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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康十六年二月十八日,前駙馬都尉袁宴,被任命為右衛行軍參軍。
永康帝在位期間,最大的一場貪腐案,由此揭開了帷幕,大梁因此一蹶不振,瀕臨滅亡。
袁宴上任之后的第一個任務,便是親點糧草,押赴前線,支援平叛的三支軍隊。
可是,二月二十日這天早上,當袁宴帶著右衛府的人,在司農寺太倉署令的帶領下,打開了太倉的大門——
空空如也!
去年四道九十八府秋收入庫的五十萬石糧食不翼而飛!
五十萬石糧食!
可以供給前線三十萬將士半年的軍糧,可以供京兆府所有百姓吃上整整一年!
五十萬石糧食!
軍方的運糧車,一車也不過運上七八石,五十萬石糧食,需要數萬輛運糧車才能運完!
太倉失竊,也是軍糧失竊,開春后,燕軍已經試探了好幾撥,毫不夸張地說,這一案,足以動搖國本。
一時間,龍顏震怒,司農寺上下所有堂官小吏全數收押,令金吾衛協助大理寺、刑部一同徹查軍糧失竊案。
林嘉若知道這些,是在案發的第二天。
這天早上,她剛練完箭,就被林老夫人派人喊了去。
竇家的大夫人也在。
竇家的嫡長子、林老夫人的娘家大侄子,兩年前補了京官,正是司農寺太倉署令。
林老夫人看著她尚未換下的箭袖小襖,皺了皺眉,終究是忍了下來。
“你父親昨晚沒回來?”林老夫人冷冷地問。
林嘉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這種事,隨便一問都知道,何必特意找她來問?
“他給你送了信?”
點頭。
“信拿來,我瞧瞧!”
林嘉若皺眉道:“信上只說了他可能要有幾天不能回家!”以及叮囑她好好吃飯,不要在他書房待太久之類的。
林老夫人也皺眉:“拿來給我!”
林嘉若忍著怒氣,冷冷道:“燒了!”
林老夫人大怒:“你——”
“姑母!”竇大夫人急忙朝她使眼色。
林老夫人咽下一口氣,依舊冷冷淡淡地說:“你父親信里可有提你竇家表舅的事?”
“竇家表舅什么事?”林嘉若驚訝地問。
林老夫人心煩地擺擺手:“沒你什么事——你有沒有路子給你父親送信?”
“祖母不能給父親送信?”林嘉若又驚訝了。
林老夫人惱羞成怒:“我要是送得進去還來問你?”
竇家來人把事情一說,她就派人給林時生送信了,可信不但沒送到,還被警告了一番。
但是林家的人都知道,林時生對女兒的寵愛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尤其和離之后,他無論當天回不回家都會派人給林嘉若帶消息,甚至專門留了兩名親衛在家中聽令。
那兩名親衛守著林時生的書房,僅聽令于林嘉若,便是林敬生也使喚不動。
林嘉若抿了抿嘴,看了竇大夫人一眼:“祖母要我對父親說什么?”
林老夫人直接丟了一份信給她:“信我已經寫好了,你想辦法送到你父親手里!”
林嘉若點點頭,便拿著信離開了。
回到林時生的書房,她便拆開了信。
林時生既然允許她隨時送信給他,就料到會有人要她幫忙送信,所以特意叮囑過,如果發生這種情況,允許她拆閱后自行決定要不要送。
林老夫人的信寫得也不具體,只說了竇家表舅作為太倉署令牽扯入案,實屬無辜,要林時生幫忙搭救之類的。
林嘉若看了看,便把信丟到一旁。
祖母的信里,通篇都是在為竇表舅開脫,頗有些要爹爹徇私的意思。
她雖然年紀不大,可也知道徇私不是好事,要是被其他人看到這封信,多半也是不好的。
她想了想,提筆重新寫了一封。
“…不知爹在辦什么案子,竇家表舅母上門后,祖母多有過問…愿爹爹秉公無私,無愧于心,兒在家中靜待歸音!”
交給親衛送出后,當天下午,就收到了回信。
林時生的回信里,除了簡單交代了這個案子的始末,還向她解釋了其中關聯的方方面面。
“軍糧失竊,足以動搖軍心,若不能盡快追回,恐前線不穩,燕軍入關,指日可待…竇氏任太倉署令,難責其咎…若軍糧追回,圣上開恩,或可留得一命…”
按照林時生的叮囑,林嘉若將這封回信交給了林敬生,林老夫人便沒有再催她送信了。
兩天后,林時生便回家了,還帶回了初步審問的結果。
這樣一起滔天大案,審起來竟然很順利,司農寺大小官吏都被一一審過之后,很快就有了突破口。
一名小小的司農寺錄事所供驚人:
這五十萬石糧食的進出帳目,一直都不是司農寺錄事處所錄的,而是由太倉署直接做好了交到錄事處,司農寺這邊,也沒有派人去查驗過。
而交過來的帳目,唯一可疑的,是有關太子典倉的帳目。
按照慣例,每年秋收征糧所得,有一批是直接入太子典倉的。
但去年的秋糧,每一批都是直接入太倉,然后從太倉再調一批入太子典倉。
這名錄事因此特意查過往年的帳目出入,也都是如此操作。
但去年秋收之后,關內四道并無饑荒,太倉儲糧至今都沒有動用過,因此帳目上就只有太子典倉的動作。
“皇上立即下令,查了太子典倉,倉儲數量果然與帳目對不上,現已將太子府相關人員都收押了,太子奉召進宮,我便先回來歇歇,明日再入宮聽令。”林時生滿面疲憊地說。
“那你舅父…”林老夫人著急著問。
林時生擺了擺手,道:“無論太子典倉那里有沒有問題,舅父身為太倉署令,都是首當其沖,如果舅父能舉證追回軍糧,還能將功折過,否則——還是叫竇家安安靜靜待著,等有了結果再說吧!”
林老夫人還想說什么,林嘉若立即搶著說道:“父親累了吧?快回去休息吧!”
林老夫人這才住了口。
林時生拍了拍她的肩膀,拉著她一起離開了慈蔭堂。
走在回房的道路上,林時生仿佛寒暄般問起:“阿若你猜,那個發現帳目問題的司農寺錄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