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岑子衿岑大人是端方君子,他看著手中已蓋好皇帝御印的圣旨,又抬目看了看林尚書,目光十分復雜,林尚書朝殿之上硬撼皇帝,看起來是皇帝妥協了。
可這張圣旨一出,林昊的前程可真是堪憂。與他有相同心情的還有不少朝臣,可此時此刻誰也不便多說什么,只能沉默不言。
“臣領旨,謝恩。”當事人林尚書卻全然沒有這樣的覺悟,他一臉平靜的接過圣旨,并謝了恩,只待皇帝和群臣、御醫商量完事,備好藥材,便準備動身前往西境。
不說朝堂這邊的事,但說身在東宮的蘇良娣,接到這張圣旨的時候,微微愣了一愣,不過很快接旨謝恩,表示等欽差出發的時候,她就一同起程。
太子這幾日不在府中,朝中兩線都有戰事,他這個東宮太子自然也閑不下來,自從身體傷愈上朝后,就接管了北線的糧草事宜。
前兩日好像是某批糧草半路上出了點茬子,他心里一急,就親自趕了過去,至今尚未歸來。
所謂救疫如救火,皇帝、太醫和群臣只商議了半日時間,就由太醫署選出四名太醫,備上一干外面不好找的藥材,由御林軍副將沈宵帶著衛隊,與欽差一同馳援西境,明日起程。
林尚書下朝回府,將結果告知了一直留在府里等候消息的燕旭,說完正事后,又開口道了一句:“燕少俠,你是準備先行回去,還是與我等同行?若是與我等同行,太醫不會騎馬,速度只怕要慢上許多。”
燕旭心系太平,有心早些回去,又擔心林尚書等人一行路上遇到什么阻擾,略一猶豫,終接口道:“我還是與大人同行吧,對了,聽大人的意思,這位蘇良娣醫術十分高明,她可會騎馬?”
“這個我卻是不知,不過她在邊疆長大,許是會的。”林尚書搖了搖頭,不怎么確定的回答。
燕旭沒有再言,次日一早,沈宵帶著兩百精衛,和上百箱珍稀藥材,護著四名太醫、欽差林尚書和蘇良娣等人離開了京城。
因有蘇良娣同行,太后專程派了四名女護衛跟在她身邊。
太醫署幾名太醫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不會騎馬,只能乘馬車,蘇良娣是太子的妃妾,又是女流,自然也是乘車。
林尚書是文臣,馬卻騎得不錯,自然選的是馬,燕旭以他貼身隨從的身份跟在他身邊。
可馬車的速度再快一天頂多走二三百里,再加上一些難走的路段,從洛京到大齊西境,至少要半個月,燕旭瞧得心焦不已,林尚書也有些著急,他一雙好看的眉毛不知不覺的擰了起來。
離開京城的第三日,蘇良娣大概是瞧出了林尚書的不安,在驛站休息的時候,主動開口道:“林大人,沈將軍,疫情的救治如同救火,耽誤不得,我自小在邊境長大,會騎馬,要不我與林大人騎馬先去西境,將軍帶著這些藥材和幾位太醫慢一步過去?”
她此言一出,林尚書和燕旭的眼睛頓時一亮,沈宵看了蘇良娣一眼,隨即將目光轉向林尚書:“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我沒有意見。”林尚書接口道。
“那好,我分二十人護送你們。”沈宵略一沉吟,點了點頭,他雖只是個負責護送的,可要是他們這些人到得太晚了,等他們到了西境的那邊的瘟疫因救治不及,城破了,他同樣有責任。
“不用了,人多了反而影響速度,讓蘇良娣身邊的幾名女衛跟隨即可,至于我,我的這位長隨身手不錯,有他在,路途安全當可無憂。”林尚書搖了搖頭,指著燕旭開口道。
沈宵和蘇良娣聞聲目光不由自主的都落到了燕旭身上,林尚書極少夸人,眼前這位并不顯眼的少年到底有什么過人之處,竟能得到林尚書這樣的評價?
燕旭則是鼻觀眼,眼觀心的看著自己的腳尖,并不言語,林尚也沒有介紹的意思,蘇良娣和沈宵見狀不好多問,只能端著疑惑收回目光。
定好了下一步的行程,大家在驛站用過午膳,林尚書,燕旭和蘇良娣以及她的四名女衛先一步出發,七人七騎,輕裝快馬,速度頓時快了一倍有余。
不過兩個時辰的時間,就跑了一百五六十里,傍晚的時候,眾人在一個山腳下停了下來,若不在這里歇腳,晚上就只能在山上過夜。
燕旭是無所謂,可林尚書到底是不會武功的文人,他騎術雖然不錯,一天奔波下來,若晚上再繼續趕路,多半扛不住,更別提還有個蘇良娣。
正好山腳下有個打尖的客棧,七人就在這里打尖,用完晚飯,因天色還沒有完全黑盡,林尚書就和燕旭坐在客棧的院中聊天。
聊的興致正高的時候,蘇良娣走了進來,她進來之后,略帶著幾分歉然的對兩人道了一句:“大人,燕公子,蘇慈不請自來,打擾兩位的雅興,還望見諒。”
“蘇小姐客氣了,這里是客棧的公共院落,誰想來這都可以,不知蘇小姐找我們有何事?”林尚書擺了擺手,在外面,蘇良娣的身份不宜外宣,自然不能再以良娣相稱。
“我是想問問,大人為何想到點我一同去西境?十三當鋪的少當家醫術當不在我之下,以他和木小姐的關系,若木小姐出面,請他幫忙當不是難事。”蘇良娣道。
這個時候院子里沒有其它客人,說話倒也不擔心別人聽到,為此,蘇良娣說話也沒什么忌諱。
“這次的瘟疫比較特殊,是人為制造,對方既然敢出此計,想必是極難對付的疫種,蘇少當家雖然醫術驚人,也不見得百分之百有把握。”
“而蘇小姐當年在北境,就曾治愈過一場大疫,有你這樣的人在場,當可多兩分希望,因事態緊急,林某有些唐突,還望蘇小姐莫要見怪。”林尚書道。
“大人嚴重了,我也是大齊子民,國難當頭,為國盡一份力,是我輩本該盡的義務,這位小公子能得大人這般倚重,又姓燕,莫非是木小姐的弟弟?”蘇良娣微微一笑,目光轉到燕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