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時的心情有點詭異,說激動吧,有點,畢竟墨景純是他一直想教訓的人;說緊張吧,那也確實,畢竟墨景純的實力擺在那兒,他想不承認也不行。
但就是在這樣激動與緊張交織的時刻,在他心中占據著主導地位的卻依舊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無聊?
好似壓根提不起什么戰意一般。
這個發現讓甄師兄愣了愣,旋即他立刻明白過來,這哪里是他的情緒,這分明是墨景純此時的心情!
這家伙,因為之前的連勝已經累積了極為強大的無形氣場,而從他踏上擂臺時,就已經進入了氣場的籠罩范圍,不可避免地受到那人的影響。
“無聊?”甄師兄心中蹭地一聲躥起一團無名之火,“覺得我也和前面那些廢物一樣,連讓你提起戰意的資格也沒有嗎?”
雖然甄師兄并未宣之于口,但墨天微卻隱約察覺到了他此刻的心境,目光在他身上一掠而過看起來比前面那幾個厲害一點,不過…還不夠。
這個眼神更加激怒了甄師兄,但見他怒極反笑,握緊手中飛劍,遙遙指向墨天微,“我想找你打這一架很久了。”
墨天微笑而不語,但誰都能察覺到她氣息的變化也對,沒有一個劍修在被別人拿劍指著的時候會無動于衷。
“聽說連左楚晏都是你的手下敗將,我很想見識見識你的高招!”
提到左楚晏,墨天微的神態有了幾分變化,在她心里,目前來說只有這人算是半個對手。
也因此,她終于開口了,語氣冷淡:“既然如此,還廢話什么?”
搞得我像是個即將被主角推倒的反派boss一樣。
話音方落,一道劍光已經迎面而來。
劍修從不迂回曲折,正面對決才是他們的浪漫。
這一劍來得毫無征兆,又兼無聲無息,若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將“詭”“奇”“險”發揮得淋漓盡致,便是幾位大乘老祖看了,也在心中暗暗點頭這七曜星宮的甄蘭希,倒確實是個難得一見的劍道英杰,只可惜…
可惜什么誰都清楚,論劍道,年輕一輩之中墨景純自認第二,還沒人敢認第一這是經由劍閣認證過的。
但見她手腕一轉,長劍橫于身前,腳步半分不動,已于那道恢弘劍光加身的前一瞬,輕巧地點在了其中一道劍影之上,劍尖輕輕一旋,那劍影登時被挑飛了出去,打在擂臺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
能在擂臺上留下痕跡,也算是不凡了。
一劍無果,甄蘭希半分不驚,身形一蕩已是連退數步,直到擂臺邊緣,這才頓住,同時揚劍朝正前方一揮而出!
金鐵之聲響起,虛空之中短暫地浮現了一道若有似無的劍影,不過卻在這一劍之下消失無蹤。
“哼!”
這時甄蘭希才明白,在挑飛他那一道劍意前,墨景純已經無聲無息地出了一劍,在他毫無所覺的時候逼到近前,若非剛才撤得快,自己肯定會被削得很慘。
這一劍已經足以證明墨景純的實力,他雖惱怒于其的狡獪,但卻更驚嘆于其的劍道境界。
“別想一招就打敗我!”
他怒吼一聲,手中長劍上掠過一絲鮮艷的血光,那樣深沉的紅讓所有見到劍光的人都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感覺十分不喜。
擂臺下,見到這一劍的紫衣劍修臉色驟變,想要驚呼,卻又生生忍了下來,臉上的愕然早已轉變成了無奈這不是早就猜到的事情么?師兄他可不會那么輕易認輸!
而此時,墨天微卻是微微挑眉,“戰煞劍意?哼…勇氣可嘉!”
