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徹悟劍心(上)
從這一日起，石小樂便住在了聽潮苑。
聽潮苑的房間不少，得到吩咐后，一位家仆親自替石小樂選了一個房間，站在窗口，便能看見遠處的山崖和海浪，讓人的心胸都跟著寬廣起來。
至于林少奕，石小樂估摸著，對方還住在苑外的城池內，不還掉自己的救命之恩，估計是不會罷休了。
當夜，與陶星宇，藍小蝶吃完飯，石小樂便坐在房內觀看藍聽濤給予的感悟隨想。
“心，意，體，劍四方聯動？”
先是粗略看了一遍，而后仔仔細細翻閱，不知不覺，月上中天，石小樂的眼中帶著某種深刻的啟發。
一直以來，他自認對劍道了解不少，但直到看了藍聽濤的感悟，才明白自己與真正的劍道強者之間的差距。
所謂心意體，即是心神，意念，身體，根據藍聽濤的說法，當三方與劍達到統一時，便能將劍法的威力發揮到極限。
這道理誰都懂，但有幾個人，能真正琢磨出心，意，體各自對劍法的影響，乃至鍛煉方法？
對于很多人來說，甚至連心神和意念都無法正確區分。
廢寢忘食，一連在房中看了兩天感悟隨想，石小樂方才放下書本，走出房間。
“小石頭，你可真夠悶的。”
正站在長廊上吹風，藍小蝶如同蝴蝶般蹦跳著走過來，一臉打趣的樣子。
聽潮苑常年只有陶星宇一個同齡人，加上對方性格太沉穩，藍小蝶難免寂寞。本以為來了石小樂，能多一個玩伴，好嘛，這家伙直接在房里躲了兩天，真是夠了。
“藍姑娘，你怎么來了？”
石小樂笑笑，恍然間發現，這幾年為了練功，似乎連人際關系都淡漠了許多，也不知是好是壞。
“聽潮苑是我家，我想來就來。我說小石頭啊，你怎么這么悶，整天不知在房里干些什么勾當，也不和人交流，小心到時討不到老婆。”
藍小蝶哼了哼，又撲哧一笑，晃得頭上的藍色蝴蝶發飾也在扇動。
石小樂無奈道：“我在研究藍大俠的感悟。”
藍小蝶隨口問道：“那你研究出什么花來了？”
那本書，她和陶星宇也看過，而且被迫看了許多遍，是有些體會，但效果并不明顯。她可不信石小樂僅憑三天就能看出些什么，有此一問，不過是想調侃他罷了。
見石小樂面有踟躇，藍小蝶更是得意，“你倒是說啊。”
“師妹，不得無禮！”
就在這時，陶星宇走了過來，對石小樂道：“石兄弟，藍師妹不懂禮數，希望你不要見怪。”
藍小蝶皺起瓊鼻。
石小樂道：“哪里，藍姑娘心直口快，這樣的性格很好。在下看了令師的筆記，確有所得，說出來希望二位不要笑話。”
先前石小樂之所以猶豫，是不想讓人覺得他太輕狂，不過想想，他只是說出自己的意見，又何必顧忌太多？
“哦？石兄弟說來聽聽。”
陶星宇眼底精光一閃，笑道。
和藍小蝶一樣，他不認為石小能說出多么高深的東西，不過三天前的測試歷歷在目，以對方絕頂的資質，或許能說出什么新穎的見解。
點點頭，石小樂道：“令師講究心，意，體，劍四方聯動，劍是外物，所以在此之前，必須先做到心意體三方合一。而心意體，也可以有層次的區分，將它們串聯起來。”
“如何串聯？”
陶星宇饒有興致地問道。
“打個比方，一輛馬車的方向，最終是由馬決定的，馬就相當于我們的身體。但馬聽駕車人的指揮，這個駕車人，就是我們的意念。”
“然而，駕車人也不是真正決定方向的人，真正的決定者，是躲在馬車里的人。這個人，就是我們的心神。”
“心，意，體，看似是三個方面，卻渾然一體，所以我們要做的，并非讓它們同時聯動，而是起于心神，終于體魄，讓它們有序進行。”
一番話說完，石小樂聽不見聲音，再一看，陶星宇和藍小蝶都怔怔地看著他，恍如見了鬼。
足足過了半晌，陶星宇突然雙手抱拳，鄭重其事道：“石兄弟一席話，令我茅塞頓開，陶某很少佩服人，但這次，卻對石兄弟不得不服。”
石小樂的話深入淺出，卻仿佛一道驚雷，劈開了陶星宇長久以來的某種困惑。這一刻，他看石小樂的目光又變了。
此人，或許有資格挑戰四大小劍侯！
“這個家伙？”
藍小蝶也被驚住了，仔細想想，對方說的話雖然奇特，但確有道理，自己以前怎么沒想到這種形象的比喻呢？
不遠處的閣樓上，有一雙眼睛將這一切盡收眼底，而后隱去。
隨后幾天里，又將感悟看了幾遍，石小樂開始有針對性地練習，練習的地方自然是照影壁。
照影壁的測試，共有三個等級。
那天石小樂測試的是第二等級，攻擊力相當于玄氣九重武者。
