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搖了搖頭,“這些話可不能亂說,要傳了出去,她一個姑娘家還怎么做人?或許,她是真的要照顧這孩子也說不定!”
武文華這話是背著小念說的,聽到老太太這樣說,她只是暗自撇了撇嘴,老太太與人為善,也不愿意把人往壞了想,她可不這么看。
這個姓蔣的,這些行為就是讓人覺得,她對徐團有些圖謀。
虧得還是有身份的人,不知道磕磣,連她這個沒啥文化的人都不如。
蔣文清看著屋子里三個淘小子有些頭疼,時間不早了,可徐振華沒回來,后來還是政委不知道怎么聽說她在這里,特意過來了一趟,委婉的告訴她,徐團已經直接去了連境,要是那里呆上幾天才能回來。
當時大海和大江那鄙視的目光讓她很是難堪,幸好政委很善解人意的提出來送她回去,“老徐不在,就讓小念跟著大海他們去家里住幾天吧,這孩子挺調皮的,我怕你照顧他有些費盡。”
徐振華不在,她還做這些給誰看?
再說,這孩子像防賊一樣防著她,她也不想自討沒趣。
可是,她都說了是受徐鳳芝的委托來照顧徐念的,這樣走會不會不好看?
蔣文清有些躊躇,心里暗暗責怪著自己的不走運,要是徐振華今晚或明天回來,她頂多辛苦一下。可這好幾天的時間…
看到徐念那不屑的眼神,她原本還在猶豫的心思一下子堅定了,“我還是留下照顧小念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再說,崔嫂家人這么多,小念去了還得和孩子們擠,不太方便…”
她就不信了,她一個大人會哄不好一個小孩伢子。
政委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自己已經給了她臺階下,可她還是這樣固執的不肯下來,他只好笑呵呵的說:“那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歲數大了,精力不行了,我可得回去睡覺了。”
徐念也愣住了,“我不用你照顧。我要去崔大娘家,和大海大江一起住。你快走吧,我家里不歡迎你。”
政委聽了這話腳下走的更快了。
他該說的都說了,剩下的他可不想跟著摻和。
她和徐振華之間的事,還是他們自己解決吧!這兩個人,無論哪個都不是他能得罪的。
蔣文清既然下了決心,自然不會被這么點小困難打倒。
“好了,別耍小孩子脾氣了。天不早了,沒看大爺都回家睡覺去了嗎?趕緊的,我給你鋪上褥子,還有你們兩個,是留下睡還是回去?”她笑語晏晏的,好像絲毫沒被徐念的惡聲惡氣所影響。
她上了炕,跪坐在炕上鋪上褥子,笑瞇瞇的看著那兩個小子,等著他們的決定。
大海和大江對視一眼,雙雙跳下炕,“我們要回家了。”
徐念急了,你們怎么能把我一個人留下和這個女人在一起?他也撲通一聲跳下炕,“我跟你們一起走。”
“小念,人家回家,你跟著干什么?”蔣文清心里氣的肺都要炸了,可臉上還是笑瞇瞇的說,“聽話,讓大海和大江回家睡覺了,明天還得上學呢!”
大海和大江這對雙胞胎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我們先走了,明天見!”
大江趴他耳邊小聲說:“你明天不回來,直接去我家,她就管不著你了。”
徐念眼神一亮,連連點頭。
送走兩個孩子,蔣文清把門都掛好,就要給他關燈。
徐念警惕的看著她:“你不是要在我家睡嗎?你要干嗎去?”
蔣文清理所當然的道:“我去那屋啊!”
“你既然口口聲聲說要照顧我,那就在這屋睡唄!那是我爸我媽的房間,沒有他們的允許,別人不能去住。”徐念眼珠子轉了轉,“再說,我媽在那屋留了錢,你去那屋住,萬一錢少了算誰的?到時候可就說不清了。”
蔣文清氣的想給他幾個大嘴巴子。
我特么稀罕你家那點兒錢!
她憋了一晚上的怒氣差點就發泄出來,可她喘了幾口粗氣之后,有些委屈的說:“你是男孩子,我怎么能和你睡一個屋嗎?”
徐念奇怪的看著她,“我是小孩,你怕什么?再說了,你要怕干嗎非要留在我家?”他不滿的嘟呶道:“真是莫名其妙,我媽媽有很多錢,你非要去那屋住是什么意思?”
就差沒明著說你是不是想偷我媽媽的錢?
蔣文清氣了個倒仰,她是那么沒品的人嗎?那點小錢她根本不看在眼里好不好?
不過,徐念這么反對,她就不能非要去那屋了。她只好在西屋炕梢又鋪了一床褥子,中間用一個大枕頭分隔開,以示兩個區域。
徐念看了直撇嘴,真能裝模作樣,你又不是我媽媽,我稀罕挨著你睡啊!