劍修所修的劍意,大部分是“有感而發”,不需外物輔助,但也有一些劍意可以借由外物淬煉而這樣的方法不僅不會損傷劍意的獨立性,同時還能讓它們具備更強的破壞力,戰煞劍意便是其中一種。
顧名思義,戰煞劍意便是以戰場煞氣淬煉的劍意,這要求劍修有著足夠強大的心志,能夠抵御劍意之中的無窮戰煞。只有達到了這一要求,才有使用它的資格。
而甄蘭希么,這家伙的心境顯然還沒有到那一境界,此時越階使出戰煞劍意,他之后少不了得閉關清凈幾年,這在爭奪仙華圣宮傳承的時候可是極其不利的。
所以墨天微才會說他勇氣可嘉也就只剩勇氣可嘉了。
“若是換了我,會這么做嗎?”她突然心有所感,捫心自問。
這個問題并不難回答,她輕輕笑了,宛若冰消雪融,帶著春暖花開的驚艷,“當然不會。”
她的心中只有敵人,沒有對手也就不存在因為要戰勝誰、超過誰而不惜一切的可能。
墨天微的對手是誰?
從始至終,都只有她自己罷了,這個傲慢的家伙一直追求的不過是超越自我!
與他人爭一時之長短,殊無必要。
甄蘭希被她這一笑晃了神,并非那容貌有多么美麗,而是自笑容中散發而出的絕強心念讓他產生了動搖沒有對手?
墨天微卻不會因為他的晃神而停手,她轉瞬便收了笑意,九天劍若一道凜冽寒冰,一劍飛出,所過之處似是千里冰封,那濃烈的冰寒之意就連臺下的其他天驕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至于甄蘭希剛剛斬出的戰煞劍意?
亦在這悍然一劍之下無聲瓦解!
當九天劍劍鋒上的冰冷寒意已經近在咫尺之時,甄蘭希才回過神來,怔怔看著眼前之人,心中嘆息,“我不如他…”
他的雙眸已經被一層淡淡的血紅遮掩,戰煞劍意的副作用在出劍之時便已生效,甄蘭希卻并不覺得有何遺憾,他已經用出了自己最強的力量,挑戰了自己想挑戰的人,雖然失敗了,雖然有不小的后患,他亦無怨無悔!
“笨!”
卻在此時,一道清越的聲音響起,旋即便是一道鋒銳的劍意直射而來,沒入眉心,那可怕的寒冷讓甄蘭希渾身一顫,心中愕然,“墨景純這是要做什么?”
他并不相信對方會蠢到在這時候對他不利,只是卻不明白這…
甄蘭希還沒想完,便又發覺不對方才那如墜冰窟的感覺還未完全消退,轉瞬間體內又好似燃起了焚天之火,炙熱到近乎于灼燒的痛楚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
但在這樣的冰火兩重天之中,他又覺得一陣輕松,方才因戰煞劍意而有些混亂的心志在痛楚之中重歸于清明…
隱約之中,他似乎聽見那道聲音說道:“只有自己能夠掌控的力量,才是你最強的力量。”
是這樣嗎?
甄蘭希若有所思。
待他終于徹底清醒過來時,墨天微已經離開了擂臺。
瞟了眼神色糾結的甄蘭希,秦道引低低笑了一聲,捅了捅墨天微的肩膀,“你幫他干什么呀?”
“看他順眼。”墨天微的回答十分不靠譜。
不過秦道引卻相信這是她的真實想法,因為她的神態實在是太坦蕩、太無所謂了,好像方才只不過是順手撿了個東西一般。
“那你什么時候看我順眼,也指教指教我唄?”
墨天微瞥了他一眼,鼻子動了動,忍耐道:“什么時候把你身上那亂七八糟的脂粉氣全消了,再來找我說話!”
真是的,就你丫這超級大種馬,在你第一次滿身脂粉氣靠近的時候我沒有一劍砍了你就是給神意尊上面子了好嗎?
她這話一說,旁邊注意著兩人動靜的真武宗弟子齊齊笑了起來。
秦神意略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不過卻很快恢復如常,理直氣壯道:“食色性也,這有什么不對嗎?景純你潔身自好,而我喜好風月,不過是各有所愛罷了。”
墨天微丟給他一個冷漠的眼神行吧,那你繼續愛你的風月去,就別問我什么時候才能看你順眼了。
另一邊,甄蘭希回到七曜星宮時,紫衣劍修已經迎了上來,“師兄你可覺得有哪里不適?方才墨景純究竟對你做了什么?你臉色怎么這么差?…”
一連串的問題宛若連珠炮一般被他丟了出來,甄蘭希的雙眉微微豎起,旋即一巴掌就呼了過去,“我好得很!”
