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元宵,我就先進京了!林俊生說。→お℃
此時正是大年三十,除夕團圓宴上,正說著年后舉家搬遷進京的事。
林敬生皺了皺眉,忍下心中的怒氣,道:家中老弱婦孺這么多,你怎么能撇下不管?
林俊生笑道:這不是有大哥和三弟在嗎?又不缺我一個,吏部也沒給我這么多假,大哥若是不滿意,我就帶著阿姝、阿芷和平之一起走好了!
林俊生的調任非常惹眼,直接從壽州知府升任為吏部郎中,他舉人出身,仕途如此順暢實在是令人嘆為觀止。
吏部不可能不批假,只能是他自己的決定。
但林俊生既然已經計劃好了,其他人縱然不滿,也不好在這樣的日子里多說什么。
他卻似故意挑釁一般,又拋出了一句話。
京城居不易,想必大哥也買不到大宅子,與其我們一大家子擠在一塊兒難受,不如到時候分開住吧,我也讓人在京城置了一處宅子……
荒謬!林敬生也顧不得什么日子不日子的了,直接翻了臉,長輩健在,豈可另戶而居!
林俊生笑道:大哥說得也有道理——他停頓了一下,見眾人都警惕地看著他,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孫氏就不必一起上京了,省點地方!
正好這里還缺個看宅子的人。林俊生輕描淡寫地說著。
啪嗒一聲,孫氏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我們舉家搬遷,豈能留二弟妹一人在余杭!林敬生再好的修養,也被他攪得心煩意亂。
林俊生勾了勾唇:大哥是擔心她太寂寞了,會給我們家惹麻煩嗎?
簡直輕佻得讓人接不下去。
既然大哥這么體貼孫氏,就讓修之和阿荃留下陪她吧,也省得她一個人無聊!林俊生笑吟吟地說。
不!不!我愿意的,我愿意一個人留下!孫氏慌忙起身,大聲說道。
甘氏忙將她按下,沉聲道:二弟說的什么話,既然說舉家搬遷,就一個都不能留下,這里的宅子自有老家人看著,二弟剛剛升為京官,二弟妹若不在,誰為你打理官眷關系?
林俊生彈了彈指尖,笑道:多謝大嫂為我思慮,我正打算進京后,將阿姝扶為平妻,阿姝出身竇家,那些應酬往來,她可比小門小戶出來的要懂得多了!
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自從林嘉若完成任務后,林俊生果然不再提休妻的事,但是他消停得太突然,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總覺得后面還醞釀著大招。
這時候,亮了意圖,倒讓人松了半口氣。
不等其他人再作反對,他又跟了一句:不讓休妻,又不讓留下看宅子,難道是想去觀里出個家?仿佛覺得自己這句話頗為風趣,還笑了兩聲。
如果說到這里,其他人還有什么不甘的話,他下一句話就徹底讓人偃旗息鼓:阿荃要是進京,和魏家的親事總要先定下來,都拖了大半年了——
今夜到現在,才似笑非笑地看了孫氏第一眼,道:不能叫人太過惦記不是?
一連在林嘉荃的親事和休妻兩件事上都作出了讓步,導致眾人不敢再多作反對,深怕把他逼急了又推倒重來。
被他這么一鬧,除夕宴頓時冷清了下來。
但林嘉若還是覺得很開心,因為她完成了任務,二伯父親口說不休妻了。
高高興興地吃飽肚子,她是小孩子,不用跟著守歲,就開開心心地回房去了。
梳洗罷,穿著寢衣,散著發,坐在床上,開始拆紅包數壓歲錢。
可惜今年大哥哥沒回家,少了一份。
林嘉若一邊這么想著,一邊打開了一只紅包——
咦?好像有點不對勁?
她伸了手進去,一摸,掏出了一個繡金色祥云紋的紅色荷包。
林嘉若眼睛一亮,忙將荷包拉了出來,打開,果不其然地數出了九枚青銅錢幣。
那年,她丟了爹爹的吉祥金幣,哭著到處找,不知怎的,就遇上了大哥哥。
大哥哥抱著她去了平齋,給了她四個紅色繡金色祥云紋的荷包,里面分別是一到四枚青銅的錢幣。
大哥哥欠了阿若四年的壓歲錢呢!她記得他是這么說的。
后來,大哥哥抱著她回了季秋院,幫她找出了好多壓歲錢,也包括了爹爹的吉祥金幣。
從此,她不但沒有再丟過壓歲錢,每年還比別人多了一份。
別人都說她有一個好哥哥,只有她自己清楚這個哥哥到底有多好。
進京的事,就算是定了下來。
大年初二,是林蒲回娘家的日子。
林老夫人不太愛見這個庶女,所以每回過年,林蒲回娘家拜年的時候,都只是在慈蔭堂應個卯,就被林老夫人打發去看柳姨娘了。
林老夫人雖然對柳姨娘和林蒲不冷不熱的,倒也從來不阻止她們相見,林蒲自然從善如流,不在慈蔭堂礙著她的眼。
但這次,她卻磨蹭著沒有看著眼色離開。
還有什么事嗎?林老夫人冷淡地問。
林蒲陪著笑,低聲下氣地說:聽說母親和兄弟們過完年就要舉家搬遷進京了,我、我有個不情之請……
林老夫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緩緩地說: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請,就不必多說了!
林蒲擰著帕子,臉色尷尬。
雖然早就料到林老夫人會是這樣的反應,可有些事,容不得她退縮。
好在兒媳婦們都在。
甘氏語氣溫和地打著圓場:妹妹有什么事盡管開口,我們一家人,能幫的,絕不會置之不理。
林蒲臉色緩了緩,朝甘氏笑了笑,眼神又往林老夫人那里飛去。
母親和大嫂都知道的,柳姨娘的身子這兩年越發不好了,余杭到京城,路途遙遠,我怕她受不住舟車勞頓,反倒拖累了你們,不如叫她留下,也好看著老宅……
要不說看宅子也就罷了,一說這個,屋子里大半的人都變了臉色。
我的身子這兩年也不大好了,還不是子孫去哪兒就跟著去哪兒?你姨娘倒是嬌貴!林老夫人冷著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