得這也是奇葩,都不知道下一刻什么時候掛,還想著撈錢,大概這就是苦中作樂吧。
似乎已經知道她之前的一番行為,沒有獅子大開口,爽快地給了她一份最全的煉妖塔囚徒資料當然,肯定少不了有些疏漏,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待墨天微拿著資料離開之后,取出一支筆,在桌上寫寫畫畫起來,仿佛是在完善她的相關資料。
這時候,門又被敲響了,打開門一看,便嫌棄道:“你怎么又來了?”
公儀邈笑瞇瞇地倚在門口,“剛剛給你介紹了一筆生意,你不感謝我就算了,怎么還這態度?”
輕哼一聲,也沒有離開屋內只有屋內是安全區域,別人進不來,他對公儀邈可是非常忌憚。
“你又要做什么?”
公儀邈一展紙扇,輕輕搖晃,“都是快死的人了,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我?”
“沒事就別來煩我。”準備關門,卻被紙扇一擋。
“剛才這個女修,我以前聽說過。”公儀邈微微瞇起眼睛,“她背后靠山很大,不像我們這些爹不疼娘不愛的小人物。”
“所以呢?”不耐地揮了揮手,“來頭再大,進了煉妖塔,都是一個死字,我管她什么人!”
“誒,你也不想想,來頭這么大,身上能沒有些寶物么?”公儀邈笑得分外邪佞,“說不定她背后的靠山便給了她什么寶物,即便在煉妖塔中也能保住她的小命呢?”
的動作頓了頓,想了想還是搖搖頭,“你不要說這些廢話,她若真有寶物,光憑我們又豈能拿得下?她若沒有寶物,那我豈不是白出手了!”
“呵呵…放心,我自有打算,你看著便是到時候,你可要來助我一臂之力呀!”
不置可否,挑了挑眉,旋即將門關上。
公儀邈也不是第一次被這么對待了,他笑了笑,搖著折扇離開了。
墨景純…他還沒有被驅逐出族的時候從族中長老那里聽過這個名字,雖然不知道她有神意尊上那樣的靠山為何還淪落至此,但是…他都快沒命了,誰管什么神意尊上呢!
瞻云界。
“小抒,準備好了嗎?”謝蒼站在盤膝坐下的謝抒面前,最后一次詢問道。
謝抒堅定地點了點頭,“嗯,我準備好了!”
雖然服用補天丹的過程非常痛苦,但是這么多年被病痛折磨他都堅持下來了,又如何會在已經看見希望的時候失敗呢?
謝蒼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丹香四溢的丹藥,輕輕喂入謝抒唇齒之間。
丹藥甫一入口,謝抒便感覺渾身上下涌過一道道熱流,旋即一股難以言說的痛意升騰而起,席卷而來。
幾乎是同一瞬間,謝抒便無法控制地發出一聲慘叫。
“小抒,別怕!”
謝蒼已經不知什么時候來到他身后,運功幫他化開體內的藥力,同時還不忘用言語安慰。
屋里的慘叫聲傳到屋外,謝韻的臉上寫滿了焦急之色小抒叫得這么慘,一定很疼!
可惜…她現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一旁等待。
而另一邊的九天就要淡定許多了,她依舊用一張不茍言笑的冷艷面容發著呆,仿佛那縈繞不散的慘叫聲根本入不了她的耳一般。
謝韻此時原本特別想找人說說自己的心疼,分散一些注意力,結果一回頭就看見九天這模樣,頓時感覺一陣胃疼。
她倒不是覺得九天前輩太冷漠,只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總歸會有點消化不良。
心中郁悶無處發泄,謝韻跺了跺腳,拿了一柄木劍便跑到院子里,毫無章法地揮了起來。
謝韻原本便不是劍修,而且瞻云界偏僻,不說高深的劍道法門,就是普通的劍法也少之又少,她自己就只會一套家族發下來的劍訣,擔憂驚懼之下忘了招式,便舞成這模樣了。
正在神游天外的九天忽然一怔,旋即眉頭漸漸皺起,越來越深。
如果謝蒼一家看見這情況,一定會大吃一驚畢竟這位九天前輩從一見面便是不茍言笑的模樣,什么時候有這么大的情緒波動了?
