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天色將明未明之時,蘇營各處便已炊煙四起,香噴噴的肉香,彌漫在大營上空,把熟睡中的將士們,從睡夢中鉤起。
五千將士們很快被軍軍叫醒,飽餐一頓后,便三三兩兩的聚在營帳外,擦拭自己的武器。
天光大亮之時,營中鳴鑼集結之聲響起,各部將士們迅速起身,井然有序的向營門一線趕去。
營門大開,一隊隊將士們悉數出營,結列成陣,徐徐的向著敵營方向推進而去。
那一面“蘇”字大旗,在晨光中耀眼飛舞。
半個時辰后,前方出現了敵軍的旗幟影跡,蘇哲一聲令下,大軍停止前進,原地待命。
蘇哲勒馬于陣前,動用量子氣象衛星,對迎面而來的敵軍,進行了熱輻射掃描。
掃描結果顯示,前方紅外源約有近兩萬,這也就是說,文聘動用了他全部的兵力,來進行這場決戰。
正中蘇哲下懷。
片刻后,敵人影跡越來越清晰,借著晨光,蘇哲很快就看到了兩萬敵軍,鋪天蓋地而來。
相距七百余步,荊州軍團也停止了前進,兩軍對峙列陣。
風起,天地蒼茫,曠野之上,彌漫著濃濃的血腥氣味,令人不寒而栗。
遠遠望去,荊州軍團大大小小的軍陣,錯落有致,刀戟如林,旗幟飛舞,陣形扎的攻守有度,深得兵法之妙。
從這軍陣就可以看出,統兵之人,必是一員良將。
敵軍的規模,四倍于己軍,蘇軍將士們雖然斗志昂揚,卻也不免捏了一把汗,神經緊繃起來。
敵眾我寡,誰都知道,這將是一場勝負難料的苦戰。
只是,箭已在弦,他們知已無退路,唯有拼死一戰。
“不得不說,這個文聘確實是一員將才,主公,此人不可小視啊。”眼界素來很高的李嚴,也不禁對文聘發出了贊嘆。
他言外之意,自然是想提醒蘇哲,考慮清楚是否跟敵人決戰,此時后悔撤兵,還來得及。
蘇哲卻淡淡道“文聘確實是員將才,可惜有眼無珠,跟了劉表這樣的庸主,才華被掩沒,能發揮出六七成就已經算是不錯了,不足為懼。”
李嚴無言,回頭看了伊籍一眼,伊籍眼中也掠過一絲無奈。
甚至,此時此刻,這位新降的謀士,心中還暗暗產生了幾分悔意。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錯以為眼前這年輕的寒門之主乃是明主,其實蘇哲先前的那些“奇跡”,都只是運氣好而已,并非是其真實的實力。
否則,他怎會自負到以五千兵馬,不用任何計謀,就敢跟文聘四倍的大軍正面對攻?
可若說蘇哲故弄玄虛,提前布下了什么妙計的話,他又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在這種實力差距絕對劣勢的的情況下,能有什么妙計可以扭轉乾坤。
“但愿他還能創造奇跡吧,不然,我就要為我錯誤的選擇,付出死亡的代價了…”伊籍在心中暗暗祈禱起來。
荊州軍團,中軍。
文聘肅然而立,目光盯著蘇軍方向,并沒有半分自傲。
盡管他知道,自己的兵馬四倍于蘇軍,但他同樣也清楚,蘇哲智計超凡,有經天緯地之才,絕不是一個他有資格輕視的對手。
而今日,蘇哲明知兵少,還敢主動挑戰,這出人意料的舉動,本身就足以令文聘感到懷疑。
除非蘇哲另有詭計,否則,他哪里來的這份自信!
兩軍列陣已久,文聘卻遲遲沒有下令發動進攻。
片刻后,數十名斥侯,飛奔而歸。
“怎么樣,可偵察到了可疑之處嗎?”文聘迫不及待的問道。
“稟將軍,我們把周圍十幾里的地方,都嚴密偵察了一遍,并沒有發現半個敵軍的影子。”
文聘眼眸一動,喃喃道“周圍沒有蘇賊的伏兵,那這個姓蘇的,他何來自信敢跟我正面決戰呢…”
沉吟許久,文聘都想不出個合理的解釋來。
“罷了,管你是怎么想的,既然你這么自信,敢正面跟我交鋒,那我文聘今天就一戰滅殺了你,成就大功!”
文聘胸中熱血陡然,手中大刀向著蘇軍一指,大喝道“擂鼓,各陣進攻,活捉蘇哲者,重賞!”
