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走到半路上,就聽到前面有人攔車:“馬車內可是蕭姑娘?”
有侍衛上前與攔車的婆子查問了一番,回來稟報:“姑娘,寧御史的夫人在前頭的茶樓里休息,想約姑娘過去包廂里坐一坐。”
馬車內的氣溫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看著蕭明珠的臉色。寧夫人與林家的關系,她們都知道。姑娘的及笄宴給寧家下了帖子,可寧家人可沒有一個主子上門來道賀,只是打發下人送來了一份普禮,顯得格外的生份。
“姑娘…”商嬤嬤在眾人的目光下,小心地試探。
蕭明珠一怔后,展開了笑容,“閑著也是閑著,去一趟也行。”
不管是偶遇也好,專門瞅著她來的也行,最終,她還是抵不過心中那個糾結的牽絆,想要弄明白寧夫人半路攔下她的用意。
是現在父親官位無事,就不用避嫌了,還是另有其事?
蕭明珠在茶樓前面下了馬車,跟隨著攔車的婆子,上了二樓的包廂。包廂的門一開,蕭明珠發現廳內坐的并不是寧夫人,而是一位陌生的豐腴夫人,那夫人不到三十,梳妝打扮得很精致,可是臉上卻有脂粉遮掩不住的,被風沙侵蝕過的痕跡。閃舞那夫人聽到門邊的動靜,側頭望過來,眼神極為銳利,讓人很有壓迫感。
不過,這也只是對平常人而言。
蕭明珠見包廂內的人不對,微微蹙了眉,商嬤嬤則迅速出手,一把掐住了領路婆子的脖子,指桑罵槐地喝道:“好大的膽子,既然敢冒充寧夫人的名聲出來撞騙。來人,扭了她去衙門。”
那婆子腳都嚇軟了,急忙出聲向包廂內的夫人求助:“林夫人,是林夫人讓老奴去的。”
廳內的夫人也沒有想到商嬤嬤出手行事會這般利落,臉上流露出了詫異,不過很快就平靜下來了,她沒有說話,甚至都沒有動,一雙眼睛都落在了蕭明珠的身上。
估計是在等著看蕭明珠聽到她的身份時的反應。
聽到婆子稱那夫人為林夫人,又想到這婆子是寧夫人身邊的人,蕭明珠瞬間明白了,這位林夫人不是親舅母,也是表舅母。怪不得她敢頂著寧夫人的名字,騙自己過來。
不過,姓林又如何,不光明正大報上自己的名字,卻使用這種小手段,不管是試探,還是有不得已的苦楚,她是不能理會和認同的。
蕭明珠也沒有進屋,她沖著那位林夫人歉意一笑:“既然寧夫人不在,那我就不打擾了。”說罷,她沖林夫人福了一下身,轉身就走,根本就沒給人留反應的時間。
商嬤嬤松了手,緊跟了過去。屋內的林夫人沒想到蕭明珠會這樣行事,她反應過來起身要追,軟腿的婆子跌坐在門口擋住了她的去路,看著蕭明珠的背影,她想喊,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卻又喊不出來,待她懊惱地喚人將婆子拖開后,已經找尋不到蕭明珠的蹤影了。
蕭明珠出了茶樓,也沒有聽到身后有喚她回去的聲音,她的心跌落到了冰窟窿里。上了馬車后,她還是喚過一個婆子,吩咐悄悄盯著那包廂,如果林夫人離開,或者有人進去,馬上就去胭脂莊給自己報信。
馬車駕離了茶樓,商嬤嬤才低聲問:“姑娘是想去胭脂莊里等消息?”
蕭明珠冷笑了兩聲:“對啊。”
得了消息,她才知道下一步自己該怎么做。
說到底,她還是想知道林夫人堵她的用意,更想知道寧夫人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不過,仔細想這事,她整顆心都是涼的。
他們到底有沒有拿自己當親人,就剛才,林夫人要是喊她一句,做為晚輩的她還能不轉身回去嗎?明明一句話可以說清楚的事兒,林夫人為什么要這樣拐彎抹角的來試探呢,她到底在顧及些什么,或者說在圖謀什么。
瞧著她的臉色不對,身上的那種壓迫感盡數散出,馬車里靜悄悄的,沒有人敢問半句。
到了胭脂莊,滿臉是笑的萬掌柜一見她這模樣也嚇了一大跳,急忙引著蕭明珠往二樓去。進了二樓的貴客小廳,關上了房門,萬掌柜垂手立在門邊:“姑娘有什么吩咐?”
蕭明珠搖頭:“無事,我借你這坐坐,如果有人來問,你就說我過來看新的脂粉。”萬掌柜連忙應了,轉身出去,一會兒他就將最新的脂粉全部都送了過來。蕭明珠拿著脂粉盒子,一個一個的查看,無事還挑出少許在手背上試了試色。
將所有的看過之后,她的心情似乎也平復了下來。
她這一路足夠的招搖,只要存心打聽的人都知道她來胭脂莊了,如果林夫人真找她有事,必定會緊隨而來,她只要在這等一會兒就好了。
沒一會兒,留下的婆子回來了。
那婆子看著不起眼,做事倒是很仔細,據她跟茶樓老板的打聽,說那茶樓的包廂是寧夫人訂的,一塊兒來的不僅有林夫人,還有三位年輕的姑娘。她還悄悄偷聽到,寧夫人回去后,從自己的婆子那得知了林夫人騙蕭明珠去的事后,及為不滿地說了林夫人兩句。
看來,寧夫人對林夫人的舉動并不知情。
蕭明珠讓商嬤嬤賞了那婆子一角碎銀子。
大概過了一刻鐘,在窗邊留意街頭動靜地商嬤嬤回頭道:“姑娘,寧家的馬車來了。”
蕭明珠起身到旁邊,從窗縫往外看,寧夫人已經下了馬車,她身邊跟著婆子所說的三位姑娘。其中身著月牙白夾襖的那個姑娘年齡最大,十八九歲的模樣,臉上雖然帶著笑,眉眼之間卻有一種掩飾不住的幽怨;著浣花大紅錦襖的姑娘與寧夫人幾乎是一個模子里扣出來的,最小的那個著櫻桃紅葫蘆雙福月裙的小姑娘,竟然與她有五分相似。
蕭明珠忍不住朝著那個最小的姑娘多瞧了幾眼,心里隱隱有了個猜想,這個小姑娘多半就是林家人,與她血脈相連的至親。雖然驚愕血脈的神奇,但她完全沒有上前想要相識相知的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