只可惜三人各自都在忙,錯過了這一幕。
謝韻揮劍一通夏姬八刺,初時極為混亂,但過了一會兒似乎是怒氣已經發泄完了,竟開始真正按照劍訣來舞劍,甚至用上了靈力。
正當她漸漸平靜下來的時候,忽然握劍的手一麻,木劍脫手墜落,在落地前卻被一道靈力牽引,落入了已經站在不遠處好一會兒的九天手中。
謝韻先是一驚,不過看到九天之后就覺得十分奇怪平時九天對外界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專心療傷,怎么今天竟然突然出手搶了她的劍?
然后,更讓她吃驚的事情發生了。
九天右手握住木劍,左手駢指在劍身上輕輕一抹,那向來毫無波動的目光之中突然多出一抹神采。
謝韻很難形容當時她的心情,仿佛在茫茫黑暗之中走過無盡長路之后,終于看見了一抹微弱的光芒一樣,有著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九天看了她一眼,“劍,不是這么用的。”
謝韻還沒太反應過來九天前輩竟然說話了!天啊!難道前輩的傷已經好了?
她呆呆道:“啊?”
九天搖搖頭,朝站在院子中央的謝韻輕輕一揮手,謝韻便感覺一道柔和卻堅定的力量襲來,不由自主地退后,直到靠近墻邊才停下。
而此時九天已經站在院子中央,握著劍靜靜站著不動。
此時此刻,雖然不遠處謝抒的慘叫聲依舊,但謝韻卻感覺自己竟然無法分心去看,所有心神都被牢牢束縛在了院中的那人身上。
一縷清風拂過,勾起九天披散在肩上的長發,也是在這一剎那間,她動了。
她的動作并不算快,甚至遠遠看著還有幾分飄逸,仿佛翩翩起舞一般。
然而,舞蹈沒有這樣的鋒銳與冷冽,沒有這樣的果斷與殺機,不過是一柄輕巧的木劍,落入九天手中卻好似九天神靈的絕世神兵,樸素無華,卻是神光內斂,鋒芒難斂。
劈、刺、點、撩、崩、截、抹、挑、掃…無論哪一招都有著難以言喻的美感,兼具了冷酷殺意與瀟灑隨意,簡直滿足了謝韻年少時關于劍仙的一切幻想。
這不是謝韻第一次看見九天握劍,上一次她差點就死在那柄青碧的長劍下,那時候她感受到的只有凜然森寒的殺機,但這一次…她只覺得對方一招一式,極盡精妙,盡管不曾使用半分靈力,但她竟似乎能感受到自劍鋒上傳來的冷冽殺機!
九天是美的,這一點謝韻從第一眼見到她時便如此認定,然而當九天舞劍時,她的注意力卻沒有被那絕世的容顏吸引分毫,而是盡數落在那一招一式之間…
謝韻看得目不轉睛,不禁又想起自己剛才那毫無章法的舞劍頓時從耳朵紅到了后頸,羞愧難當。
難怪九天前輩說“劍不是這么用的”,她確實有資格這么說!
沉浸在美妙劍法之中的謝韻甚至有些忘記自己身在何處,連屋內的慘叫聲消失也沒有發現。
當九天最后一招劍訣使出,回劍而立時,謝韻這才長長呼出一口氣,然后便是奮力地鼓掌叫好。
而也正是在此時,她聽見旁邊傳來一陣比她還響亮的鼓掌叫好聲,回頭一看謝蒼與謝抒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出來了,此時也都是一臉贊嘆崇敬之色。
雖然九天沒有用靈力,也沒有對手顯示劍法的殺傷力,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這一套劍法絕對上乘更上乘的卻是舞劍之人。
謝抒驚喜道:“九天前輩好厲害!我也要學劍!”
這時候,九天才緩步走了過來,將劍還給謝韻,看了謝抒一眼,“劍不是那么好學的。”
謝抒沒想到九天前輩竟然會回答他的話,頓時用力拍了拍自己胸脯,“我一定會努力的!”
九天似乎笑了笑,但那弧度太微小,沒人能說清是不是自己眼花。
她回到屋內,繼續神游天外,好像方才震驚全場的人不是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