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風平

　　賞花宴已經結束半個多月了，蔣慧南一直留在陸府沒走，她和陸(嬌交)娘在西廂房同吃同住，兩人年紀雖差了四五歲，相處起來卻比一般姐妹還要好些。

　　唐老夫人怕于氏這邊事(情qíng)煩多，照顧不便，幾次讓蔣慧南搬到她院子去，蔣慧南都隨便找理由推辭了。

　　“搬去和外祖母住在一起，一定又要我抄經文了，和你在一起，我們沒事就品品茶，多舒服。”蔣慧南私底下偷偷和陸(嬌交)娘說。

　　陸氏只生了一男一女，蔣慧南沒有嫡親姐妹，蔣家姐妹里面她是最小的，前面的幾個堂姐早就出嫁了。陸(嬌交)娘年紀雖然小了點，行事卻很大方，蔣慧南慢慢的便把一些心事也和她透露。

　　蔣慧南已經是個滿十歲的小娘子了，是蔣家五爺的長女。

　　蔣家不算窮，祖上是做皇商發家的，可惜下面幾輩中人才平平，漸漸歸于平常商戶，正是如此，改朝換代時也沒受什么波瀾。當年祖上很有遠見，留下家訓，只要是風調雨順之年，便要抽出部分盈利擴充祭田，支持族中子弟進學讀書。

　　蔣家后輩雖無大才，卻將祖上遺訓貫徹的很徹底，祭田年年擴充，不但族中子弟也都有進學讀書，要是遇上那些家里貧困的，還會自助一二。

　　這代蔣家家主有五子，蔣慧南的父親最小，排行第五，卻是兄弟五人中最(愛ài)讀書的，蔣家家主特意給他娶了個書香世家出(身shēn)的媳婦，陸氏。因為有這些風氣，蔣家的女兒嫁入讀書人家的居多。

　　“我才不要找個窮秀才嫁過去。”蔣慧南同陸(嬌交)娘抱怨道：“你看我二姐，被她父親嫁給了上西村的窮秀才，家里院子還是用我二姐的嫁妝建的，結果呢？剛剛考上進士，就將我二姐的丫鬟收用了，還吵著要娶村長家的姑娘做二房，虧他長著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沒考上進士前，是個去我們家連眼睛都不敢抬的人。上次二姐回娘家哭，大伯母心疼的沒辦法，偷偷給了二姐八百兩銀票，讓她去買個楊州瘦馬放家里。”

　　“那你就找個家里有銀子的秀才好了。”陸(嬌交)娘翻著盒子里的糕點隨口說著。

　　“你這個小妮子！”蔣慧南捏了捏陸(嬌交)娘的臉蛋，“我是說，我不想嫁給讀書人！”

　　陸(嬌交)娘頭也沒抬，繼續翻著說：“不嫁給讀書人估計不行，姑媽應該不會同意讓你嫁給種田的。”

　　蔣慧南被陸(嬌交)娘的話氣到發笑，見她還在翻著糕點，便問道：“你找什么？棗花糕就很好吃啊！”

　　“太甜了，我記得應該還有塊綠豆糕的。”

　　“在這呢。”蔣慧南把綠豆糕遞給陸(嬌交)娘，接著說：“你這么能吃，怎么都不見胖啊！”

　　陸(嬌交)娘抬起頭，圓圓的眼睛看著蔣慧南，迷糊道：“我很能吃么？”

　　“是的。”蔣慧南點點頭，掰著手指說道：“早膳，你用了一碟水煎包，一碗小混沌。午膳，你用了一碗半米飯，四個(熱rè)菜，最后還喝了一小碗三鮮雞湯。現在，剛剛申時，這盒點心里的綠豆糕已經被你吃完了。你還說你不能吃么？”

　　“額，我吃的有這么多么？”陸(嬌交)娘吞下嘴里的綠豆糕說：“我怎么都沒感覺到？午膳是我們兩一起用的，我沒吃四個菜那么多吧！”

　　“我現在連口水都不敢多喝，中午四個菜我就只吃了幾口木耳山藥，魚香(肉肉)絲、紅燒黃鱔、糖醋小排可都是下了你的肚子了。”蔣慧南不客氣的說道。

　　陸(嬌交)娘不好意思的揉著肚子，說道：“我好想是吃的有點多了，晚膳時要注意了。”

　　“你還是維持原狀的好，要是舅母知道是我慫恿你少吃的，估計要趕我回去了。”蔣慧南捂著嘴吃吃的笑著說：“再說，我不過是感慨一下，你吃這么多都不長(肉肉)，又沒讓你少吃。你看我，前段時間天冷，整(日rì)大魚大(肉肉)的，蔬菜吃少了些，有些衣服就穿不上了，我娘將我貼(身shēn)丫鬟狠批了一頓，又約束我進食，這些(日rì)子才好了些。”

　　陸(嬌交)娘汗顏，她將上輩子窩窩囊囊的過(日rì)子，做事沒有主見的習慣也帶到這輩子來了。反觀蔣慧南就不同，做事大方、行事灑脫，陸(嬌交)娘反思著自己，雖然現在年紀小，這些還不明顯，可是(日rì)后漸漸長大要注意了。

　　蔣慧南將(嬌交)娘盯著她看，也不說話，便問道：“你盯著我看干什么？”

　　陸(嬌交)娘嘴角一咧，露出兩顆虎牙，笑嘻嘻的說：“慧南姐姐，我怎么沒看出來你胖了啊！”

　　“那時當然，我要是沒瘦下來，我娘才不會讓我出蔣家的門的。舅媽辦花宴常常都是將半個上京城的貴婦都請來的，再這么多貴婦面前，我可不能失禮。”蔣慧南驕傲的說：“我一個月就瘦下來了。”

　　隨后她又萎靡起來：“瘦下來又有什么用，我父親是個屢試不中的秀才，祖上也只是商戶，將來要不是嫁給商戶，就只能去找個窮秀才。”

　　陸(嬌交)娘見話題繞了一圈，又回到原點，實在是避讓不過去，問道：“秀才不好么？”

　　蔣慧南邊拿手帕捂著嘴，邊說：“秀才也好，進士也罷。不過是不想嫁人為柴米油鹽((操cāo)cāo)心的時候還要拿嫁妝給夫君買小妾。”

　　陸(嬌交)娘反駁道：“難道富貴人家就不收妾室了嗎？那些富貴人家只怕私底下更是骯臟，只是旁人不知道罷了。”

　　陸(嬌交)娘說的是親(身shēn)經歷，蔣慧南卻覺得難為她年紀小小就有這種眼界，更是欣賞。

　　“你說的也對，不過我琢磨了許久，覺得還是嫁入富貴人家的好點。”蔣慧南給陸(嬌交)娘細細分析道：“久貧乍富者，心態最易動搖，受不了(誘yòu)惑；反而是從小生在富貴鄉中的，對他們來說這些都是平常的東西，伸手即來，能抵住(誘yòu)惑，心態堅定。”

　　陸(嬌交)娘不敢茍同蔣慧南的看法，在她看來，品(性性)是人一出生便注定的，生活環境只能稍有影響，很難起大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