這一次，他接受的是第一等級測試。在照影壁的陣法作用下，藍小蝶的劍法威力赫然達到了靈關境一重。
砰砰砰…
異常猛烈的攻擊，幾乎超越了石小樂的極限，破綻也成了沒有破綻，無法被利用，僅僅五十息，他被逼出了三丈圈子。
陶星宇二十三歲，修為達到了玄氣六重，實力本身就比石小樂要強，堅持了足足三百息功夫。
事實上，他原本只能堅持二百七十息，前幾日得到石小樂的啟發后，這才令劍術有了激增。
藍小蝶的修為是玄氣四重，觸及了七成劍心，她的成績比石小樂還差，僅僅堅持了三十九息。
“說來容易做到難，心意體的驅動，必須經過長期訓練才行。若是能達到某個層次，或許能助我更快領悟劍心。”
石小樂并不急，對他來說，一切只是剛剛開始。
接下來的日子里，聽潮苑的照影壁，時常會爆發出長劍交擊聲，山崖石臺上，也經常傳來打斗聲。
整個聽潮苑，似乎都熱鬧了許多。
“那位石公子一來，似乎刺激了小姐和少爺。”
“這是好事，原本小姐可是出了名的懶，連老爺都拿她沒辦法。”
對于這種情況，三位仆人自是樂見其成。
第一次接受一級測試，石小樂堅持了五十息。隔了三天，第二次，他只堅持了四十七息，到了第三次，僅剩下四十二息。
“他怎么越來越差了？”
照影壁后方，藍小蝶停止舞劍。
遠處的陶星宇若有所思。
心意體，乃人之本能，想要訓練它們，必須先慢下來細細感受，充分了解。
所以后面兩次測試，石小樂不僅沒有刻意加快速度，反而利用攻擊的壓力，體會整個過程。
但是漸漸地，石小樂察覺到了不對。
危機時刻，人體的動作往往會快于意念，照著這個理論，難道還要壓抑本能嗎？
“不是，意念無形無相，我以為動作快于意念，豈不知，是生死瞬間意念太快，導致我無法察覺。”
石臺上，山崖前，乃至海潮邊的巨大礁石上，時刻都能發現石小樂的身影，時而靜默，時而舞劍，仿如魔障。
“石兄弟的天賦能排第幾，我不知道，但他卻是我見過最努力的人。”
陶星宇望著前方的背影，話中透著自嘆弗如的味道。
“你說，他與同時期的四大小劍侯相比，孰優孰劣？”
藍小蝶忍不住提出一個問題。
天才總是更難被折服，可是這些天，無論藍小蝶還是陶星宇，都已被石小樂的表現深深折服。
對方是真正意義上的天才，不論資質還是靈性。
“很難說。師妹，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就在前幾日，落日小劍侯完美掌控了劍心，打破了師尊創下的記錄。”
陶星宇的話，令藍小蝶悚然大驚，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有記錯的話，落日小劍侯只有二十歲，那豈不是比她父親提早了整整十二年，這可能嗎？
“天才，是不能以常理來衡量的。師尊常說一山還有一山高，現在我是真正了解了。不說落日小劍侯，就說石兄弟，以他目前的造詣，等到二十歲時，未必沒有領悟劍心的希望。”
“這一代的江湖，天才之多，之盛，簡直有些不合常理。以落日小劍侯的天賦，竟無法獨領大涼同輩之風騷，而在其他州，更是盛況空前，像是每時每刻都會有人冒出來。”
陶星宇的眼神迷幻起來，道：“師妹，我們該更加努力才是，師尊畢竟是上一輩的人。聽潮苑在這一輩的威名，要靠我們去維護！”
也許是師兄的話，觸動了內心，藍小蝶罕見地露出一絲堅毅，道：“師兄，我會努力的。”
日子在修煉中飛逝。
但就在這一天，有三個人來到了聽潮苑外。
居中的壯碩中年身穿錦袍，面容普通，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骨節粗厚的大手，足有常人兩倍，隔得老遠便能想象其中的力量。
“師尊，這次你一定能打敗聽潮劍侯，成為大涼州的第一劍客。”
左邊的黃臉年輕人恭維道。
壯碩中年聞言，微微一笑，道：“我風雷劍侯什么都要第一，這次除了我，你們兩個也要和藍聽濤的兩位弟子交手，并且全部取勝，此行才堪稱圓滿。”
“師尊放心，我等絕不辱沒風雷劍侯之名！”
兩位弟子齊齊抱拳，口氣十分自信。
風雷劍侯，風塵榜排名第十七，以一手風雷劍法名聞江湖，與聽潮劍侯并稱為大涼雙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