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清晨天不亮就起床坐馬車往石音寺趕,陸嬌娘早已發困,此刻正迷迷糊糊的躺在軟塌上午睡。
迷糊中好似又回到了上輩子,又回到上京陸府的小偏院中,聽那春嬤嬤在嘟嘟囔囔說著,侯府好富貴,姑娘好福氣。
夢中的春嬤嬤臉上的褶子都不見了,頂著和現在王嬤嬤一樣年輕的面孔,猛地沖到嬌娘面前,奸笑著說:“姑娘你不能生孩子,富貴全沒了,哈哈,全沒了。”
嬌娘狠狠地打了個激靈,頓時清醒過來,睡意全無。
春嬤嬤的聲音還低沉著環繞在耳邊。
“你自己回想一下,那日二小姐穿的是什么衣裳?”于氏的聲音從屏風那邊傳來。
“鵝黃色的襦裙。老奴看的清清楚楚,當時天還有點冷,老奴還想著二小姐怎么穿的這么單薄。”王嬤嬤壓低著聲音說道。
和嬌娘夢里的聲音很像,嬌娘長出一口氣,不怕,自己回來了,現在為時還不晚。
于氏又問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像是當時的天氣,有沒有進其他屋里,走廊上紗窗是什么顏色樣式的,以及樹下的落葉多不多,類似這樣的問題。
這些小細節,王嬤嬤有些沒留意,有些記不清了,只是反反復復、顛三倒四、嘮嘮叨叨的將那天南院的事情說了好幾遍。
于氏沒問出個什么來,屏風這邊的嬌娘倒是聽明白了。
原來看迎春花淋雨那日,她和王嬤嬤到南院去玩,不小心碰見嫡母于氏的妹妹于二小姐和自己的父親陸遠山在水榭里私會。王嬤嬤看見了,就帶自己躲了起來。
難道繼母小于氏和父親陸遠山現在就已經有瓜葛了么?小于氏現在是未出嫁女,不應該養在深閨中,怎么能與外男見面呢?
嬌娘見嫡母于氏一直在問些無關緊要的問題,恨不得直接跑去告訴她,你妹妹于二小姐和你丈夫陸遠山有私情,你還有幾個月就會死,然后你妹妹就會以填房的方式嫁進來。抱你的老公,住你的房子,用你的嫁妝,最后還把你兒子趕到廟里當和尚了。
可惜,不行。她這樣不管一切的說出去,于氏信不信還是兩說,她是一定被當成妖怪的。再說,她說的都是禍事,世人皆愿意聽好話,不愿意聽壞話。于氏定不會相信的。
嬌娘暗想,她不能說出去,要怎么暗示于氏呢?難道要裝作菩薩顯靈?
嬌娘心里暗暗說了聲,罪過、罪過,怎么能假扮菩薩。
屏風這邊,于氏沒問出什么,待到王嬤嬤第三遍說到于二小姐關了水榭的窗戶,便讓她出去了。
過了一會,素雨進來了。自從上次于氏訓完她后,素雨好似開了竅,整個人靈光了不少。
“夫人,去床上躺會吧,大夫吩咐要常臥床休息的。”
于氏抬手讓她扶著站起來。
“我原先是打算在山上拜祭七七四十九天,現在看來,卻是不能如意了。”于氏嘆了口氣說道,“今天是第七日了,索性就此下山吧。我們直接回嵊州去。”
素雨沒有再勸,反問道:“難道是因為南院這事?”
“也不全是。我上次懷胎很是安穩,以為這次也是。現在看來卻未必。”
嬌娘聽見她們走了過來,連忙閉上眼睛裝睡。
只聽見于氏繼續說道:“本來想來這里躲躲清閑,卻是不行了。山上交通不便,雖有廟醫,對婦科也不甚精通。留下來不是長久之計,我們還是早日下山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