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大師在得知封無一已經安全放回望鄉城后,松了口氣,這位鋼鐵和尚已經在港口找了一艘無主的漁船開始修補,打算一個人出海去垂釣慰藉號。
唐三藏很不習慣被人當成弱者照顧,自從他記事開始他就一直是個強者,哪怕還不是超凡者的時候,他也有過上山打老虎的壯舉。
但是在慰藉號沉沒前的那個瞬間,三藏大師確實從自己那個資質一般的學徒眼里看見了回護之意,那個學徒是真的覺得自己可以保護他。
“我們不一樣,我不會死。”這句話讓三藏大師想起了在故土上那些被人圍殺的江湖人,那些有名俠客,游俠兒,勢力遍布全省的大幫派,就是那么被人堵在某處,不計生死前仆后繼的埋骨。
原來你們真的不會死,三藏大師長嘆了一口氣,當年新朝還唯有權傾天下的氣相,但是那些悍不畏死的士兵和干吏著實讓人聯想到食人蟻。
三藏大師還記得當時寺廟所在的州府中,有一位以輕功著稱的游俠,平日里最好人前顯貴,借著自己輕功無雙在樓宇之間提縱橫躍,傲氣凌然從來不把官府放在眼里。
結果新朝掌控了州府后,一夜之間調撥了兩萬人,擠滿了街道樓宇,槍出如林,讓那位游俠在空中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找不到,生生是縱躍了三次落地后被人戳成了串串。
即使如此,那位游俠最終還是被人救了回來,一邊受刑,一邊療傷,最終到底是把自家的覺醒和盤托出,吐血而亡。
唐三藏所在寺廟后來也被同一批人踏破了門檻,全寺的武僧死的死逃的逃,方丈更是連個面都沒有露,就被人連房間一起炸上天,尸骨無存,罪名是不配合政府丈量土地,并且拒絕納稅。
那時還稱不上大師的唐三藏已經習慣了寺廟中的生活,作為一個精通佛法的武僧,他下意識的覺得要顛覆舊俗的新朝是個惡勢力,畢竟方外之人不納稅在東土已經是近千年的傳統了。
但是在他逃亡的道路上,見到了太多因為新朝新規而歡呼雀躍的凡人,也見到太多被吊死在房梁上的尸體,他迷茫了。
和新朝接觸的時間越長,三藏大師就越意識到,新朝帶來的新規矩有著無與倫比的優越性,盡管有著這樣那樣讓人無法接受的地方,但是它依然是超越時代的規矩,最起碼遠比東土曾經存在過的規矩更加先進。
唐三藏終于意識到,原來惡勢力不是新朝,而是一直以來在求法,求超凡之路上越走越遠的自己等人,錯的不是新朝,而是寺廟。
三藏大師得法了,但是曾經養育他,教育他的師父,師兄弟都不在了,新朝也許能給東土的百姓帶來更好的生活,更好的未來,但是那已經和三藏大師沒關系了。
佛法無情,人有情,天理公正,人徇私,唐三藏的道德觀不允許他接受新朝的新政,因為他的師傅,因為他的師兄弟們,因為他帶著金剛寺武僧一脈的傳承,他不能把這些絕學像那個輕功無雙的游俠兒一樣,交給新朝。
但是今天,三藏大師覺得之前自己經歷的一切,不過都是一場夢而已,他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那個蠢笨的徒弟甚至連死都不會,他們還是人么?
原來自己這么多年的執念,只是在和空氣做斗爭,新朝之人殺人的目的很簡單,只是為了推廣他們習慣的法,不敝帚自珍反而將絕學廣而告之,也不過是因為他們不在乎。
三藏大師露出了一絲帶著佛性的笑容,想起了他在東土外聽過的那句話:“萬事皆虛,萬事皆允。”
“從明天開始,和我學習金剛體的精髓,本寺對金剛魂和金剛體的始自不動明王,在原有的基礎上,又多了十三種變化,各有各的不同,各有各的優缺點,從總綱開始學,總會有學會的一天。”三藏大師站在海邊對著無人的大海說道。
而在另一邊,正在城里四處閑逛的武僧封無一突然如同見了鬼一樣,他面前居然出現了一個三藏大師的虛像,正對著他說話。
封無一下意識的伸手戳了戳這個半透明的虛像,發現沒有實體,但是他立刻就明白自己錯了,三藏大師的虛影抬起了一只手,彈了他一個腦瓜崩。
封無一如同被攻城錘擊中了一樣,猛地撞在了身后的墻壁上。
“現在傳你無上法,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三藏大師的虛像隨后就消散一空了。
“我這是見鬼了?”封無一捂著腦袋,結果發現自己居然憑空記得了一大片經文,名曰《金剛經》。
“我師傅這是要傳奇了啊!”武僧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了起來,感覺自己面前仿佛有一條天那么高,地那么粗的金大腿:“我用不了多久可能就是傳奇之徒了!”
唐三藏的突然頓悟,在報應戰團內部引起了一陣熱潮,就像封無一的想法一樣,以遠南現在如此糜爛的情況,己方突然多出一個接近傳奇的大腿,無疑讓所有人都為之一振。
連楊越凡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親自拜會了一下三藏大師,畢竟,阿查恩那個bug還在外面亂飛,上一次被徐逸塵狠狠的教育了一頓,但是作為被混沌四神眷顧的受膏者,鬼知道下次見面他會不會身高四十米,體重三萬五千噸?
對定遠號的消毒措施并不理想,水手們在船上的時候就用大量圣水沖洗了定遠號的甲板,回到港口后,圣武士和牧師們也沒有吝嗇,最近安東尼大港附近的海風都是一股圣水的味道,但是定遠號依然發生了異變。
它如同慰藉號一樣,在吃水線以下長出了兩排觸手,盡管軟弱無力又十分細小,但是這種發現依然讓李察牧師和楊越凡都坐立難安。
楊越凡這一次和三藏大師正式對話,就是想看看這位佛法大師有沒有其他辦法解決這件事。
一艘變成了瘟疫方舟的定遠號,絕對是對整個報應戰團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