屋子里關了燈,只有外面月光照過來的光亮朦朦朧朧的,蔣文清躺在那,越想越生氣,忍不住開口道:“你媽媽懷了小弟弟了,你不知道嗎?”
徐念已經迷糊著要睡著了,聽到她說話皺了皺眉,嘟呶一聲“睡覺…”翻了個身,就進了夢鄉。
蔣文清不知道他已經睡著了,她哪看過孩子啊,更不知道,晚上哪怕孩子精神的不得了,也能下一秒就進入夢鄉。
她覺得,剛才這孩子多有精力啊,肯定得躺一會才能睡著啊。
她受了這么多的氣,咋也得回報幾句才甘心啊!
“你媽媽有了弟弟以后,就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把你當成親兒子對待了。有什么好吃的,先給她親兒子;做新衣服,也會先給她親兒子,反正啊,你以后就得靠邊站啊。”她略有些幸災樂禍的說著。
“你媽媽根本不是真心對你好的,要是真心把你當兒子,還要肚子里那個干嗎?她啊,是不想要你了。”她越說越惡毒,黑暗好像把人心里的和惡毒的心思擴大了一樣,她完全忘了,之前是要好好哄著徐念的。
可惜,她說完之后,徐念理都沒理她,她還想再說,卻聽到這孩子發出的均勻的呼吸聲,才知道他已經睡著了。
蔣文清惆悵了,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說出這些話來,他卻沒有聽到。
下次,自己還能面對面的對一個孩子說出這些話來嗎?
第二天徐念甚至連早飯都沒吃就早早的跑去上學了。
蔣文清在后面喊也沒喊住他,只好喊道:“我中午做好飯等你放學,你想吃什么?”
徐念頭了不回的擺了擺手,“從現在起,我中午晚上都去崔大娘家吃,直到我爸爸回來。”
這話就是說,不用你了,你愛去哪就去哪兒吧!
蔣文清臉色黑了下來,如果徐念真的不回來,那她留在這里又有什么意義?只能像個小丑一樣讓人笑話。
隔壁李連長出來刷牙,跟她打招呼,“蔣護士長,早啊!”
她壓下心里的的不快,矜持的點了點頭,轉身進屋了。
李連長這些日子很不好過,林秀麗作死,說是不牽連他是不可能的,這段日子徐團都不搭理他,還接連挑了他好幾處錯誤把他批了個狗血噴頭。
他知道,再找不到后臺,他這個冬天就得卷鋪蓋滾蛋了。
可他不想走,回老家,他這無權無錢的人,只能分到廠里當個工人,到時候哪還有現在的威風!
他看著徐家的大門,想到剛才那個漂亮又傲氣的女人,眼睛漸漸的亮了起來。
這不就是現成的后臺嗎?
如果…
他臉上青紅不定,表情不停的變幻著,心里在掙扎著。
如果如愿,他以后肯定會前途似錦。
可一旦失敗,或是這女人不肯嫁給他,那他可就是吃牢飯了,這后果可不是他能承受的。
李志剛的心里天人交戰,善良和邪惡在作著激烈的思想斗爭。
不大一會兒,只見蔣文清出來,把門一鎖,連看他一眼都沒看,就往團部那而去。
被人不屑一顧,被人瞧不起處處排擠,李志剛的心里終于晦暗了下來,他意味深長的瞅了一眼蔣文清婀娜多姿的背影,心里琢磨著,一定要在徐團回來之前把這事弄妥當。
否則,徐團回來后,這女人更是連看都不會看他一眼。
而現在,他卻可以以徐團為借口來接近她。
蔣文清并不知道,她在盯著徐振華的同時,也成了別人眼里的獵物。
這一天和第二天,李連長并沒有找到機會接觸蔣文清。
第三天,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徐振華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會回來。
他在帶領士兵訓練的時候,故意弄傷自己的手臂,有了去醫務室的機會。
醫務室的工作很簡單,復雜的他們也看不了,蔣文清本來就是能干活的人,可這時醫務院唯二的大夫護士都不在,她只好硬頭皮幫他包扎。
李連長的傷口并不深,原本也沒多疼,可蔣文清根本不知道,他又故意裝成很疼,他則很堅強忍著,倒讓蔣文清的動作語氣都溫柔了不少。
包扎完之后,蔣文清還愛美的把繃帶系成蝴蝶結,雖然這并不能看出來。
李志剛真情實意的感謝了她一番,讓蔣文清覺得他還挺會說話的,就多叮囑了他一句“不要沾水,以免感染”的話,又讓他感動不已。
蔣文清很高興,覺得這個小連長還挺知情知趣的,李志剛就趁機跟她說起林彤來。