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愛卿不必多禮,平身吧,有些時日沒有找你議過事了,愛卿一切可好?”宣和帝擺了擺手,目光十分復雜的看著眼前這個曾經最為倚重的臣子,內心五味摻雜。
對于林昊,他無疑是十分欣賞和喜歡的,但這個欣賞和喜歡卻建立在兩年前。自十八連云寨被剿滅一事出來后,林尚書的所作所為,讓他十分憤怒和不喜。
再加上木君璇入京后他的一系作為,若非理智尚存,加上心里隱隱有些畏懼那姓木的女子,宣和帝幾乎要不顧一切的弄死林昊。
這兩年來,雖沒有動他尚書的位置,宣和帝卻將他手上的權力都收了回來,昔日皇帝的左膀右臂,朝堂上一言九鼎的兵部問書,幾乎成了擺設。
而林昊對此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憤慨或不滿,該上朝的時候,與大家一起上朝,皇帝不點名讓他說話的時候,他絕不多說一句話,仿若,他本來就是這么一個擺設般的存在。
宣和帝曾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在想林昊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他面對自己的冷落到底是真的不在意,還是在暗自籌謀什么 可惜,他想不出來,林昊平靜得就像一汪沒有任何波瀾的死水,任你怎么攪,都攪不出風浪。
探不出深淺,再加上林昊曾經令他心寒的作為,宣和帝已經不想再探了,他正想尋個合適的時機將他的尚書之位給挪出來,一舉弄死這個傷透了他的心的肱股之臣。
可沒想到,這個念頭還沒來得及實施,朝堂之上就發生了這么多的事,眼看著可能要起兵戈,宣和帝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林昊。
沒辦法,哪怕宣和帝心里對林昊有再多的怨氣,卻不得不承認,此人的膽識才華,滿朝文武,很難找出幾個能望其項背之人。眼下這件事,最合適商量的人選就是林昊。
“蒙陛下掛念,臣,一切安好。”林尚書卻全然沒有察覺到皇帝的復雜心事,一臉平靜的開口道。
“一切安好就好,我這里有兩封信,一封是北境過來的,一封是西境傳回來,你看看,瞧瞧接下來,咱們應該如何應對。”宣和帝輕輕嘆了口氣,暫將心事按了回去,拿起桌上的兩封信遞給了他。
林尚書也沒說什么,接過信,站到一旁認真看了起來,他看信的速度很快,一目數行,兩封信,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就看完了。
看完之后,略微沉吟了片刻,才開口道:“陛下,根據信中的內容,是東突,西番和北濟都懷疑他們國家最近發生一些事都和大齊有關,我們若不想起兵戈,就要證明自己的清白,打消他們的懷疑,只不過這設局的人,怕不會給我們來證明自己的時間。”
“何以見得是局?”宣和帝皺眉。
“不是局,難道咱們大齊難道真的派人去挑撥了萊陽王舉兵造反?真的害死了北濟的親王和其它部落的首領?真的暗殺了西番的皇子?”林尚書揚眉反問。
“當然沒有,朕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干,怎會無端去干這些對大齊沒有半點好處的事。”宣和帝眉頭皺得更緊了一些,看著林尚書的目光有些不喜,也就只有他,敢這般當面質問自己。
“既然沒有,那這事就和咱們無關,可邊信上傳回來的消息,顯然對方都認定這事和咱們大齊脫不了干系,萊陽王也主罷了,東突是除了大齊之外最為強盛的國家。”
“自四十年前戰敗之后,每年要向我大齊納貢,他們對此早已心生不滿。只不過他們的綜合國力略遜我們一籌,也沒有碰上什么合適的發難時機,就一進隱忍未發,現碰到這么個事,即便明知與我們無關,只怕也會借機生事。”
“讓我感到奇怪的是北濟,北濟的薛鐵心智謀百出,斷案如神,以此人的本領,若是別人往我們頭上栽贓,他沒理由查不出來。除非,這事確實是咱們大齊有人在搗鬼。”
“但這事和朝庭沒有關系,而是有心人在利用朝廷的名義在搗鬼,不僅如此,這人還和朝堂牽扯不淺。”木尚書緩緩開口道。
“這是什么人,竟有這么大手筆,企圖挑動多國與我大齊的戰爭?”宣和帝聽得臉上色變,他算不上什么特別優秀的帝王,但一個基本合格的守城之君的特質他還是具備的。
“這個臣不知道,也猜不出來,只能告訴陛下,要盡快通知各邊境守將,以防戰事的發生,同時,立即著人開始調查此事,若能趕在戰事發生之前,將這個人給糾出來,這場戰禍自然而然的就能免除。”
“即便不能趕在戰事發生之前查出來,咱們也要盡可能的堵住一切可能惡化的口子,此人所圖謀的顯然不是小事。”林尚書道。
“難道是十三當鋪?”宣和帝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道了一句,在他看來,有此能耐,攪起這樣風云的人,除了十三當鋪,別無他家。
“應該不會,十三當鋪從不涉朝堂之事,引發諸國戰爭對他們有什么好處?這事,要看對誰有益,這才是咱們需要查的方向。”林尚書搖了搖頭。
“去吧,你是兵部尚書,邊境的事,你來安排,擬定方案后,拿給我看看,沒問題就盡快傳達下去。”宣和帝想了想,認可了林尚書的說詞,揮手讓他下去。
林尚書從御書房出來的時候,恰好看到劉內侍進來,劉內侍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十分迫切,這種迫切中還帶著掩不住的興奮和快意。
林尚書瞧得心頭一緊,下意識的覺得劉內侍帶來的多半不是什么好消息。可他與皇帝的事已經談完,沒法留在這里打聽什么,只能一聲不吭的離去。
“陛下,我剛得到一個消息,木君璇養在身邊那個叫太平的孩子......”劉內侍進來之后,先皇帝行了一禮,隨后來到他身邊,悄然說了幾句話。
站在皇帝身邊的馮既下意識的后退了幾步,劉內侍既然選擇了耳語,這個秘密顯然了不得,他雖是皇帝的貼身內侍,卻也絕不敢多聽不該他知道的事。
“什么?此言當真?”宣和帝聽完之后,驚得騰的一聲站了起來,因起來的速度太急,帶倒了一疊奏折,連右手邊的水杯,若不是劉內侍眼明手快的扶住,只怕也要被帶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