嗵嗵嗵 轟隆隆的戰鼓聲,沖天而起,撕裂了對峙的沉寂,令天地變色。
腳踏大地震,鎧甲撞擊聲,兵器挫動聲,隨之而起,令人毛骨悚然。
兩萬荊州軍團,大大小小的軍陣,如移動的堡壘,浩浩蕩蕩的向著蘇軍推進而來。
荊州軍率先發難。
五千蘇軍將士們,神經立刻緊繃到了極點,心跳也加速到了極點,他們知道,一場生死未卜的血戰,馬上就要臨頭。
李嚴深吸一口氣,豪氣燃起,大聲道“主公,你且退往中軍,若形勢不利,你先走,我來拒敵。”
李嚴的語氣中,竟透出幾分悲壯,卻似乎對勝利并沒有抱有多少希望。
他只是因為忠于職守,才要為蘇哲死戰。
蘇哲嘴角卻揚起一抹冷笑,說道“那可不行,我若是退到了中軍,被那么多人擋著,怎么看你大破敵軍呢。”
李嚴一愣,驚訝的看向蘇哲,想不通到了這個地步,他怎么還能如此自信,說出這等近似于開玩笑的話來。
就在這時,蘇哲卻揚起了馬鞭,喝道“時機已到,讓敵人嘗嘗灰頭土臉的滋味吧。”
號令傳下,身后的旗手,即刻搖動令旗。
陣中處,數十名士卒,即刻將用灰土遮擋的幾件大物,掀了開來。
李嚴和伊籍回頭一看,竟是驚訝的看到了七八座投石機。
二人神色頓時錯愕不解,一副迷茫之狀。
他們先前還在猜測,蘇哲隨軍攜帶的那幾座覆蓋物,會是什么東西,沒想到只是幾座投石機而已。
投石機這種東西,威力雖然大,但準確率卻極底,用來攻城都需要大批量的裝備,區區七八座極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況且這投石機頗為笨重,發動起來又緩慢,射不出兩三輪,敵軍就要出了射程范圍,又能起什么作用。
“主公,這投石機?”李嚴一臉不解的看向了蘇哲。
蘇哲卻不理會他,喝道“把狼煙點起來,給我發射出去。”
令旗再度搖動。
士卒們迅速把一枚枚扎成圓形的糞球,裝上了投石機,火把點燃,嗖嗖的射了出去。
被點燃的糞球,散發著濃濃黑煙,從將士們的頭頂掠過,呼嘯著向著迎面而來的敵軍撞去。
砰砰砰!
數十枚糞球接連落地,大部分都沒能直接命中荊州兵,不是滾落在了敵方軍陣的縫隙之間,就是一大半落在了敵軍前方的曠野上。
黑漆漆的狼煙騰空而起,開始四下彌漫,卻由于風向原因,向著己軍這邊飄來。
見得蘇軍突然發射投石機,文聘神色一震,還以為蘇哲是想耍什么詭計。
但當他看到落地的的糞球,還有那彌漫向蘇軍方向的狼煙之時,臉上不由浮現出了諷刺的冷笑。
“原來他是想用狼煙來蒙蔽我軍視線,可惜啊,我軍順風,他又怎么蒙蔽得了呢,不是說他這個臥龍,有識天象,預斷風雨的神奇本事么,今天竟然失算了…”
冷笑聲中,文聘手中戰刀一揚,喝令全軍繼續推進,趁著蘇軍被自己的狼煙所嗆時,一鼓作氣輾壓上去。
蘇軍這邊,已是咳聲四起。
濃濃的狼煙倒飄回來,嗆的士卒們無不掩捂口鼻,難受的干咳不止。
李嚴這時才省悟過來,捂著鼻子道“主公不是有預斷風雨的本事么,這施放狼煙必要借助風勢,主公難道就沒有算一算風向嗎?”
蘇哲卻一撞鼻子,淡淡道“急什么,風雨變化莫測,你怎知下一刻,風向不是有利于我們呢。”
“可是主公,咳咳”李嚴被嗆的大咳,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蘇哲卻閉上了眼睛,默默動用腦電波,開始連接頭頂那顆量子氣象衛星。
“叮咚…系統連接完畢,授權核實成功。”
“系統,立刻給我發動氣象攻擊,逆轉我前方的風勢,讓風朝著南面給我刮。”
“叮咚…發動二級氣象攻擊后,衛星將進行休眠充能狀態,一個月無法使用任何功能,是否授權發動氣象攻擊。”
“我授權,立刻發動。”
“叮咚…系統開始注模擬攻擊。”
“叮咚…模擬完畢,開始發動量子波。”
蘇哲打了個冷戰,捂著隱隱生痛的腦袋,連喘了幾口氣,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舉目望去,前方已是狼煙彌漫,幾乎大部分的視線,都已被他們自己的狼煙給遮擋。
隱隱約約中,他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顯示著敵人已逼近。
蘇哲勉強睜開眼睛,透過縫隙看去,看到敵軍的前陣,已逼近了一百七十余步。
“主公,我軍被狼煙嗆厲害,這么下去危險啊,趕快撤吧。”李嚴已經沉不住氣,大聲勸道。
“是啊主公,現在不是意氣用事之時,趁著敵軍還沒有貼上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啊。”伊籍也喘著氣勸道。
他二人話音未落,忽然耳邊響起了“嗚嗚”之時,就在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后背便感覺到了深深涼意。
一股北風,呼嘯而至。
原本濃濃的黑煙,在忽變的北風襲卷下,掉轉了方向,鋪天蓋地的朝著逼近的荊州軍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