紫衣劍修早在他出掌前就閃開了,嘿嘿笑道:“之前師叔說墨景純是在幫你清理戰煞,是不是真的呀?”
“是啊,怎么了?”
“哇,聽說墨景純可是個十分冷漠的天驕,怎么和你交手一次就愿意出手幫你了?”這時候旁邊有人湊過來,一臉怪笑,“嘖嘖,難不成還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有啊,怎么沒有?”甄蘭希語氣十分肯定。
“啊?”
七曜星宮的人齊齊傻眼了,怎么,原來大師兄和那位聲名赫赫的墨景純真有交情?
“你們不知道的事情就是,”目光在眾人驚愕的臉上掃過,甄蘭希慢條斯理道,“你們的大師兄魅力無窮,氣運絕佳,一旦遇上麻煩,立刻就有人幫忙解決這不就是么?”
七曜星宮眾人:“…”
得了,大師兄又開始自吹自擂了。
眾人一臉冷漠地散開,甄蘭希臉上的笑意始終沒有散去,只有與他最為熟悉的紫衣劍修才知道他心中并不如表面一般平靜。
“也對,畢竟還是輸給了墨景純,師兄肯定不開心。”紫衣劍修如是想。
不過這一次,他卻猜錯了,甄蘭希心中不平靜并非因為輸給了墨天微,而是因為墨天微走前的那一句話。
“只有自己能夠掌控的力量,才是最強的力量?”
他心中嘆息,確是如此,而他似乎已經走偏了…
須臾,八名天驕彼此之間的對戰已經結束,墨天微七戰七勝,自然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甄蘭希輸了一場,居于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六依次是長明仙宗、真武宗、皇極殿和天闕仙門。
因此十二枚信物終于各有歸屬真武宗獨占四枚,其余四宗各占兩枚。
這結果其余四宗自然不甚滿意,然而無所謂,反正賭斗已經結束了,誰也拉不下臉來反悔。
當五宗門人各自拿著信物進入仙華圣宮遺府之后,余下的人其實就沒什么事干了。
墨天微無聊地打了個呵欠,心想:“等回去睡一覺,然后就去鹿鳴域找紫靈他們,在看望過后可以去鹿鳴域周邊轉轉,看看能不能遇到突破的契機。”
不過,五大宗門并沒有那么小氣,余下這些人都是自己宗門內的精英,既然來了隕仙秘境,也可以在里面闖蕩一番也省得其中某些人因為沒能進入仙華圣宮遺府,在離開隕仙秘境后做出什么讓大家都不開心的事情來。
“這么大方?”墨天微笑了,“好吧,那就闖蕩闖蕩,多積累些資源,回去也好送些給師兄師姐師弟們當禮物。”
隕仙秘境十分廣闊,這一次五宗來的人并不多,壓根不需要競爭,在道別過后,眾人各自選擇了一個方向離去。
墨天微選擇的是北方她在出門前有看過黃歷,今天出門宜往北。
一邊御劍,她一邊在心中回想隕仙秘境的資料。
“隕仙秘境,是極為罕見的地級秘境,其范圍之廣近乎于一個中世界,不過其中有許多或是先天或是后天形成的絕境,有些絕境之中可以找到難得一見的奇珍異寶,有些卻純屬坑人的陷阱…”
“要說隕仙秘境中最負盛名的珍寶,那便應該是五行源晶了。”
五行源晶并非是五種源晶,而是在同一塊源晶內金木水火土五行力量平衡,且純粹不含其他任何屬性力量這是一種極為罕見的煉器材料,也可以用來作為陰陽、五行類陣法的陣眼或是鎮物,但它最大的作用還是改造法體!
使用五行源晶,可以將一名修士改造成后天的五靈體這可不同于五靈根,五靈體的修士在五行道術方面的天賦那可都堪稱驚才絕艷。
“如果能找到一塊五行源晶,那就賺大了。”墨天微心道,“拿去拍賣,肯定能賣出個天價來。”
沒有宗門會拒絕一個五靈體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