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在謝玨的帶領下逐漸興盛,但同如日中天的蕭家還有一定的差距,尚未恢復往日第一士族的氣勢,最重要是比蕭家少了兵權。
并非楚帝給的兵權,而是不如蕭家兵多將廣。
雖然國朝還算是太平盛世,極少戰亂,只是偶有蠻夷扣邊,蠻夷始終是國朝的心腹大患,但是一時半刻兩方還打不起來,按說應該文臣當道,可朝廷的局面是主弱臣強,有蕭陽以及蕭家在,楚帝這皇帝當得睡覺都不穩。
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更容易輕輕松松被掃除,拿刀的人才強勢。
哪怕所有人都明白是蕭越對不住謝氏,謝玨也不能當著蕭家幾乎所有有分量,有地位的人這么說,有些話私下說一說就好。
如今謝玨是把蕭家伸過來的善意狠狠的回絕,順便狠狠的踩了蕭家的面子。
別說蕭家人霸道,在北地即便是住在皇宮中的楚帝都不敢輕言蕭家的是非,唯一能削蕭家面子的人只有一個人——蕭陽。
但那是他們蕭家內部的事兒,旁人不敢多說什么。
謝玨這是瘋了?
完全不像啊。
跟過來的謝家族人一個個面色凝重,察覺到蕭家人的不快,心里直打突突,都在想,祖宗!小祖宗!就算是謝家在最鼎盛的時候,也不敢說這樣的話,謝玨這祖宗是要他們的老命嗎?
謝玨平靜的眸子看向族人,他們又驚訝,有惶恐,亦有惹怒蕭家的恐懼,但比過去好一些,沒想著逃命,沒想著把至親推出去向蕭家獻媚!
這句話不僅僅是對長姐說的,更是對前世無力反抗命運摧殘的自己說的。
謝玨慢慢從袖口取出早已準備妥當的白布,系在如同輝月般美好的額頭,又接過仆從展開的麻衣,披在自己身上,白玉無暇完美至極的手輕輕搭在黑亮可以照出人影的棺槨上,更襯得他的手白皙,他整個人如同最最頂級毫無瑕疵的冠玉。
以輝月為姿,以勁竹為骨,以寒梅為韻,以溫玉養氣,無論在大的壓迫,哪怕他一是彎腰,被人輕賤,任何人也無法折辱抹去謝玨與生俱來的風骨!
顧明暖眼圈紅了,這就是謝玨前世受那么多苦依然痛苦活著的原因,他再等,等那些人的下場,也從未在意過那些人對自己驅殼的折磨,他的靈魂依然是純粹的。
她本就不是個多事的人,同謝玨也沒什么交情,在尚未出閣時,姐妹們都盼著能嫁給同顧氏有聯姻的謝玨,她從來都明白謝家再怎么挑都不會挑到自己頭上,根本就沒費那么多的心。
謝玨同顧明菲成親后,她也很快嫁給李玉,在娘家同堂姐顧明菲的關系就平平,婚后更沒有過多的交往。
可她偏偏肯幫助謝玨,現在想來,她是被謝玨感動,被他純凈的靈魂吸引了。
“咳咳。”蕭陽的輕咳聲音透出不滿來,倒不是懷疑小暖,而是謝玨…大膽的謝玨竟然讓她紅了眼圈?
不知道她此時不能哭嗎?
顧明暖乖乖把自己的小手遞過去,被蕭陽的大手握住,相比蕭陽手心的細膩柔滑,她的手雖然保養多年,還是殘留著少年時干活磨出來的繭子,“他若是一彎遠在天上的輝月,引無數人站在月下感嘆,想要把輝月拽入凡塵的話,你就是天上的烈日,地上的人享受烈日的恩澤,即便被灼傷雙眼,也從沒人敢把烈日拽下來。”
這邊是蕭陽和謝玨最大的區別。
也造成他們命運上的不同。
蕭老侯爺給蕭陽取了個最最體貼的名字。
“你忘了有個叫后羿的人?!”蕭陽嘴角微抿起,若無旁人和顧明暖悄聲說著私密的話,“他可射下了九個太陽…而且他妻子還奔月了。”
顧明暖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輕輕拍了拍蕭陽有力的胳膊,“留下一個太陽更顯得特殊嘛,嫦娥是沒自信,怕后羿嫌棄她…不是有首詩詞嗎,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丹心夜夜心。”
瞧見蕭陽面色不見好轉,顧明暖又說道,“后羿是活該,丟了妻子,也只是個煩人,哪有天上的太陽囂張啊。”
蕭陽低沉的笑聲響起,聲音不大,四周卻是蕩起波紋,深深鐫刻在顧明暖心頭,突然起來,蕭陽瑰麗臉龐在眼前放大,在這一刻顧明暖早把俊美無匹的謝玨拋到腦后,在他面前,她腦子里什么都沒有。
只有讓她窒息,牽動她整個靈魂的蕭陽。
他這是犯規啊,明明長得漂亮,還離她這么近,顯得她跟花癡似的,可一想到這么個人是她的丈夫,他的心頭刻著她的名字,她怎么就那么舒爽呢。
“我早已被你拽下凡塵,蕭陽從來不是烈日,他是你的…”
等到蕭陽離開了好一會,顧明暖還沒從這句話的震撼中清醒過來,雙眼迷蒙,流露出陶醉來,誰說情話不好聽?什么內斂的男人感情深?
都把感情隱藏起來,讓身邊的女人猜來猜去,哪有她家的蕭陽直白好?
“王妃,剛剛王爺在離開時,好像…有點順拐了。”
馮招娣等人聽不到燕王說了什么,揉著眼睛,納悶的輕聲道:“您看到了嗎?還是我們看錯了?”
“一定是你們看錯了!”
顧明暖打了個激靈,異常果決,不能讓蕭陽英明有損。
馮招娣點點頭,“可能方才被謝公子嚇到了,在蕭家這么多,從沒見過外人敢硬抗蕭家的,不管怎么說,謝公子都是個有膽量的人。”
顧明暖默然,同樣謝玨也得罪狠了蕭家,雖然他只針對蕭越,可蕭越是蕭家一份子,“我贊成謝玨的,蕭越做了那么多對不住謝氏的事,一句不知情和對不住,假模假樣的重修謝夫人的墳墓,就能把以前的事磨平?”
“謝夫人寧可葬在偏遠地方,也不愿意葬在蕭越身邊!”
蕭越在錯愕后,大步上前攔住謝玨,面色凝重,氣勢逼人,“謝玨,你竟然敢這么做?真當我蕭越好脾氣?”
“哈哈。”謝玨肆意的笑著,滿是嘲諷,“我還有一樣禮物送給你,你接好了!”
啪,一張寫著幾個字的宣紙直接甩到蕭越臉上,蕭越巴拉下來一看,失聲道:“休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