朐縣,縣府正堂。
劉備正與糜竺商議著兩家聯姻之事,劉備的臉上卻寫著凝重二字。
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按理說他娶妻在即,還娶的將是徐州第一美人,應該高興到合不攏嘴才是,可惜劉備卻高興不起來。
沒辦法,蘇哲的數萬雄兵還在百里外虎視眈眈,隨時可能揮師殺奔而來,朐縣馬上就要面對大軍壓境的危機,也許喜事之后,壞事就要接踵而至,他能高興的起來才怪。
“婚事的整個流程就是這樣,不知主公覺的如何。”糜竺問道。
劉備從失神中回來,拂手道“一切都依子仲你的意思辦,我沒意見。”
糜竺干咳幾聲,解釋道“此次的婚禮,一則是因為我糜家嫁女,得辦的風光一點,二來也是想通過這樁婚事,顯示我糜家對主公的忠心追隨,展示給徐州人看,所以得辦的盛大一些,繁瑣之處,還請主公見諒。”
劉備笑道“我怎么會有意見呢,子仲你想的很周全,現在那蘇賊正想看著我和你們糜家分道揚鑣,我們正該大辦特辦這場婚事,好叫蘇賊知道,我們是鐵板一塊,才好叫他對我們朐縣心存忌憚。”
糜竺松了口氣,拱手贊道“主公英明。”
劉備又看向關羽“云長,朐縣附近的戒備如何,這場婚事絕不容出現差池。”
關羽拱手道“大哥放心,我已命將士們嚴加戒備,一旦有什么異常情況,我們就能立刻做出反應,誰也別想破壞了大哥這場婚事。”
“那就好,那就好,這件事交給你辦,為兄就放心了。”劉備滿意的點點頭。
正當這時,孫乾匆匆而來,將一封書信遞上,眼中閃爍著興奮,說道“主公,這是陳登剛剛派心腹送到的密信。”
陳登密信?
劉備神色一震,在場所有人都無不變色。
張飛第一個罵道“他娘的,陳登這個龜孫子,都是他害老子失了下邳,轉眼這小子又賣了呂布,投靠了那蘇賊,這個沒羞沒臊的狗雜種,他現在怎么又給大哥送起密信來了,他想干什么?”
劉備抬起手,示意張飛休要聒噪,張飛只得閉上了嘴巴,悶悶不樂的盯著劉備手中的密信。
劉備看著那信上俊秀的字跡,心中想著陳登背叛他的事情,眼眸中就不禁燃起了憤怒的火焰,恨不得將手中書信撕個粉碎。
半晌后,他終究還是忍了住,深吸一口氣,將手中密信緩緩拆開。
然后,劉備的表情就變的復雜起來。
狐疑,不解,驚喜…種種情緒一涌而上,令他那張灰白的臉變的陰晴不定。
“主公,陳登在信上說什么了?”糜竺好奇的問道。
“你們自己看吧。”劉備將書信示于了眾人。
糜竺關羽等接過信來,一起圍觀,不由神色皆變,表情變的跟劉備同樣復雜。
陳登在這一封書信中,深深的向劉備認錯,說自己當初是迫不得已,才被迫降了呂布。
他還說自己原本是想助劉備奪回徐州,誰料陰差陽錯,叫蘇哲搶了先機。
他還說自己雖身在蘇營,卻心向劉備,原為劉備做內應,時機成熟就幫劉備奪回徐州。
最后,陳登還在信中聲稱,他為了表明對劉備的誠意,還利用蘇哲對他的信任,勸服了蘇哲退兵回下邳。
“陳登這小雜種,他…他這是啥意思?”張飛咧嘴嚷嚷道,滿臉的驚疑。
劉備冷笑道“這你都看不出來么翼德,這明顯是一封降書。”
眾人神色一變,無不震驚。
張飛先是一震,旋即罵道“我才不信哩,陳登這個陰險詭詐的狗雜種,當初可是他害我失了下邳,我就不信他現在會良心發現,轉過頭來又想歸順大哥。”
關羽也捋須道“三弟所言極是,陳登此人反復無信,不可再信,況且他現在為蘇哲信任,位居徐州別駕的高位,正受榮寵,平白無故的,他何必還多此一舉,要歸順兄長。”
劉備沉吟不語,臉上也寫著狐疑二字,并未信陳登的歸降,但也沒有完全聽兩位兄弟的話。
“子仲,你怎么看?”劉備難做決斷,看向了糜竺。
糜竺捻著那封信,端祥許久,沉吟了許久,忽然一笑“主公,我倒是以為,陳登這封信乃是出自于真心。”
眾人又是一臉驚訝。
張飛質問道“我說老糜啊,你啥意思,你糜家跟陳家不是對頭的么,你咋還替陳登說話哩。”
糜竺卻正色道“我糜家跟陳家確實是對頭,但事關主公大業的成敗,我自然不能以私徇公,當然要實話實說。”
劉備擺手示意張飛不要廢話,叫糜竺說說他的理由。
糜竺便道“蘇哲此人出身寒門,對世族豪門手段最是狠毒,荊州兗州不知被他滅了多少世族,這一點那陳登不可能不清楚。”
“以陳登的智謀,他應該能看得出來,蘇哲現下之所以重用他,無非是因為姓蘇的還沒有得到徐州,徐州還有我糜氏一族存在,還有主公在。”
“那么他更應該清楚,一旦主公和我糜家被滅,他陳家就會一家獨大,蘇哲無論如何都不會容忍,到時候必定是狡兔死,走狗烹,他陳家離覆沒也就不遠了。”
咽過一口唾沫,糜竺最后道“所以,以陳登的聰明,他絕對不愿看到主公和我糜家覆沒,只有我們的存在,他陳家才能在蘇哲那里保住地位,這就是他這封信的原因。”
劉備連連點頭,恍然省悟,便道“依子仲的意思,那陳登其實也未必是真心想歸降我,只是為了保住他陳家的地位,所以才要暗中跟我結好,更在蘇哲那里旁敲側擊,暗中幫我?”
“正是如此。”糜竺捋著短須,點頭笑道。
劉備若有所思,沉吟良久后,冷笑道“子仲所言極是,那陳登雖非真心歸降,但他暗中幫我這件事卻是真的,對我們來說,這倒也是個意外之喜。”
糜竺也笑道“眼下蘇哲既已被他說服,退兵回下邳,顯然是忌憚曹操援軍將至,既然如此,我們也就沒什么好擔心的了,可以安安心心的舉行這場婚禮。”
劉備長吐了一口氣,長久以一緊繃的神經,總算是稍稍的放松了下來。
“蘇哲,這徐州你占不了多時,等我聯姻了糜家,盡得糜家的財力,就是我聯手曹操,把你趕出徐州之時!”
劉備捋著短須,嘴角揚起一抹詭秘得意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